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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登高苦笑道:“龔大人, 你就別湊這個熱鬧了, 陳姑娘又不是表演雜耍的, 看什麼呢。”
“陳姑娘可比表演雜耍的有本事多了!”龔參將笑道, “你是沒看到,李公公聽說陳姑娘做的事後那模樣……李公公沒有那玩意兒,享受不到女人的好, 然而陳姑娘卻能讓一個公公對她如此掏心掏肺, 這本事可不是一般大。”
龔參將那略顯粗俗的話讓褚登高稍有些不自在,他跟陳慧接觸不多,回想起了戚盛文的話, 便點頭道:“盛文也說過,他十分欣賞陳姑娘。”
“只是欣賞倒也罷了……算了,我還是不見了吧, 那陳姑娘被你們說得那麼好,萬一我瞧見了也看上了,淪落到跟公公搶女人,可真是羞死人了……”龔參將擺擺手道,“更羞人的是,還搶不過。”
就憑如今陳姑娘為李公公做的事,哪家姑娘還能比她做得更好?至少他沒那個自信讓陳姑娘也對他如此。
褚登高尷尬地笑了下,便聽龔參將問道:“那你們已經決定了?”
“盛文說的有道理,郎大人也贊同。”褚登高道,他本人沒什麼太大的想法,忠臣也好,奸臣也罷,對於他這種中層將領來說,實在有些遙遠,反正他腦子也不如戚盛文好,就聽他這個好兄弟的就行了。
“說不得是放虎歸山呢。”龔參將道。
“那也不是你我能決定的。”褚登高道,“況且,按照郎大人的意思,還不一定能放得成,即便郎大人願意去做,也有人不願意花大力氣的。”
畢竟那是一個宦官,讓對立的一方花大力氣救個宦官出來,誰樂意?並非每個人都有大局意識,能看到長遠的未來,而每個人所認定之事,又各有不同。郎遇覺得救李有得有價值,就一定有人覺得把李有得弄倒更有利。
“有郎大人願意去做,便足夠了啊。”龔參將道,“此事本就牽涉頗多,郎大人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但願能成事吧。”褚登高道。
當褚登高與戚盛文說了試探結果,又與戚盛文一道去找郎遇的同時,鄭府和慶王府內同樣熱鬧。
鄭夫人與女兒鄭蓉蓉一道等到了鄭永歸家,並讓下人都退下,母女一邊一個,便跟鄭永說起李有得的事來。
鄭永聽了幾句便不高興了,這事他一開始就說過讓自己的妻子女兒不許參與,沒想到她們還是去見了陳慧娘。
“老爺,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鄭夫人道,“陳姑娘多不容易,你便是幫她一下又如何?”
“婦人之見!”鄭永板著臉道,“她若要救旁人也便罷了,那可是李有得!”
“那又如何?你還受過李公公的恩惠呢!”鄭夫人可不吃這一套,嘆了口氣道,“陳姑娘為了這事真是吃盡了苦頭,好好一個姑娘,硬是風餐露宿的,人都憔悴了。你怎麼忍心啊!”
“婦人之仁!你知道若把李有得放出來,今後他會魚肉多少百姓?”鄭永也不想讓自己妻子生氣,只能嘗試著講道理。
鄭夫人聽鄭永提起這個便想起了陳慧的話,氣道:“什麼魚肉百姓?陳姑娘看著呢,李公公能魚肉多少百姓?就年初的雪災,李公公還看著手底下的人,不讓他們侵吞銀子呢!”
鄭永眉頭微皺,他想起卷宗里有人參的題本里也提到了李有得利用職權之便侵吞賑災銀的事,這不過是其中的一小個罪名罷了,不過若真如陳姑娘所說,李有得沒貪多少,以之為突破口,或許李有得真能翻身……
“況且,便是吞了些又如何?你當自己是什麼廉潔的清官不成?”鄭夫人說起話來並不客氣,“逢年過節來送禮的,也沒見你退回去啊。”
鄭永被自己夫人說得沒了脾氣。他們都不乾淨,可總有個排名先後,他哪有李有得貪啊。
他驀地回過神來,沒事他跟李有得比誰貪得狠做什麼?如今牆倒眾人推的可是李有得,又不是他。
還沒等鄭永想好,鄭蓉蓉也開了口:“爹,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你若能幫李公公,今後您若出什麼事,女兒也有臉去求陳姑娘幫幫爹。”
“你這是咒我呢?”鄭永不高興地瞪了鄭蓉蓉一眼,“當初若不是你,我又怎會欠李有得一個人情?”
“爹,先前確實是女兒不對,但您也說了,人情已經欠下,總歸要還的。”鄭蓉蓉正色道,“救李公公比不救好,想必李公公也會記得爹的恩情。況且,李公公深得皇上信任,爹若非要處置了李公公,皇上那兒也不好交代。”
“可不是麼!老爺,你也不想想,若我把得你歡心的妾給發賣了,你能待見我麼?”鄭夫人道。
鄭永慌忙討饒:“夫人啊夫人,我哪來的妾?莫胡說!”
鄭永與鄭夫人伉儷情深,家裡沒有妾室,他本人也沒多少興趣,然而過去總因此而鬧過一些小矛盾,他對這個話題相當敏感。
鄭夫人很滿意鄭永的態度,卻也一副霸道的模樣:“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你看怎麼辦吧。”
鄭永看著正殷切望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又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點頭道:“我想想辦法吧。”
見自己的妻女因他的話而露出滿意的神情,鄭永心中苦澀,倒也不自覺地思索起來。這回要搞李有得的可不是他,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若此番幫李有得一把,今後他總會記得自己的好,很多事就好辦多了。李有得畢竟是天子近臣,說一句話可比他這個刑部尚書管用多了。
鄭永想了好一會兒,也終於打定了主意。
另一邊的慶王府就更簡單了。舒寧郡主本就是慶王的掌上明珠,她到她爹面前撒撒嬌,又哭求了幾句,慶王便只能答應了他這寶貝女兒的請求,並且在他女兒虎視眈眈的陪同之下,親自去跟大理寺,都察院的堂上官門打了招呼。
在所有人都無法感知全局的情況下,有些事悄然發生著變化,連局內人都覺得有些莫名。
鄭永自打算站到李有得這邊之後,便開始翻找卷宗,找到了一切的導火索,皇帝最在意的案子,也就是景仁宮的質量問題。他發現景仁宮是在李有得手上建成的,然而起初架梁的可不是李有得,而是前任內官監掌印太監,李有得是三年多前才升任此職務的,更早之前與景仁宮的修造並無太大瓜葛,因此這便差不多能將李有得摘出來了。而題本里提到的雪災賑災銀貪墨一案,鄭永也暗暗找人核實過,貪的人是有,也貪了不少,奇特就奇特在,李有得本人居然一分未貪,也是奇景了。李有得是有管束不力的罪責,可比起真正動手的貪腐,可輕多了。至於其他的罪名,有些是子虛烏有,有些是早幾年的事了,鄭永便當是時間太久無法查清,將之放到一旁。如此一來,李有得的罪便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但他這邊能如此,卻不知大理寺那邊如何。他聽聞慶王去打過招呼,不過能有多少用,便不得知了。而皇上那邊就更是個未知數,若大理寺通過了,皇上又不滿意,少不得要打回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