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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閃著興味不緊不慢的在鎮子中轉了起來,漸漸走進一條杳無人煙的岔路中。
花沁南輕嘆一聲,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說:“你們出來吧。”
四道人影立刻從不同方向出現,一同跪在花沁南腳邊。
花沁南雙手交握在身前,轉過身看向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四人,微笑著柔聲的開口詢問:“我不是讓你們先回宮去麼?怎麼都跟來了。”
決明瞥了僵著臉的桂枝一眼,不屑之情在心中一閃而過,扯著大家非要過來的是桂枝,到了宮主面前他到深沉起來一字不發了。
不得已,決明只能認命的開口稟報:“宮主,屬下擔心你安全。剛剛春堂飛鷹傳信,信中說月前有一夥武藝超群的黑衣人闖入毒仙教血池,將聖子劫走,苗疆現在正是魚龍混雜。據說,黑衣人領頭人臨走時被打落了頭巾,正是一頭白髮,且眸色與常人迥然不同。”
說到這裡,決明頓了頓,窺視著花沁南臉上的神色。
見到花沁南臉上未染怒色,決明才繼續斟酌著措辭繼續解釋:“宮主,我們帶回來的那個人會不會是這個領頭的黑衣人?屬下見唐公子的相貌不似中原人,猜測他即便不是西域人,恐怕也於前幾代遷入中原的西域人有些瓜葛,他會不會是聖火門之人?”
聖火門乃是近年來在因為絲綢之路而在中原崛起的異教,不同於佛教和道教的沉穩和安貧樂道,聖火門中的門人武功超群,行事也不同於中原人,讓官府很是忌憚,自打出現在苗疆更是直接和毒仙教不合,兩派勢如水火。
花沁南想起唐宋清醒之後的舉止態度,對決明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揚眉示意他繼續。
決明立刻道:“現在江湖上對毒仙門聖子失蹤一事眾說紛紜,已經有許多人進入苗疆想要插一槓子,得些好處。唐公子外貌如此惹眼,宮主帶著唐公子同行,若是被人發現了,屬下擔心會有人興風作浪,將他和毒仙教聖子失蹤一事引到宮主身上,對宮主的名聲有礙。春堂送來的消息中說,毒仙教已有門人出了南疆往中原方向而來,蜀中乃是必經之路。宮主帶著唐公子路上並未遮掩,若是毒仙教找上門來……這毒仙教的毒術詭異……宮主,雙拳難敵四手,屬下擔心您的安危,故而前來。”
花沁南並沒接決明的話,只是一味保持著臉上柔和的笑容,緩緩垂眸對上決明的眼睛,輕聲道:“你們很忠心。”
不等四人回答,他已經語調一轉,冷聲道:“我在藥鋪里說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
決明臉上一僵,心中暗暗叫糟,他們四人沒有直接回宮而是暗自跟隨,已經違背了宮主的意思,這是抗令不遵。
按照宮規,需要去冬堂領三十鐵鞭,至於偷聽宮主的話,若是處罰,恐怕連命都要交代在冬堂行刑人手下。
決明沉默片刻,還是咬牙點頭招認,硬撐著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都是屬下的錯,請宮主責罰。”
花沁南卻擺擺手,親自將他從地面上扶起身,寬容的說:“既然知道錯了,戴罪立功吧。”
決明臉上驚訝一閃而過,他根本沒想到離花宮宮規嚴格,花沁南卻這麼輕鬆的放下此事。
花沁南收回手掌,視線落在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笑容的四名侍從身上,口氣溫和的說:“唐宋說他二十六了,可我為他探脈的時候,內力絕不少於四十年,連我也多有不及。而且他手上的皮膚細嫩、指骨柔軟,就連操持暗器的繭子,我都沒摸到,可他身上卻帶著那麼多暗器。此人身上,有許多秘密需要慢慢探查,既然苗疆的水已經被攪混了……呵呵……”
說到此處花沁南輕笑出聲,話中未經之意十分明顯,顯然對唐宋產生了十分興趣。
“不管他是誰,查清楚。我要知道他的身份。”花沁南此時語氣一變,久居上位的氣勢驟然湧出,完全不同於平日裡的溫和。
他眸光在一閃,揚起細長的彎眉,視線在四人之間轉了轉,指著決明和桂枝道:“你們兩個略整理一下容貌,留下扮作隨從。陳皮、青皮,回去宮中報信,讓春堂去查清楚唐宋的身份有消息立刻聯絡,別到時候告訴我一無所獲。”
