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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啊。

    陳慧看著這個雅致的院子,以及院子裡分配的下人,心裡充滿了羨慕之情。

    不,不能嫉妒,嫉妒使我醜陋。

    她別開視線,心裡唉唉嘆了一聲。她如今這局面,還真是僵持得無解了呢。回娘家沒可能,一是她自己不想回那個拿她當工具的陳家,二是那死太監說過她死也要死在他這裡,在他倒台前她還是別想能出府了。而討好他這事,如今看來也是漫漫無期,她甚至還沒有走上正途,就多了個搗亂的,開著豪車要把她撞下路去,真是太兇殘了。

    對於蔣姑娘的舉動,陳慧依然抱著十足的疑惑。就她目前接觸到的信息來看,蔣姑娘並不喜歡那死太監——想來正常的女孩都不可能喜歡那個死太監的——對他都沒個好臉色,但那個死太監明明脾氣性格都不好,卻還對蔣姑娘禮遇有加,蔣姑娘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何必把她這個亂入的當做敵人呢?她對蔣姑娘根本構不成威脅啊。

    想到這裡,陳慧忽然一個激靈。有沒有可能是,她見到那死太監的次數太少,沒有看到的一些預兆,蔣姑娘卻看到了,並感覺到了威脅,因此才會對她出手?這麼說來,蔣姑娘開始針對她,她還應該高興才對吧。  

    清淑再沒有出來,顯然對如今的狀況束手無策。

    陳慧躺得舒服了,中途還睡了一會兒,見天色變化,猜測自己已經躺了好幾個小時,便慢慢撐起自己跪好,又推了推小笤。小笤可沒陳慧那樣的心理承受能力,一直身體緊繃,一被推便起身跪好。

    大概跪了不到五分鐘,陳慧就轉頭對小三小四道:“二位,可否去問問蔣姑娘,我們也跪了這許久,眼看著天都要黑了,她能不能原諒我們了?”

    小三小四:“……”明明是趴了一下午啊!

    小三道:“陳姑娘稍等,小的去找找清淑姐。”

    陳慧安靜地等待,這回清淑倒出來得很快,似乎總算鬆了口氣的模樣,飛快道:“陳姑娘快走吧。”依然閉口不談原諒一事。

    陳慧這次也不追問了,拉起小笤,二人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而消失了許久的小六也神奇地出現,默默跟在二人後面。

    陳慧領著小笤回了梅院,小六默不作聲將梅院鎖了,陳慧也不介意。

    等小六離開,陳慧放開小笤,再沒有之前那副腿斷了似的模樣,笑嘻嘻地問小笤:“方才躺得舒服不?”  

    小笤愣愣道:“……舒、舒服。”

    “還想再躺躺不?”

    小笤不知陳慧是什麼意思,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陳慧低聲笑道:“我們跪了一下午,腿疼,起不來床,只能躺著了,懂嗎?”

    “可是……”小笤剛想說自己腿並不疼,可見陳慧那狡黠的模樣,她恍然大悟,先前不是沒有裝過餓得起不來床,她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緊張極了,好在後來沒人來找她,如今又裝一次,她雖然也緊張,但到底沒先前那麼害怕了。

    “奴婢知道了,姑娘!”她重重點頭,仿佛這是什麼要緊的任務似的。

    “好姑娘。”陳慧拍拍小笤的腦袋,又從屋子裡拿出中午回來找小笤時順手帶回來放桌上的饅頭遞給她,“你午間什麼都沒吃吧?先吃點墊墊肚子。”

    小笤含淚用力點頭,再沒能說出什麼來。

    二人各自回屋,陳慧脫了髒掉的外衣,只穿著中衣上了床,蓋好被子,閉上眼休息。下午沒人會特意為她而去打擾當值的死太監,但等他回來,府里的事便瞞不過他了,那時候他絕對會來找她麻煩,她必須預先做好心理準備。  

    廚房的人送來了晚飯,是小笤去拿的,她還記得陳慧的吩咐,拿晚飯的時候故意一瘸一拐。二人吃過飯,便各自回屋,繼續等待晚上的暴風雨。

    夜色漸濃,一行人打破夜的寧靜,匆匆而來,在去往梅院和倚竹軒的岔路口停了停,往左邊一轉,去了倚竹軒。

    清淑早就等著,見李有得過來,她立即迎上前說:“公公,蔣姑娘最喜愛的簪子被人摔斷,今日太過傷心,方才已睡下了。”

    李有得腳步一頓,並沒有強行進入,沉著臉吩咐道:“好好照看蔣姑娘,多寬慰寬慰她。”

    “奴婢遵命。”清淑說著,面露為難,“只是,那簪子是蔣姑娘娘親的遺物,只怕一時半會兒蔣姑娘無法釋懷。”

    明明早就聽說了下午發生的事,李有得聞言依然面色一沉,沒再說什麼,只是轉身快步離去。

    清淑望著李有得一行人離開後匆匆去了梅院,這才轉身回了屋子向蔣碧涵稟告。

    蔣碧涵並未躺在床上,她坐在圓桌旁,即便是坐著也能顯出她的身姿窈窕,若非她面上微蹙的眉峰,只怕沒人能看出她此刻心事重重。  

    她的擔憂恐懼,從未對任何一人說過,即便是跟她最親近的清淑,也無從得知她那永遠焦慮的內心。自從她爹出事在牢里被折磨死,她娘自盡相隨,而她被充入教坊司以來,這樣的焦慮恐懼從未有一日止歇。她是因罪而充為賤籍的,大梁有律不得贖身,因此即便是被李有得接入府中,也無名無分。更何況,李有得還是個無根之人,她連生下孩子為自己留下一個傍依都不成。這便意味著,她隨時都可能被李有得送回教坊司,人人都可輕侮。那時候她剛入教坊司便被李有得接了出來,還未體會到被人侮辱的痛苦,如今養尊處優了兩年,她絕無法忍受那些光想像便能讓她恐懼得渾身發抖的可怕遭遇。

    她想起剛來李府之時,在並未得知他是個閹人之前,心裡是有過旖旎的心思的,在教坊司嗟磨,不如當人外室,至少不用受那些侮辱。可李有得偏是個閹人,還是她爹曾經在家中時失言罵過的,她對此人的感激因此而蕩然無存——一個閹人,要什么女人,怕是把她帶回來好好折辱一番吧!

    她起先戰戰兢兢,又恐懼又憤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竟發覺李有得對她禮遇有加,她那顆提著的心便漸漸放了下去。他從未留宿過,也從未讓她去菊院伺候他,她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他的態度無疑給了她鼓勵,讓她獲得了幾分安心,即便她始終看不起他的身份和他那諂媚的模樣。如此兩年來,她已經抓到了那根平衡的線,在不激怒李有得的情況下保住自己的真性情。  

    直到陳慧娘被送來了梅院。她知道,她來的時候李有得在外開府時間不久,開府後也只接了她一個女人進來,她不管他在外有沒有褻玩女子,她只要自己在這一方小天地里是安全的就行。然而陳慧娘的到來,似乎令哪些地方不一樣了,她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陳慧娘如今雖然也跟她一樣無名無分,但陳慧還是良籍,若離了李府還能歸家,不像她,一旦被趕出去便只能回到教坊司那個火坑去。

    因此,她不得不小小地試探一番,看看李有得對陳慧娘究竟是何態度。

    蔣碧涵雙手在身前交握,指甲幾乎陷入白嫩的肉里,她微微側頭看向一邊,仿佛能透過牆壁看到梅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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