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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秀退了一步,冷然笑道:“先生在跟我開玩笑?”
梅子七搖了搖頭,道:“阿秀啊,我倒是覺得,你在跟我開玩笑……你雖有欺瞞,卻並無居心,又不曾害過小四,何必要逃?”
“我早已說過,傷勢痊癒,我便離開。如此而已。”狄秀答道。
“如此而已?”梅子七走上前去,“那你方才對小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狄秀微驚,一時沉默。
“哪有要逃的人,還花那麼多時間說話的?”梅子七嘆了一聲,“不過,幸虧我聽到了那番話……狄秀,你這是一心要小四對你斷心絕念哪。沒想到,你竟妄自菲薄到這種地步。當真應了郡主所言,何等懦弱卑鄙。”
“梅子七,我敬你三分,你休要得寸進尺。”狄秀的眼神里忽生殺氣,道。
“既然我說錯了你,那你告訴我,你方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要騙小四說,你只是為了權位在利用她!”梅子七斂了笑意,厲聲質問。
狄秀沉默片刻,悽然一笑,道:“我沒騙她……”
梅子七聞言,皺眉不解。
“我向天狐祈願之時,所思所想,便是如此。” 狄秀苦笑,“我早已斷心絕念……所以,已經夠了。”
梅子七忽生悵然,一時無言以對。
狄秀稍稍壓下情緒,道:“先生,得不到的,終究得不到。我的安身立命之所,也不在此處。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不能再拖了……”
梅子七聽得這番話,略作思忖,問道:“你一心要回尉遲山莊,究竟有何目的?”
狄秀的神情里泛起一絲殘酷,說話的語調冰冷徹骨,“狄某早已說過,不會坐以待斃。”
梅子七眉峰緊蹙,微驚道:“你要對付尉遲思廣?”
狄秀笑而不答,只道:“先生是局外人,便永遠做局外人吧。”
“若是如此,我更不能讓你回去!”梅子七說罷,出手擒他。
狄秀敏捷避開,退到一旁,抬手吹出一聲哨響。
只聽寂靜的夜色中,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不過片刻的功夫,數十名黑衣人現身在狄秀面前,恭敬站立。
梅子七見狀,驚愕之情不過剎那,他恍然大悟,無奈笑道,“一出尉遲山莊,我便察覺有人暗中跟隨,原來是你的人。”
狄秀的臉上亦是無奈,“他們不知我的計劃,自然不敢貿然現身。”
“看來我今天是阻不了你了。”梅子七輕輕一嘆,搖了搖頭。
狄秀沉默片刻,抱拳行禮,道了一句:“先生。告辭。”
話音落定,眾人散去,匿入夜色。
梅子七佇立片刻,終是長嘆了一聲,轉身回返。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咳,怎麼說呢,我們阿秀其實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啊。嘖嘖,其實大家要理解,他這樣一個人在裝傻的那段日子裡是多麼的憋屈啊……
其實,正常版阿秀和天狐的對白應該是這樣的:
阿秀:笨狐狸!死狐狸!蠢狐狸!你特麼到底有沒有弄懂我許的是什麼願啊!混蛋!!!我只是要得到四小姐,你特麼把我變成白痴幹什麼?!虧你特麼還是天狐呢!!!
天狐:靠!目的不是一樣達到了嗎?!你特麼不是也很暗慡嗎!
阿秀:暗慡你妹啊!!!我特麼現在很糾結!!!很糾結你懂麼!!!
天狐:我去!!!所以我特麼最討厭男人做我的主人了!!!你特麼服個軟會死啊!!!
[以下減去暴力鏡頭15分鐘……]
[那隻:喂喂喂,你上面那段咆哮流對白太破壞男主的形象了……]
[狐狸:呃……純爺們,應該是這樣的心態吧?]
[那隻:這是哪門子純爺們啊!整個爆粗口!!!這寫的是少女言情!!!少女言情啊!!!口胡!!!]
