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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何處?”端木夜又道。
海棠腦子裡想的是語文課上的那一套,什麼“這首詩以反問句的強烈語氣,抒發了詩詞作者對於棄文從武,建功立業的決心,表達了他為國征戰的雄心壯志”。可她忽然想起她應該是個半文盲,都不怎麼識字的,這首詩她應該看不懂才對!
因此頂著端木夜那略顯催促的目光,她只好吐出兩個字:“字好。”
“除此之外呢?”端木夜顯然並不滿意她的這一回答。
海棠憋半天,又道:“這字氣勢磅礴,特別好看。”
端木夜抬眸看了看她,這一眼極為不悅。因為她這一回答,不過就是把之前的那個回答擴充了一下。
可海棠覺得她已經再說不出什麼了。古詩詞鑑賞這種事,她是真的不在行啊。
端木夜沉著臉道:“今日開始練這首,每日寫一百遍。什麼時候你說出它好在哪兒,什麼時候停下。”
“……是,奴婢遵命。”海棠恭恭敬敬地將宣紙接過去。雖說練一百遍有點多了……不過練就練,她就當為了掌握一門技能而努力了,總比讓她做古詩詞鑑賞的好。
“等等。”沒等海棠將宣紙拿到自己那位子去,端木夜又叫住了她。
海棠覺得他真的好煩,有話不知道一次性說完,可還是得恭恭敬敬地回來,低眉順眼地問道:“請爺吩咐。”
“今日你跟那個叫巧兒的說了些什麼?”端木夜的臉色看不出什麼端倪。
海棠瞥了李長順一眼,後者卻無辜地聳聳肩,她收回視線,對於今天跟巧兒的對話,她是問心無愧的,誰叫她已經把那香囊丟了呢?
可她和巧兒的對話,似乎還真不適合說給世子聽。畢竟他可是對話中的主角,巧兒認為她應該“勾引”的那位。難道她要說“世子爺,巧兒送了我一個香囊,可以讓我更順利地爬上您的床,我雖然十分感動,然而還是拒絕了她”?這人腦子裡的彎彎繞繞太多,說不定真以為她想爬他床,因此認為她膽大包天,決定直接幹掉她……那她就太冤枉了!
思索片刻,海棠直接說了結果:“巧兒姑娘今日送了奴婢一個香囊。”
“香囊?為何?”端木夜又問。
海棠無辜道:“奴婢不曉得。巧兒姑娘說跟奴婢投緣,非要送奴婢一個香囊,奴婢想大概是她天生待人熱情,而奴婢天生招人喜愛吧。”
端木夜抬眸訝異地瞧了海棠一眼,像是驚訝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隨即,他輕嗤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針對巧兒,還是針對海棠的話。
海棠心裡一抖,難道她跟巧兒的對話,也被世子派人聽去了?她記得當時她很仔細地看過四周的,邊上根本就沒其他人,這個時代又沒有錄音機竊聽器,那麼當時她和巧兒的話,他不應該知道的吧?
海棠心裡隱隱有懷疑,就有點想說實話了,可所謂的傾心之人之類的話,是真不適合在世子面前說,她只能硬撐著說道:“然而奴婢太過粗心大意,那香囊在奴婢回來的路上不見了。”
這話倒讓端木夜很是意外:“不見了?”
海棠點頭道:“是的,爺。奴婢也不曉得隨手放到了哪兒,等回來找遍了也沒找著,想來是掉在路上了吧。”
因為心中坦然,海棠整個人都很放鬆。世子要是對那香囊感興趣,就派人去找好了,反正她是不會告訴他香囊就被她丟在假山旁了。
“你可知,你跟巧兒,太過親近了一些?”端木夜冷冷淡淡地說。
海棠低頭,乖巧地回道:“是,世子爺,將來奴婢定一句話都不跟巧兒姑娘說,看到她也將她當做陌生人。”她這麼乖,他總該滿意了吧?
“嗯。”端木夜的表情稍緩,他抬頭又看了眼海棠,眉頭微微皺起,似在猶豫著些什麼。
片刻後他又道:“不,你還是與那巧兒打好關係,瞧瞧她想做什麼。”
巧兒是太子的人,巧兒的行為自然是出自太子的授意,他倒要看看,太子派個丫鬟接近他的人,又是打著什麼鬼主意。
“……是。”海棠默默應是,心裡卻在想,這世子簡直跟六月天有的一拼,說變就變啊!
