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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發自內心的關懷完全被籠罩在溫和刻板的笑臉中,令人無法捉摸。
唐宋眼中不由自主留露出遺憾的神色,低低的“嗯”了一聲,提著唐門提供的包裹向樓上走去。
從他身後傳出東丹凌瓏的聲音:“只是探親訪友不可能勞動丐幫兩位長老一同等待,你們在樓上布置了什麼?”
唐宋聞言停下腳步,轉回身。
當他回過頭的時候,發現連花沁南看向丐幫眾人的眼神中也帶上防備的神色,一支判官筆頭一次出現在花沁南掌心。
千機匣瞬間握在掌心,唐宋盯緊丐幫眾人,只要他們個風吹糙動,就要後發先至,讓他們通通變刺蝟!
陳長老猛然起身,嘴角流出一絲血線,“嘭”的一聲摔倒在地,他瞪大眼睛看著在場的周長老、花沁南、東丹凌瓏和唐宋,神色驚疑不定,口中不斷嘔出黑血。
“長命,你怎麼了?!”周長老趕緊扶起陳長老,抬頭對花沁南道:“花神醫,不是我希望防備你們,而是昨日的晚餐裡面,就有人對丐幫下毒。千般防備,沒想到長命還是中招了。”
此言一出,滿場驚異。
花沁南和東丹凌瓏都是醫毒高手,怎麼會有人在他們身邊下毒而無人知曉!
26奪路而逃
第二十五章 奪路而逃
花沁南頂著丐幫眾人的防備走上前道:“若是各位兄弟還願意相信花某,請讓我試試。”
周長老皺眉沉思,態度曖昧不明。
仰面靠坐在周長老臂膀中的陳長命又嘔出一口污血,突然發出急促而劇烈的喘息,鼓著青筋的手背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襟,雙眼外凸,面色慘白,四肢厥冷,觀之猶如喘不上氣的青蛙一般。
花沁南不再理會周長老的遲疑,一步衝到陳長命長老面前,“刺啦——”一聲撕扯開他的衣襟,將上身的衣服整個從陳長命身上剝下來,三根修長的手指搭在他的腕間舉按尋。
二十息後,花沁南抬手捏開陳長命的下巴,觀察著他的舌像,淡紅色的舌頭痿軟無力,陳長命喉中“嚯嚯——”的努力了好幾次,才將舌頭伸出口中。
淡淡的白色舌苔上水光泛濫。
花沁南臉上顯出凝重的神色,低聲道:“這是陰寒入體,凝聚心脈的危候。”
陳長命胸膛袒露在眾人眼前,他常年鍛鍊的褐色皮膚此時褪去了血色,顯得了無生機,左胸第四根肋骨下方凸起一個金紅色的鼓包,不停蠕動,似有生命一般恐怖。
花沁南抬手伸向右後方的包裹,手掌隔空一抓,銀針入飛星般落入他的掌心,寸長的銀針針尖光芒乍現,針身已經沒入陳長命的胸口的膻中穴。
他抓住陳長命無力的雙臂抻直,接連兩針扎入前臂小指側,腕橫紋上半寸的陰郗穴,隨後針尖微抖,斜向內側滑行,停在腕橫紋上一寸半處,紮下最後一針直刺而入。
陳長命驟然發出一聲野獸般低啞的咆哮,聲音之中竟現出痛不欲生之感。
一叫之後,陳長命緊緊咬住牙關,牙根發出“咯吱咯吱”的磨牙聲,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滾滾留下,人已經半暈過去。
渾厚柔和的真氣從花沁南掌心打入陳長命體內,護住被冰寒之氣結凍的心脈,陳長命毫無血色的臉色迴轉。
片刻後,漸漸恢復了生機。
花沁南起身,轉頭對決明吩咐:“給他灸神闕、關元兩穴。”
“是,公子。”決明點點頭,在包裹中翻出艾灸條,接替了花沁南的工作。
客棧之中瞬間鴉雀無聲,花沁南輕聲對周長老道:“周長老,請借一步說話。”
周長老面色凝重的點點頭,跟著花沁南走出客棧,兩人在稀薄的晨光中看著天空飄過的幾朵雲彩。
花沁南錯後了周長老半個身子,顯得有些防備和遲疑。
忽然,周長老頭也不回的說:“陳兄弟胸口的是什麼東西?怎會那般詭異的跳動?”