[狐狸:……呃……]
[那隻:=皿=]
[狐狸:……]
第二十三章
梅子七回到南陵王府時,已過了戌時。王府中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婢僕奔走,侍衛穿行,一片忙碌。大堂之內,南陵王正憤怒咆哮,駭得眾人噤若寒蟬。
梅子七不必細聽,也能猜到咆哮的內容。他搖了搖頭,繞過大廳,往尉遲明玥的寢室去。
尉遲明玥的房門口聚著一眾婢女,見到梅子七前來,婢女們紛紛迎上來,面露苦色。
梅子七瞭然地點了點頭,叩了叩房門,推門進去。
待看到房中的情況,他不禁皺眉。房中桌翻椅倒,瓶碎杯傾。釵環零亂,脂粉翻撒。沉香珠簾,扯落一地。青紗帷帳,撕裂成片……只見狼籍之中,尉遲明玥席地而坐,伏在床沿,哭得悲慟。
梅子七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尉遲明玥抬頭,哽咽地喚了一聲:“先生……”
梅子七見她滿臉淚痕,心上難過,柔聲道:“小四啊,別哭了。今日先生失手,下次先生一定把他綁回來,讓你打他出氣。”
“不要提他!”尉遲明玥淒聲吼道,“不准再提他!我不想再聽到他的名字!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他!”
聽得這番話,又想起方才狄秀所言,梅子七愈發惆悵,他輕嘆一聲,道:“都是先生不好,他恢復的事,先生早該告訴你才是……”
“我說了,不要提他!”尉遲明玥捂上耳朵,帶著哭音道。
梅子七無奈,也不再勸了。他站起身來,淺笑著,如自語般念道:“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尉遲明玥聽得這句話,止了哭音,怔怔望著他。
梅子七卻不再多說一句,轉身走了出去。剛出門外,卻見一眾婢女皆靠牆恭敬站立,鴉雀無聲。
明霜晨就站在房門外,看到梅子七出來,她微微皺眉,開口道:“梅先生。”
梅子七行過禮,尊了一聲“郡主”,便請辭告退。
明霜晨卻叫住了他,冷聲詢道:“先生,你早就知道那小子是裝傻的吧?”
梅子七聞言,嘆道:“是。”
“梅谷與我南陵王府歷來交好,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會和那小子沆瀣一氣,欺瞞明玥。”明霜晨神色不悅,如此問道。
“欺瞞一事,從何說起?”梅子七道。
明霜晨皺眉,道:“先生此話,是說我冤枉了他?”
“郡主沒錯,是我錯了。”梅子七復又悵然,道,“我一心以為,只要情真意實,便能柳暗花明。卻不想,縱有真情摯愛,縱能捨生忘死,也少不得一點點痴、一點點傻。越是清醒,越是絕望。何等可悲……”
明霜晨聽得這番話,開口打斷他道:“先生,你到底要說什麼?”
梅子七笑了起來,“郡主,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些年來,你最介懷的不是‘子不我思’,而是‘子’不曾‘褰裳涉溱’。”
明霜晨的神色微變,一時沉默。
“一念放棄,終成陌路。”梅子七笑嘆一聲,又將話題繞了回去,“我並非與那小子沆瀣一氣,只是不想再看到如此無奈之事罷了……”梅子七又望了一旁的那眾婢女一眼,笑道,“郡主啊,可惜你不知道那小子傻的時候有多可愛吶。”
此話一出,婢女中生了嬉笑之聲。
明霜晨皺起眉頭,看了看梅子七,不滿地道了一句:“莫名其妙。”
她說罷,拂袖而去,再不多言。
梅子七噙著笑意,目送她離開,眉宇間終是添了一抹惆悵,揮之不散。
天亮之後,南陵王府重歸平靜,那一疊追捕狄秀的緝文終是沒有發出,厚厚地壓在了明霜晨的書房之中……
……
卻說千里之外,尉遲山莊內依舊一片安寧。
自“鎮壺”被盜,已過了三月有餘。雖一直搜尋查找,卻終無所獲。而尉遲思廣似乎也不著急,更引眾人諸多猜測。
時值清明,細雨迷濛,微透清寒。桃紅柳綠,染作淺灰,如畫寫意。
酉正之時,副總管來到山莊門口,吩咐守衛掌燈。
此時,雨色之中,有人執傘而來。
副總管細細一看,不禁驚愕。身旁的一眾守衛也認出來者,紛紛露了懼色。副總管穩了穩心神,上前幾步,正聲喝道:“狄秀,你還有膽子回來!”
狄秀輕輕抬傘,看了副總管一眼。他微微一笑,開口道:“數月不見,副總管的膽識愈發出眾,狄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