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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厚並沒有糾正他們,免得他們猜出了什麼。居然敢打他乾娘的主意,要他說,直接套了麻袋沉湖最是乾淨利落,可既然乾爹說只能打一頓還不能傷太重,他自然得照辦,還得把事情幹得漂漂亮亮的。
陳慧回到李府時,李有得正在等她,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興奮地去了主屋,張開雙臂要投入他的懷抱,結果被李有得咳嗽了一聲伸手阻止,讓她坐一旁的凳子上去。
陳慧不怎麼高興地在他對面坐了,便聽他問道:“你怎麼跟他們說的?”
陳慧昨日跟李有得商量對策時說的計劃,聽起來十分簡略,特別是她自己的部分,只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她會嚇嚇那對母子,騙他們匆忙跑路。倒是李有得的台詞裡,“齊齊整整”那話是她刻意強調讓李有得必須說的。
此刻,那對母子離開京城,再加上李有得也早一步安排了人去城外堵著二人,讓人狠狠打李小樁一頓,這會兒自然心情不錯,也就有些好奇陳慧的說辭。
陳慧雖然大致跟李有得說過嚇退那二人的思路,但自己需要說的話,卻沒有詳細說過。李有得昨晚知道陳慧將要怎樣編排自己,當時就不怎麼樂意了,實在想不出別的好辦法,這才任由她胡來。
“事情都辦成了,那些小事便不用追究了吧。”陳慧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正要喝,被李有得按住。
“這茶都冷了,喝下去涼不死你。”他示意阿大沏新茶過來,又盯著陳慧,嘖了聲道,“不肯說啊,怕真不是什麼好話。”
“本來就不是好話嘛。”陳慧笑眯眯地應下,“公公,昨日您不都同意了嘛,事後再翻舊帳就沒意思了……再說了,公公您一向寬宏大量,這種連冒犯都算不上的事,您一定不會介意的吧!”
“別給我戴高帽,我哪,小氣得很,最容不得旁人說我一點不好。”李有得故作陰陽怪氣。
“沒有沒有,公公您不要妄自菲薄,沒有的事。”陳慧笑道,“不管公公對其他人如何,對慧娘是極好的,慧娘都記在心裡呢。”
“那是最好!”李有得道,而望著那燦爛中略微帶了些許並不令人厭惡的討好的笑顏,他也說不出什麼煞風景的話了。
阿大換上新茶,李有得親自給陳慧倒了一杯,見她雙手握著吹涼熱茶,又想起一事,問道:“聽說大夫開的藥你不肯喝?”
陳慧啊了一聲,看著李有得道:“是不是小六那個叛徒告訴公公的!”
李有得道:“你甭管誰說的,大夫開的藥你不肯好好喝,今後肚子疼死,你就生受著吧!”
李有得之前找了一個婦科聖手給陳慧看痛經,不過陳慧前幾日經期時並不疼,因此就沒喝藥,苦成那德行,那種東西是人喝的嗎?!
“可實在是太苦了啊。”陳慧蹙眉道,“苦得讓我想起了冰天雪地里只穿小衣躺在地上的冷,大夏天裹著棉襖困在太陽底下的熱,怕癢卻被人捆著不停撓的難受……”
李有得聽得皺起了眉:“你爹好歹是個富商,哪個膽子那麼大,欺負你成這樣了?你娘不是親的?”
“不是,我並沒有親自經歷過,只是想像一下,覺得差不多難受。”陳慧一臉無辜道。
錯付了擔憂和怒氣的李有得氣咻咻地瞪著陳慧。
這時,一個小廝端著一碗黑黑的東西進來,恭敬道:“公公,藥煎好了。”
見陳慧不可思議地盯著那碗藥,李有得的心情瞬間好起來,示意小廝把藥放在圓桌上,語重心長地對陳慧道:“慧娘啊,我讓他們按照大夫的藥方重煎了一副,用的藥材可是最好的,你看趁熱喝了吧。”
陳慧蹭的站起來道:“我不喝!”
她說著便往外走,身後李有得一聲厲喝:“攔住她!”
阿大阿二苦著臉站到陳慧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李有得慢悠悠地說:“把她帶過來。”
阿爾諂笑道:“陳姑娘,您……自個兒回去?”
陳慧道:“不回,我死也不喝,要喝你們喝!”
她也不怕這兩人,身子一晃便往外頭跑去。
“阿大阿二,要是讓她跑了,我撕了你們!”李有得道。
阿二阿二此刻心裡再苦,也只能把陳慧抓了回來,還要儘量在她掙扎的情況下不傷了她,一時間焦頭爛額,到底還是順利把人扭送到了李有得面前。
“你跑啊?”李有得嘚瑟地笑道。
陳慧見他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藥,態度立即軟化下來:“公公,這藥真的很難喝啊,我懷疑那位大夫開錯藥了,這藥里一定有毒。”
若是不知情的局外人偶然路過看到這一幕,還真會誤會。兩個小廝抓著個男裝打扮的女子,而一人拿著藥一臉邪笑著靠近,這不是灌毒藥就是灌墮胎藥啊,誰能想到,這不過是一碗調理的藥呢?
“那是京城除了御醫之外最好的婦科大夫,你瞎說什麼?”李有得瞪著她,把藥放到她嘴旁,又同時提醒道,“倒了這一碗,可還有的是。”
陳慧見硬的軟的都不行,只能換別的了。
“公公,您讓他們放開我,我喝還不行嗎?”陳慧委屈地說,“我的手臂被他們抓得好疼啊,快斷了。”
李有得瞪了阿大阿二兩人一眼:“你們怎麼做事的?”
二人有冤也無處伸,陳姑娘掙扎個不停,他們要抓穩她,可不得用點兒力氣麼?
“行了,放開她。”李有得道,“慧娘,別耍什麼花招。”
陳慧一臉乖巧:“好的,公公。”
阿大阿二鬆開陳慧,她揉了揉手臂,接過李有得手裡的那碗藥,在李有得一刻也不曾移開的視線下把碗貼到了嘴邊,就在這時,她又挪開了藥,一臉苦色:“聞著都是苦味,公公,喝一口我就會吐。”
李有得想了想說:“阿大,你去取些蜜餞來。”他盯著陳慧道,“喝一口藥,吃一顆蜜餞,總歸行了吧?”
阿大小跑著去了,陳慧沒攔他,卻對李有得道:“蜜餞根本不夠甜,我想吃糖。”
李有得感覺自己真是養了個小祖宗,重點是“小”,連吃個藥都得哄出花來。
“阿二,去弄糖,什麼種類的都要。”李有得又吩咐阿二。
阿二也忙去了,陳慧等他走了才說:“那也不夠甜。”
李有得道:“你還想怎樣?這藥還不肯喝了?”他板起面孔,“事再這麼多,我真讓人給你灌下去!”
“我要公公餵我。”陳慧說。
李有得一怔。
陳慧把碗遞到李有得跟前,執著地說:“我要公公一口口餵我,最好是嘴對嘴的那種。”
“你……你胡鬧什麼!”李有得瞪她。
陳慧把藥碗往圓桌上一放,跑去把門關了,插上插銷,又退回來仰頭看著李有得笑道:“不會有人知道的……公公,這藥真的很苦啊,不信公公您嘗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