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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不會將馬車上跟端木夜的談話一字一句告知,只說了個大概。
牡丹的臉色有些蒼白:“沒想到世子竟看穿了一切。”
“可不是嘛。”海棠點頭。主子太聰明,對下人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她都不知道將來自己還能不能順利混下去了。
“那你將來……可如何是好?”牡丹面頰上帶著一絲紅暈,指的便是海棠可能得陪。睡這事。
海棠沉重地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牡丹握住了海棠的手,她幫不了海棠更多,至少給她一些慰藉吧。海棠回握住牡丹的手,對她微微一笑。牡丹的到來,一開始確實令海棠憂心忡忡,可當她回到自己住處,還能跟牡丹見上一面,這對她來說卻是最好的安慰。她知道有人擔心著她,有人等著她安全歸來,因此她在外會更謹慎,更有幹勁。
那之後幾日,每日裡都平平淡淡的,除了晚上要跟著學怎麼伺候世子沐浴有些難捱之外,其他的都還算輕鬆。
月季來找過海棠幾次,希望她能給她一個機會,可海棠的頂頭上司是世子,她哪裡還敢做什么小動作,自然是怎麼都不可能再同意的。她看出月季有些怨恨你她,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她倒是希望跟月季對調,可問題是世子又不會同意!
海棠還發覺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世子這幾日似乎心情不錯,連帶著對她也和顏悅色起來。
這一日清晨,海棠剛要跟世子一道去宗學,就聽一個小廝急匆匆來跟李長順回報,說是世子書房一個前代小花瓶不見了。
那花瓶的價值也就幾百兩,對於世子來說,那根本就只是九牛一毛,但它不見所透露出的訊息卻很嚴肅——有人擅自進入世子書房。
出了這樣的事,世子自然得留下處置。他跟李長順耳語了幾句,李長順匆匆離去,爾後,紅葉苑裡進行了一場大搜查。書房裡就丟了那一樣東西,想來是內部作案,而那人膽子也小,一次性不敢多偷。
這件事本身就不尋常,絕非簡單的盜竊案子,海棠心裡一直有著不太好的預感,直到負責搜查的人拿著一個包裹回來,稟告道:“啟稟世子爺,小的在海棠姑娘的床底下發現了這個!”
那包裹很眼生,海棠一看這苗頭就覺得不對,立刻道:“爺,這包裹並不是奴婢的。”反正裡面有什麼東西,都跟她無關!
端木夜瞥她一眼,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只命令道:“打開。”
那小廝利落地將包裹打開,裡面放著的正是失竊的那個花瓶。小廝將花瓶拿出來的那刻,落在海棠身上的那些目光變得有些詭異。
看到那花瓶,海棠的第一反應是“栽贓”,她正要開口為自己辯解,其餘圍觀的小廝忽然都臉色大變,目光各個驚駭莫名。
海棠驚疑不定地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拿花瓶的小廝正捧著花瓶僵立在那兒,而他腳前的地上靜靜地著一樣東西,想來是原本藏在花瓶里的,他拿起花瓶的時候不小心從花瓶裡面掉出來的。
海棠仔細看了一眼,臉色也是一變。
那地上躺著的,正是一個人形娃娃。那娃娃做得精緻,模樣竟跟世子有兩三分相似,而那娃娃的頭部,仔仔細細地插著四五枚長針。
“這、這是……”不知何時回來的李長順一來就看到這東西,表情立刻就變了。
那個可愛的娃娃,放到現代,小女孩們都會高高興興地捧在手裡不肯放,可擱現在,就是人人聞之色變了——學名為“巫蠱”。
海棠覺得這栽贓的人,用心可真是夠險惡的。栽贓她偷東西不夠,居然還要栽贓她玩巫蠱詛咒端木夜。前者還是小意思,後者的問題才大發了。
海棠主動在一旁跪了,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聲音朗朗地說道:“回世子爺,這些東西跟奴婢無關,奴婢並不曉得它們為何會出現在奴婢房間裡。想來是有人想陷害奴婢。”
古人迷信,跟巫蠱之術相關的必定會嚴肅處理。她的否認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含糊,不然可吃不了兜著走。
