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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這些都不屬於她了,從今往後,她又要從這間屋子搬出去了,她才做了兩個月的夢,現在夢又醒了。
余紅森兄弟倆看著搬出來的家具,黑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余老賴蹲在地上一口接一口的抽著菸絲,渾濁的雙眼透過煙霧看著圍在四周看熱鬧的村民,再看到如同鐵塔一般站在院子裡的大能叔,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一切情緒都被隱沒在了心底。
他忽然想起四十年前他和妻子把余紅磊從醫院帶回來的樣子,那時候的余紅磊小小的一團,抱都抱不滿懷。
余紅磊不是他的親生孩子,因此余紅磊從來都是被他輕易捨去的那一個,無論是當年的船隊招人還是今年的把他妻女趕出家門。
若是問余老賴他後不後悔把余紅磊趕出家門,余老賴是後悔的,他後悔的是自己沒有做得更穩妥一點。他應該在拿到那筆撫恤金以後才把那對母女趕出家門的。
余紅森家的東西都搬完了,肖劍蘭拿了一把鐵鎖將院門鎖住,拉著魚筱筱跟在大能叔身後離開。一部分村民跟在他們身後看熱鬧,另外一部分則各自散去。
可以預見從今天過後,余紅森家今天發生的事情夠她們聊小半年的了。
到了大能叔家,大能叔的媳婦給魚筱筱母女端來了切好的西瓜,西瓜瓜是沙瓤的,紅中帶著一點白,應該是放在井水裡冰鎮過的,涼涼的,吃到嘴裡暑氣全消。
魚筱筱吃了一塊就不再吃了,她怕她吃多了回家的路上會被肖劍蘭念叨。
大能叔又喝了他的兩口茶水:“小磊媳婦,以後你打算怎麼辦?還住在村里嗎?”
肖劍蘭搖搖頭:“叔,我和瀟瀟不打算回村里來了,村裡的房子我們想賣了,還有分給我們家的地,也想找個人把地租出去,交了稅以後我們只要給我們點口糧就行了。”
余屋村並不特別靠近海邊,因此便卻擁有了許多良田,除了良田外還有一山頭的果園和許多開墾的荒地。余紅磊一家人口少,分到的田地並不多,一家人加起來也不到兩畝水田。旱地倒是有三畝,果園是村里集體的,每年果園的出產都是全村人分的。
大能叔聽到肖劍蘭說要賣房子,眼睛一亮。他和余老賴的年紀相差不大,但只生了一個兒子。好在他的兒子爭氣,給他生了三個孫子,大孫子有出息,現在是村小學的老師,已經結了婚在外面買了房子了,二孫子今年二十了,去年就交了女朋友。現在只等兩人再談一段時間就結婚了。
但為了他結婚的房子卻讓大能叔一家愁白了頭。現在日子一天好過一天,蓋房子的人也越來越多,村里早就已經不再批宅基地了,想蓋房子就只能蓋在自家田地里。
可田地是一個農民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想到要拿田地來蓋房子,大能叔就覺得心疼,那都是好田吶,他們家一年種三季稻穀,一季稻穀的糧食就夠一家人吃一年的吶。倒是也想過去市里去鎮上買房子呢,可現在的房子那麼貴,他們做了一輩子農民,哪裡有那個余錢去買?
肖劍蘭要賣房子的消息那就是冬天裡給大能叔送來的火炭,讓他光一想就渾身都熱了。
余紅磊家的房子蓋得好,哪怕到了現在也是村里數一數二的,只要略略翻修一遍那就可以做二孫子的新房了啊。
大能叔這麼一想,心頭悸動,他媳婦也是面露驚喜,他略一沉吟,便道:“小磊媳婦,這個房子你準備買多少錢啊?”
肖劍蘭摸摸頭髮,剛剛打了一架,她梳得又整齊又滑溜的頭髮已經亂了:“我也不知道這二手房子的價格是多少,但是我們家的房子是好房子,一刷漆就跟新房子沒什麼兩樣了。所以價格是要比一般的價格高一點的。買了我們的房子,我們屋裡的家具家電都送。”
大能叔心裡更活絡了,余紅磊疼老婆孩子,屋裡的家具都是簽兩年新打的,再刷一遍漆就跟新的沒什麼區別了。這又省下了好一筆錢了。大能叔的媳婦一直在一邊給大能叔使眼色。
大能叔喝了一口茶水壓了壓驚:“那行,我們幫你尋摸尋摸買家。要是有什麼消息,我們再通知你們。”
肖劍蘭留下了他們租房隔壁的那家商店的電話,婉拒了大能叔一家留她們下來吃晚飯的要求,大能叔的兒子從田裡回來,開上自己家裡的拖拉機,把他們送上了回濱海市的車。
在路上,魚筱筱問她為什麼要賣房子,肖劍蘭道:“因為那套房子在咱們娘倆手裡留不住。余紅森余紅鑫能把我們趕走一次,那就能趕走我們第二次。而且下一次,那對哥倆的手段絕對不是我們能夠抵擋得住的。”
“余屋村是個以宗族為大的村子,其中以你大能爺爺他們那一支最為強盛。你大能爺爺早在半年前就在為劉生哥的婚房發愁。我們家的房子他一定會買,為了堵住余屋村人的口,他給的價格還一定不會低。而且他們家買了咱們家的房子,余紅森那一大家子只能打落牙齒往嘴裡吞。”
“我問過了,你大能爺爺說你爸爸的撫恤金他們老闆還沒給,等賣了房子咱們就去把撫恤金拿來,到時候咱們手裡有錢了,我就在市里給你買一套房子。那樣咱們有有家了。”
肖劍蘭很累,說完整這段話回家就睡著了,魚筱筱在她睡著後給她肚子上面搭了一床毛毯。把床腳的電風扇打開對著牆壁吹。手放在肖劍蘭的身體上空懸浮了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