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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慧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再看一旁,雅泰公主早就不在她的床上了。
昨夜祭祀結束後便是一場仿佛看不到盡頭的舞蹈,陳慧提前逃出來跟雅泰公主聊了好一會兒,後來她就回雅泰公主的帳篷睡覺了。晚上她本還擔心會再有人過來,不過顯然是她多慮了,雅泰公主一到帳篷就睡覺去了,而她也強迫自己睡下。
此刻天光大亮,雅泰公主並不在,可陳慧也不敢亂走。她換上自己的那一身長袍,頭髮也束成男子髮髻,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小猴子。她待在帳篷里,側耳傾聽著外頭的動靜。昨夜她睡得也不安穩,怕顧天河被抓回來,她總是睡一會兒便驚醒過來,聽到外頭有聲音便一陣緊張,只怕是顧天河被抓回來了。
這會兒一個晚上過去,陳慧認為顧天河要麼已經回到了劍北城,要麼已經被抓了,她再瞎擔心也沒用,不如想想在李有得做出應對之前,她該怎麼辦。
過了會兒,有人進來了,給陳慧拿了吃的喝的,陳慧問他:“雅泰公主呢?”
那人的大梁話不太好,但雅泰公主這幾個字他還是聽得懂的,聽陳慧問,他咧嘴一笑:“公主去城下了。”
“……攻城去了?”陳慧急問。
那人笑了笑,也沒回答,轉頭走了出去,留下陳慧一個人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劍北城外,羲族人遠遠圍了一圈。而城牆上,郎遇望著遠方的人馬,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地說:“李公公,羲族果真有和談的意思?”
李有得看著遠處那似乎隨時會發起攻擊的陣勢,心裡也有些沒底,但先前話已經說出口,他自然不可能打自己的臉,便道:“我的人傳來的消息,還有錯?羲族人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郎遇看著遠處,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虛張聲勢?前一日羲族可是差點攻進城來了。可若是能和談,他也不樂意打仗。大梁的大好男兒,能不死在戰場上最好。
今日天還沒亮,郎遇便被李有得叫醒,說了他的人遞迴來的消息。他們先是徹查了羲族打過來的起因,在把劍北縣令狠狠地恐嚇了一回之後,他們才了解原來是此人故意對羲族人增收了過路稅,導致他們能交換回去的生活物資越來越少,到了要過不下去的地步,再加上羲族少部分人鬧了起來,縣令便把人抓了回去關起來,開出巨額罰金,他們自然交不出來,最後便引起了這一場人禍。
郎遇當即下令把人下獄,又跟李有得商量了一番。二人原來雖不合,但在這件事上最終目的還是一致的,因此商量的結果還算愉快。只不過此刻郎遇見了羲族的陣仗,還是有些不能相信那邊其實也一早就有和談的念頭,他還以為以羲族人的野蠻勁頭,不把人打服,他們不可能會同意和談呢。
郎遇叫來軍中的射箭好手,讓他把一張紙條射了出去。
羲族人離開得遠,那箭雖遠比一般人射得遠,卻還是距離羲族有數十丈遠,羲族中走出一騎,跑來將射入地上的箭拔出來,帶回去恭恭敬敬地獻給了雅泰公主。
雅泰公主拿下箭上的信展開,上面只有一句話:“若有意和談,就單獨到城下來。”
雅泰公主對身邊人吩咐了幾句,便不顧他們的阻攔,一人一騎慢慢向前行去。
直到雅泰公主到了近前,城牆上的人才驚呼道:“是個女人!”
李有得想起顧天河的話,冷哼道:“怕是羲族的雅泰公主吧!”
郎遇側頭驚訝地看了李有得一眼,他還以為這位李公公什麼都不知道呢。
既然對方是羲族首領的女兒,那便不能當做是一般的女人來看待了,眾人紛紛收聲,盯著那膽氣十足的女人。
雅泰公主來到城下,仰頭望著城牆上的人,朗聲笑道:“和談可以,但不是在這裡,得請你們的主事者到我們的地方去。”
雅泰公主的話引來了城牆上眾人的騷動,她這話太過囂張了些,實在是沒給大梁面子,仿佛是大梁這邊求著他們和談似的。
但跟很多人咽不下這口氣的憤懣不同,郎遇很冷靜地說:“來者何人?”他仿佛沒有聽到雅泰公主的話似的,試圖掌控主動權。
雅泰公主也不在意,笑望著郎遇道:“我是雅泰,羲族公主。你又是何人?”
“我是郎遇,忝任總兵官。”郎遇道。
雅泰公主笑了笑道:“那你別來了,省得你一走就群龍無首。”她似乎想了想,笑道,“褚參將可在?”
聽到雅泰公主點名,褚登高一驚,看了郎遇一眼,見他正對自己微微點頭,便上前一步道:“褚某在。”
雅泰公主上上下下地打量褚參將,看了半天道:“怎麼看褚參將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城牆上一行人正因為雅泰公主的前半句話而驚訝,隨即便聽到了她那更勁爆的後半句話。
“……誰能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衣冠禽獸呢?”雅泰公主頓了頓,“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吧?”
“褚某不知公主在說些什麼!”褚登高一向潔身自好,突然被人罵是衣冠禽獸,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那麼大聲地說,即便他往日裡再溫和,這時候也忍不住火氣了。
而其他人也以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褚登高,龔參將甚至小聲調笑道:“褚參將,你可是欠了這位公主什麼風流債?”
褚登高還沒來得及反駁,城下便傳來了雅泰公主的聲音:“褚參將,敢做就不要不敢當。你那位姑娘,還在我那兒呢,看在你還算重情重義的份上,這次的和談,你也來如何?”
褚登高更奇怪了,什麼姑娘?什麼重情重義,他是突然聽不懂大梁話了嗎?
在場的人有揶揄地看著褚登高的,有疑惑雅泰公主究竟在玩些什麼的,還有在懷疑褚登高是不是通敵了的,而李有得在雅泰公主說什麼姑娘時,有了那麼點奇特的感應。
如今正打仗呢,哪來那麼多姑娘?雅泰公主認識的大梁姑娘,不就一個陳慧娘麼?昨夜那兩人還一道在祭台上跳舞呢!
“我不認……”
在褚登高即將說出自己不認識什麼姑娘時,李有得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引得他身邊的幾人都看了過來,也包括褚登高。
李有得一雙眼睛簡直要噴火,惡狠狠地瞪著褚登高,壓低嗓音道:“給我認下來!”這蠻族公主也不知弄錯了什麼,想必這其中一定有陳慧娘的功勞,這蠻族公主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什麼姑娘,未嘗沒有試探的意思,無論陳慧娘說了什麼,若她得知陳慧娘騙她了,只怕討不了好!
因此,即便這時候李有得氣得快冒煙了,也只得讓褚參將認下來,無論那是什麼!
褚登高剛想詢問是怎麼回事,便被戚盛文扯了扯衣袖,朝他點點頭,他又瞥了郎遇一眼,後者也是微微點頭。
褚登高只得望向城樓下的雅泰公主,頗有一種逼良為娼的憋屈感:“那姑娘……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