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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 =|||]
第九章
尉遲明玥衝進狄秀的房間時，狄秀正坐在桌前，認認真真地剝栗子吃。梅子七則坐在一旁，悠閒地喝茶看書。
今日，眾婢女皆在忙碌回南陵王府的事宜，她們不在，這個房間便稍顯冷清了。
狄秀見尉遲明玥進來，笑意綻開，開口喚了一聲：“小四。”
尉遲明玥滿心的猜疑和憤怒便因這一聲呼喚，土崩瓦解。她紅了臉，又羞又氣，道：“大膽！放肆！不准叫我小四！”
狄秀微微怔忡，轉頭望向了一旁的梅子七。
梅子七拿書卷掩著嘴，笑得正歡。
尉遲明玥幾步上前，忿然道：“先生！”
梅子七立刻斂了笑意，一臉無辜地繼續看書。
尉遲明玥氣憤不已，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望著狄秀，沉聲道：“我有話問你。”
狄秀點點頭。
尉遲明玥剛要開口相問，卻發現自己心中滿滿的疑惑，竟不知從何問起。他是不是為了娶她二姐，滅了陳家滿門？是不是一手策劃盜取了“鎮壺”？是不是在裝傻騙她？……
然而，她忽然察覺，哪怕得到了這些問題的答案，也毫無用處。
若他答“不是”，他是真心喜歡她，那他又為什麼要答應與二姐成婚？而若他答“是”，她該如何是好？廢他手腳？殺了他？……她不知怎麼的，不敢再往下想。
她沉默了片刻，顫聲斥道：“敢騙我你就死定了！哼！”
她說罷，轉身跑出了門外。
狄秀站起身來，想要追趕，腿上的傷勢卻阻了他的行動。梅子七上前，一把攙住他，扶他坐下。
見狄秀一臉委屈茫然，梅子七笑吟吟地哄道：“乖，沒事。先生問你一件事，你老實答哦。”
狄秀點頭。
“你是真心喜歡小四？”梅子七笑問。
“嗯。”狄秀點頭，答得毫不遲疑。
“有多喜歡？”梅子七又問。
狄秀微微皺了眉，苦惱地思索。
梅子七笑了出來，“不必說了，這個問題太複雜了，我知道你答不上來。”梅子七想了想，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人人聞風喪膽、避之唯恐不及的‘狄總管’哪，就沖你打小四的那一巴掌，我一定幫你做主，呵呵。”
他說罷，又笑著摸了摸狄秀的頭，轉身出門去了。
狄秀有些茫然地目送他離開，繼而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帶著些許哀怨，低聲道：“好疼……”
……
梅子七出門，就見尉遲明玥站在花園的水池旁，正一把一把地扔魚食。池中的錦鯉自然不知她在泄憤，歡快地聚在一起奪食。
梅子七笑著搖了搖頭，並不急著走過去。他四下看看，就見幾名婢女從尉遲明玥的房中走了出來，手中端著用過的茶盞。他瞭然幾分，走了過去，稍稍詢問。聽罷婢女所言，他笑嘆幾聲，舉步走向了尉遲明玥。
尉遲明玥滿心憤怒，並未察覺。
梅子七又嘆了一聲，沉痛道：“小四啊，你太讓先生失望了……”
尉遲明玥被他嚇了一跳，不滿道：“先生，你又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啊。”
梅子七嘆道：“小四啊，你是不是覺得我無能，對我不滿意啊？不滿意你要直說，我回去回了王爺，讓他給你換個先生……”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尉遲明玥不禁驚訝。
梅子七挑眉一笑，“你若不是覺得我無能，為何相信你兄姊所言，卻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尉遲明玥這才明白他所言何事，她皺眉道：“我不是不相信先生，只是……只是他……”尉遲明玥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不自然地沉默了。
“只是他卑鄙無恥、無情無義、笑裡藏刀……”梅子七替她說道。
“……”尉遲明玥一時無語。
梅子七卻搖了搖頭，道：“你一直對他心存懷疑，可是小四啊，你可曾想過，他為什麼要騙你？”