“陳長老胸口的是毒仙教所掌的寒冰玉蜈蚣,當世十大毒物之一。它穿梭於人體經脈之間,以陽氣血肉為食。玉蜈蚣順著經脈怕入心脈的時候,不再輕易移動,直到玉蜈蚣的寒氣徹底凝結心脈血液,令人心脈痹阻而暴亡。”花沁南輕聲說出可怕的話。
“又是毒仙教!他真當我丐幫無能,任人欺凌麼!”饒是周長老年老體衰,胸中烈性卻為消磨殆盡,最恨無能守衛丐幫榮譽。
花沁南趕忙壓住他的火氣,斟酌著出口的話,低聲說:“毒仙教教主和聖子內鬥,哪裡來的時間毒害丐幫兄弟們?花某覺得其中此事另有玄機。”
“花神醫,你總說‘另有玄機’,玄機在哪裡呢?不是我這臭叫花子喜歡倚老賣老——能夠腦子思考‘玄機’的都是你們聰明人,可這世上還是蠢人多。毒仙教教主和聖子是親姐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他們關起門來是狗咬狗,對上丐幫那就擰成一股繩了!我看,此事就是他們做了,然後栽贓到隨行的幾位朋友身上的。”周長老擺擺手,口氣顯得有些急躁。
花沁南見周長老態度不好,想要再說,卻被他掐住了話頭,開口道:“分舵的兄弟們近日死傷接連不斷,都是!花神醫,老夫知道你是好心好意,可別勸我了,我冷靜不下來!一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我胸口就像有團火似的,快把自己燒死了!”
花沁南搖搖頭,嘆息一聲,遺憾道:“花某仍舊堅持己見,周長老不遠相信便算了。只是陳長老的傷勢不宜遠行,還請你派人將他接回丐幫分舵妥善照料。”
“長命性命無礙?”周長老不放心的追問。
花沁南點頭道:“性命無憂,靜養月余便可。”
周長老聽後沉默,片刻後對花沁南拱手道:“花神醫,小老兒剛剛得罪了。你說得對,也許真不是毒仙教下的手。他們行事狠辣,若真是他們動手,怎麼可能明知道你也在,卻只放讓長命躺幾個月的蠱毒。”
花沁南擺擺手,推辭說:“周長老只是關心幫中兄弟而已,你不要多想。”
隨後,兩人回到酒館之中。
周長老先去安撫了隨行的幫眾幾人,然後命陳長老的幾個親信前去照顧陳長命,等過幾日他身上病勢穩定了,再單獨派一輛車送他回去。
花沁南臉上帶著略顯擔憂的神情目送陳長命離去後,對周長老道:“我與唐公子有些話要談,煩請今日晚動身些時候。”
“無妨無妨,花神醫客氣了。”周長老立刻說。
花沁南感激的笑笑,拉著唐宋和東丹凌瓏就回去包下的小院。
決明、桂枝、白芷、細辛四名侍從婢女跟在身後,待他們一進屋立刻封住院落里的死角。
花沁南倒出一杯茶,手指沾著茶水在石桌上寫:此事,恐有詐。
唐宋略沉默了一會,也點著茶水寫到:玉蜈蚣也是毒仙教的東西吧?我在凌瓏身上見過類似的,但不可能是他下的手,其他毒仙教的人若是出手,凌瓏不會看不出來。
花沁南點頭,看著唐宋眼中露出在讚賞的笑容。
唐宋眼睛瞬間亮起,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眼神清楚的透出被表揚後興奮感。
東丹凌瓏見狀臉色一黑,搶過桌面的水杯也寫起了字:東丹琳忙著治療內傷,沒空來害丐幫,不是毒仙教。
唐宋驚訝的看向東丹凌瓏,手指立刻寫上:她比你先學習內功的吧?而且還是教主,怎麼鬧翻了之後是你跑出來,而她會受內傷呢?
東丹凌瓏傲慢的勾起嘴角,抬手捏向唐宋的下巴晃了晃,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他乾脆推開茶杯,開口道:“丐幫分舵留守的弟子被神秘人全部屠殺,現在正應該是人心浮動、四處都是漏洞的時候。周長老執掌分舵年頭不短,他要威望有威望、要人脈有人脈。原本出了這些事,他留下才是最合適的。可周長老偏偏把資歷最淺、功夫不出眾的王長老留下,而且還帶走了五袋弟子之中功夫執牛耳的陳長老——丐幫都是粗人,王韜左右逢源的性格平日討好,現在卻根本沒有威嚴,震懾不住手底下的人。若說周長老的安排沒有其他目的,大概只能忽悠真信他的那群臭乞丐。”
唐宋聽後皺起眉心,擔憂的視線在花沁南和東丹凌瓏之間轉了轉,抿緊嘴唇沉吟片刻,道:“陳長命和周長老在一起是不是不安全?”
東丹凌瓏似笑非笑的斜睨了花沁南的臉一眼,哼笑出聲。
花沁南將手掌蓋在唐宋手背上,溫柔堅定的視線定在他臉上,信心十足的說:“除非周長老直接對陳長命動刀子,否則陳長命絕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了。”
“陳長老熱血衝動,但不是個有心眼的人,對權利也沒興趣。他在丐幫裡面礙不到其他人,周長老若真的是幕後黑手,沒有對他下手的理由。相比之下,我更傾向於王韜是他的眼中釘……”唐宋猛然停住將要出口的話,完全被自己剛剛推測出的事情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