桂枝臉上立刻露出不加掩飾的欣喜,決明仍舊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聽從花沁南的吩咐,陳皮、青皮臉色一整,匆匆道:“屬下遵命。”
“行了,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花沁南揮揮手,重新露出溫柔似水的笑容,視線落在桂枝身上時,冷光乍現,口氣透著一股厭倦,淡淡的說:“注意自己的言辭,我現在是個大夫。”
桂枝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如紙。
決明心中有些快意,他十歲因為功夫好被老夫人選中,親自送到宮主身邊,多年來勤修不輟,是花沁南身邊功夫最好的侍從,性格沉穩仔細,最得花沁南看中。
可桂枝年紀小、性格衝動,偏偏是個沒眼色又沒算計的人,自從被挑上來後,自恃天賦高,很不把他放在眼裡,最好掐尖,事事強出頭,沒少讓決明收拾爛攤子。
雖然平日裡顧及同門之義,凡事都有所顧忌,但現在親眼看到桂枝被花沁南厭棄,決明不由得有種出氣的慡快感覺。
花沁南完全不需要管桂枝心情如何,他直接將自己手中提著的藥材丟給決明,吩咐道:“隨我來。”
決明立刻丟下桂枝,落後一步跟在花沁南身後,鞍前馬後,桂枝眼中閃過倔強的光芒,心中不服,但他到底不敢再花沁南面前說廢話,只能咬著嘴唇趕緊跟上。
花沁南竟然真的逛起了街。
沒多一會,又進了另外一家藥鋪,仔細挑選起藥材,他覺得這小鎮中藥鋪的藥材品質不錯,還像個真正手頭不豐裕、四處奔走的遊方大夫似的跟著掌柜的討價還價。
整條街市逛下來,花沁南不僅挑了分量不輕的各式藥材帶走,還買了茯苓糕和棗泥蘇之類的點心,一同扔給決明和桂枝抱著。
等到花沁南回客棧的時候,玄色綢緞長袍下擺壓著的紫邊上沾了不少塵土,順滑的長髮也被風吹得有些凌亂,身上透出一股“風塵僕僕”的味道。
唐宋早已經被細辛、白芷兩個侍女扶著躺在了房間的大床上躺著歇下了,心裡感慨萬千。
按照他的話說,這間“上房”絕對夠總統套房的標準。
說是“房”,其實是一個獨立的院落,一陽兩陰三間大屋,兩名侍女住在東廂,西廂則用來專門擺放行李。
唐宋作為受傷的客人,直接被兩名侍女送入陽面的正房和花沁南同住,身下躺著的床很大,兩個成年男人同睡也不會覺得擁擠。
唯一令他感到尷尬的是,兩個小姑娘非說他重傷未愈不能走動,將他裹在白狐皮毯子裡面,赤條條的直接抬進正房,弄得唐宋自覺沒臉見人,只好悶頭裝睡,心裡隱約有點埋怨兩個丫鬟小題大做。
要不是怕被人發現自己身體技能不正常,唐宋真想要爬起來盤膝打坐回血。
可是想到花沁南身份是個大夫,就算是良藥苦口,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喝藥,就怕被戳穿身體的秘密。
唐宋很快給花沁南的做法找到了理由,大夫治病救人認真負責,他有什麼可挑的。
至於早就被花沁南剪碎了的衣服,唐宋沒什麼想法。
拓印的唐門制服外觀沒什麼值得心疼的,他還有很多,比如……據說萬千少女心心念念的深V破軍和露臍定國——估計身在古代,那麼風騷的衣服,他這輩子也沒機會穿了。
唐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渾身上下光溜溜的感覺太怪異。
他不是暴露狂,臉皮也不夠厚,實在不習慣隔著一層床幃對兩個的年輕女孩袒露身體。
趁著細辛、白芷兩人整理房間,唐宋匆匆從背包裡面掏出拓印的南皇套裹在身上。
唐宋從沒親自穿過這麼麻煩的衣服,研究了好半天才弄明白穿著次序,衣服剛上身房間已經響起兩女透著欣喜的聲音。
“公子不是最厭煩人多的地方麼,今天怎麼逛了這麼久?”
花沁南對著殷勤服侍自己更換乾淨新衣的兩女露出笑容,下巴向後微揚,溫和的解釋:“決明和桂枝辦事回來了,正好與我遇在一起。路上有兩家藥店,藥材都不錯,我選了不少,很費了些時間。你們把藥材拾掇起來吧,我帶回來的點心就算給你們的獎賞。唐兄身體如何了?”
“唐公子下馬時還醒著,不過剛才放下床幃,怕是又睡了。公子還要去給唐公子切脈麼?”細辛聲音嬌嬌軟軟的說,顯然壓低了聲音怕打擾唐宋的睡眠,顯得有些模糊。
花沁南內力深厚,將唐宋沒有刻意掩飾的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現在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