尉遲明玥立刻將方才尉遲文成和尉遲奉珏說的話說與了梅子七聽。
梅子七含笑，反問：“既然你更有利用價值，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討好你？”
尉遲明玥微微一愣，答不上來。
梅子七抬眸，看著滿園寒梅，笑道：“不僅如此啊……他不止沒有討好你，還三番四次得罪你。裝傻騙你又如何？你不也說了麼，若不是我，你根本不會救他。這般漏洞百出的計謀，有幾條命都不夠玩哪。你認識的‘狄總管’是如此愚笨的人麼？”
尉遲明玥聞言，一時恍然。
“再說了，即便他是真的裝傻騙你，又如何？”梅子七拿出摺扇，笑眯眯地展開，替自己扇風。
尉遲明玥不滿，生氣道：“什麼叫‘又如何’？！”
梅子七斯條慢理地答道：“他騙你，你可以不信。他對你示好，你可以不接受。你是南陵王的外孫女，從小到大，曲意逢迎的人還見得少麼？王孫公子、名門才俊，對你殷勤討好者不知其數，真心假意你又何曾在乎。為什麼只有他，必須一片真心？”
“我……”尉遲明玥無言以對，一時間，她竟生了莫名的緊張羞怯，只想避開這個話題。
梅子七卻不給她躲避的機會，笑著說道：“小四，你動心了。”
“胡說！”尉遲明玥當即反駁。似是怕梅子七不信，她皺眉正聲道：“他卑鄙無恥、無情無義、笑裡藏刀！我怎麼可能會對他……反正你胡說！”
梅子七笑意愈盛，“小四，你不必跟我講道理。有些事情是沒道理可講的。”
“我沒有！”尉遲明玥漲紅了臉，憤怒不已。
梅子七狡黠笑笑，“那你敢不敢讓我驗證？”
“有什麼不敢的！反正我沒有！”尉遲明玥加大了聲音，答應道。
“好！”梅子七合上扇子，道，“我有一個法子，既可以驗證他是不是裝傻，又可以驗證你對他是否動了心。”
“什麼法子？”尉遲明玥問道。
梅子七笑得愈發jian詐，他示意尉遲明玥靠近，繼而耳語片刻。
尉遲明玥的神色驚訝無比，她皺眉思忖許久，終是豪氣干雲地吼了一聲：“試就試！”
梅子七強忍著笑意，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隨後，尉遲明玥吩咐婢僕，延遲一日啟程。眾人雖不知就裡，但也樂得輕鬆，並不多問。
待到入夜，眾人安歇，尉遲明玥和梅子七卻悄悄出了房門。
是夜，烏雲蔽月，寒風凜凜。尉遲明玥不禁打了個寒顫，心中生了退縮之意。她站定步子，滿心猶豫。梅子七見狀，一臉瞭然，示意她作罷。尉遲明玥卻搖頭，毅然決然地邁了步，走到了狄秀的房門口。梅子七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點了點頭，自己躲到了窗下。
為了方便照料，狄秀的房門並不上鎖。尉遲明玥徑直推門，走了進去。屋內沒有點燈，漆黑一片，她小心翼翼地往裡走，憑著記憶摸索到床前。她正要開口，背後忽然掠過一道冷風，她驚訝回頭，下一瞬，卻被鎖住了咽喉。
攻擊之人，自然是狄秀。他剛要施力，待認出來者，慌忙鬆開了手。
尉遲明玥緩了口氣，輕輕咳嗽了起來。
此時，雲破月出，清輝透窗而入，照亮了眼前事物。尉遲明玥抬頭，滿心憤怒，剛想斥責，卻見狄秀手足無措地站在她面前，滿臉的歉疚懊惱。她一下子生不出氣來，只不滿低聲抱怨：“下手真重……”
狄秀聽罷，聲音里滿是自責，問道：“疼麼？”
“疼！”尉遲明玥答道。
狄秀抬手，撫上她的頸項，輕輕揉著，“對不起。”
他手指的溫熱，引得她全身一顫。心頭悸動，一如先前。她慌忙拿開他的手，緊張道：“不疼了！不准碰！”
狄秀點了點頭。他想了想，微怯道：“下次敲門。”
尉遲明玥一驚，不滿道：“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狄秀忙搖頭，解釋道：“不是。他們不敲門進來，殺我……”他努力說完，卻有些詞不達意。
尉遲明玥卻聽明白了。她還記得救下他的時候，也是這般深夜，幾位堂主領著高手捉他夜審。他的生活，難道一直是這般虎狼環伺？
她心中生了一絲惆悵，方才的不滿蕩然無存。她看了看眼前之人，只見他的愧疚尤勝先前，看著她的眼神擔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