看著海棠這乖得不得了的模樣,端木夜心裡忽然閃過一絲煩躁,揮手道:“你去練字吧。”
海棠如逢大赦,趕緊回到自己的位子,開始為了那一百遍而努力。反正這回世子沒說要寫得好,她就意思意思寫得差不多就行了吧,不然寫到天亮也寫不完這一百遍啊!
雖說海棠抓緊時間練字了,但直到世子準備休息,她才不過寫了五十幾遍。見世子並沒有來檢查作業的意思,她也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等著李長順伺候世子回房休息,她也好開溜。
等李長順和世子離開,海棠也忙跟在他們身後出了書房,她現在還是不太敢一個人在書房待著,萬一又出了什麼事,她可說不清的。
海棠還沒走到自己的房間,就見石頭跑了過來,神色匆匆地對海棠道:“海棠姑娘,李公公叫你過去呢!”
“為何?”海棠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小的也不曉得。海棠姑娘,你還是快隨小的過去吧,讓李公公等久了,他可會打我板子的!”石頭是認真地害怕著。
海棠無奈,只好打起精神,跟著石頭去找李長順。
這一去,海棠就發現情況不對了。
說好的找李長順,石頭帶她來世子的臥室幹什麼?
“石頭,李公公呢?”海棠忙拉著石頭。
石頭往裡一指道:“就在屋內呢。”
“這會兒世子都該歇息了,我還是不去打擾了吧,李公公要是有事,等明日也是可以的。”海棠不肯進去。
石頭搖搖頭道:“爺還沒歇息呢,他剛要沐浴。”
海棠:“……”所以說,世子洗澡,把她叫來幹啥?按在浴桶里淹死嗎!
在石頭的催促下,海棠只能視死如歸地走了進去。
世子洗澡,一向都是由太監和小廝伺候的,沒有丫鬟的事,這次把她叫來,又是想幹什麼?換換口味讓丫鬟來服侍他洗澡麼?
可不對啊,石頭說叫她來的人是李長順,那就應該不是世子的意思吧?剛才也沒見他說想要她給他洗澡啊!
海棠正琢磨著,李長順剛巧從內室走出來,看到海棠他便道:“海棠姑娘,你可來了,爺正要沐浴,你來搭把手?”
“李公公,這可是世子吩咐的?”海棠一驚,忙問道。
李長順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海棠姑娘,世子是沒這麼說過,可我瞧著,近來世子對海棠姑娘很是不一般,想來定是願意你去伺候的。”
海棠假笑道:“李公公,您說的,可都是您‘瞧著’啊,若您瞧錯了,我這冒冒失失地闖進去惹世子厭煩,您能擔得起這責任嗎?”要是世子生氣了要殺人,你能替我死嗎?
“唉,海棠姑娘說得哪裡話。”李長順笑道,“你儘管放心,世子定不會怪罪於你的,不信你儘管進去試試。”
李長順一指內室,那邊門掩好了,但還是有裊裊熱氣從裡頭飄出來。隱隱的,還有水聲嘩嘩。
“李公公,我看還是算了吧!”海棠死也不想進去,她對看男人躶。體半點興趣都沒有,“等爺真正吩咐下來,您再來找我如何?自作主張要是惹世子爺不悅,那時候倒霉的還是您自個兒!”
海棠這話說得重,李長順微怔,一想也對,便對海棠笑道:“海棠姑娘說的是,是我太冒失了。”
他是瞧出世子對海棠的另眼相看,便想討好世子,讓世子高興高興,可海棠說得也有道理,這事兒也不一定,萬一不但沒拍好馬屁還拍到了馬腿上,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想到後果,李長順嚇出一身冷汗,人一側就擋在了海棠和內室之間,似是怕海棠腦子一抽就闖進去。
海棠還是個正常人,見李長順被自己說動,她趕緊笑道:“那我便先回了。”
“海棠姑娘,慢走。”李長順笑著趕人。
海棠鬆了口氣,她還以為李長順已經稍微將她看做一國的了,沒想到現在還在想著暗算她。她這要是闖進去讓世子不高興了,他一劍戳死她,她根本就無處喊冤。就像她剛來紅葉苑那會兒,世子不高興的時候李長順就把她誆進書房躺槍。所以剛才她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早就已經看穿了他,世子要是不高興,他也逃不脫干係。
要是李長順知道海棠是怎麼想他的,一定追悔莫及。誰叫他起初對海棠滿是敵意,現在就算改變了態度,海棠也提防著他,不會將他往好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