端木夜目光淡淡地看著那娃娃,半晌忽然道:“那布料瞧著眼熟。”
李長順聞言,上前一看,隨即神色複雜地瞥了海棠一眼,回頭對端木夜回稟道:“爺,奴婢記得您曾賞賜給海棠姑娘一樣的布料。”
海棠也下意識地看過去,這一看她發現還真的,那做娃娃的布料,就跟世子曾經賞她的一樣。
李長順覺得事情棘手起來了,立刻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海棠屋子裡將她曾經得的布料取來一看,還真的裁掉了不規則的一塊,算起來剛好做這娃娃。
“海棠姑娘,你這是……”李長順震驚地看著海棠,不敢相信海棠真會這麼做。
海棠隱隱想到些什麼,她看了端木夜一眼,明明該是異常兇險的情況,不知為何她卻覺得並不緊張。她甚至仔細看了看那個娃娃,然後抬頭看向端木夜,一臉認真地說道:“啟稟世子爺,這娃娃定不是奴婢做的。”
端木夜看著海棠,眉頭微挑:“說來聽聽。”
海棠道:“這娃娃針腳細密,做工甚好,可奴婢的女紅卻差得一塌糊塗,絕做不出這等精良的娃娃。”
圍觀眾人聽著海棠的辯解,都覺怪異。他們可沒想到海棠會用這種理由證明娃娃不是自己做的。用一種自豪的語氣說出不會女紅的事實,也是蠻神的呢。
☆、42|5.11〔jin〕〔jiang〕
李長順轉頭偷偷看了端木夜一眼,見他眉目舒緩,自己心裡也有了底,再想到前一會兒得到的訊息,他眼珠子一轉,順著海棠的話問道:“海棠姑娘,你這話可有何憑證?”
聽著李長順的問話,在場之人都覺得有些荒謬。海棠用那樣聽起來極為怪異的理由證明自己無罪也就罷了,可李長順也如此配合,就有些詭異了。李長順的話代表了一種風向,因此雖然眾人心中對這次的事件依然心存憂懼,但對於海棠,他們卻覺得她此次恐怕不會有事。
“尚膳司所有人都可以為奴婢作證。”海棠答道。她又看了那娃娃一眼,望向世子道:“而且,奴婢還有些疑點,可以證明此事並非奴婢所為。”
“說。”端木夜看著海棠,輕輕點了點頭,眼睛裡滿是興味。他自然知道此事與她無關,但他就想聽她說。
海棠道:“首先,這娃娃上面除了有針,並未寫字。眾所周知,娃娃上必須寫著被咒者的生辰八字,詛咒才能起效。”不,這都是迷信啊,寫什麼東西都不可能有效的!
她一指那娃娃:“可那上面什麼都沒有。可見製作此娃娃之人目的並不是對世子下咒,而是陷害他人。他不想,也不敢對世子不利。”
“其次,正如方才所說,娃娃身上所用布料正是世子爺曾經賞賜給奴婢的。奴婢怎麼可能用那布料做娃娃呢?而那陷害奴婢之人之所以用這一看就會令人懷疑奴婢是否會蠢到用世子賞賜的布料做巫蠱之術的布料,奴婢斗膽猜測,是因為那人並不清楚,這布料是世子賞賜給奴婢的。他只想用奴婢房裡的布料陷害奴婢,卻沒料到反而弄巧成拙。”
“第三點。如果此事真為奴婢所為,奴婢為何又要偷花瓶呢?這花瓶擺放在書房最明顯的位置,丟了即刻便會被發現,之後便是如同現如今一般進行大搜查。花瓶的失蹤,倒像是特意為了讓搜查者將這巫蠱娃娃找出來。”
說到這裡,海棠撤下嚴肅的面龐,換上忠心耿耿的模樣:“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奴婢對世子爺您的忠心日月可鑑,又怎會用這種東西下咒呢?”要咒他死也是天天心裡念叨好嗎,才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海棠說完了,便看向端木夜:“這四點,便是奴婢想說的,還請世子爺明鑑。”
還有一點,海棠沒明說。之前那個偷溜進書房撞見她的jian細,可沒蹦躂多久就被世子抓了起來,要說書房那邊沒有暗衛盯著,她是死活不信的。既然有暗衛,那麼那花瓶到底是誰偷的,世子只要一問暗衛便知。
聽完海棠的話,在場眾人都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她的話說得句句有理,他們都已經被她的話帶過去了,也真的相信在這件事上,她是無辜的。
隨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落在世子身上,等著他的宣判。
“說得好。”端木夜久久地看著海棠,眼底一片讚賞之色,“果真是個聰明的丫鬟。”
“世子爺謬讚了。”海棠終於垂下目光,心裡稍稍鬆了口氣。雖然在這件事上破綻太多,她堅信不可能誣陷到她頭上,但她對世子的態度實在捉摸不透,就怕他又故意迫害她,給她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