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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面上有些許緊張之色,世子卻目光如炬,冷笑一聲。
男人不知道是啞巴還是怎麼的,並不說話,他抓著海棠的手臂,帶著她向那小船游去,小船上還掛著海棠剛才打過不知生死的男人。
海棠腦中一片空白,她想活下去,她希望世子和二皇子他們能救救她,可他們會為了她一個丫鬟讓這個刺客逃掉嗎?況且就算他們為了她放他走了,到時候她孤身一人,作為一個已經沒用的人質,那刺客怎麼可能放過她?
“堂兄,你幹什麼?”
海棠正心慌意亂間,忽聽二皇子急道。
她心中微動,想著是不是世子準備動手將她這個屬於他的丫鬟救下來了,便充滿希望地抬頭一看。
然後,她看到世子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弓箭,正對準了她和挾持她的男人。她不知道世子對準的是她,還是那個男人,無論哪種可能,她心中都忍不住恐慌。世子的she箭技術好不好?能she中他想she中的人嗎?如果他的目標是她呢?寧願讓她當場死掉,也不願她這個屬於他的丫鬟逃出他的掌控?
這一刻,死亡又一次距離海棠如此之近。她知道,她要是不做點什麼,很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就算二皇子在一旁想要阻止世子又如何?世子想要做的事,是那麼容易阻止的麼?
挾持海棠的男人注意到端木夜的舉動,立刻將海棠擋在了自己身前。
二皇子急道:“堂兄,你這樣會傷到海棠姑娘的!”
端木夜仿若未聞,目光專注在他的箭和他的目標之間。
距離不遠,海棠可以看到端木夜那冷酷的面容,她只覺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離她遠去,那一刻只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她要自救!
雖然脖子上還有那個男人威脅她的匕首,然而不賭一把,她就必死無疑了。海棠深吸口氣,忽然抬手用力往那男人的傷口抓了把,趁他吃痛的時機,抓住他的手臂往外一推,如同泥鰍般沉入水中。下一刻,船上頭端木夜手中蓄勢待發的箭也飛快地she了出來,正中那男人的眼睛。
海棠沉入水中年後並不敢遲疑,猛地向前游去,直到船邊才停下,回頭一看,那刺客的屍體已經漂浮在水中了,她在水中視線不好,只能隱約看到那刺客的頭上刺了支箭。
安全了!
她忙浮出水面,大口地呼吸著,也不去看船上頭情況如何。現在她都已經不是人質了,世子就算曾經想要殺她,現在應該也沒有這個想法了吧?如果他還想殺她,她除了引頸就戮什麼都做不了。
海棠只休息了一會兒便順著繩梯向上爬去。這一回,她一邊爬一邊注意著腳下,上了船之後,也不需要任何人拉她,艱難地翻入船內。
端木夜就站在一旁,沉著臉不動聲色的模樣。他手中的弓箭,已經交在了姚炳的手中。
海棠也不含糊,上船之後主動在世子跟前跪下,恭敬道:“奴婢犯了錯,懇請世子寬恕奴婢!”
“你犯了何錯?”端木夜冷淡地問道。
海棠將腦袋埋得更低,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卻足夠清晰:“當世子爺遇到危險之時,奴婢不該如此無用,竟不能為世子爺分憂。而奴婢沒用地掉入水中之後,竟敢不經您的同意擅自回來,更是罪上加罪。”
端木夜視線微垂,聽著海棠的自我批評,最後斜了端木荀一眼。
端木荀聽著海棠因對端木夜的恐懼而承認那些無稽之談一般的“罪過”,心中憐惜之情愈發濃厚。然而此刻他卻不能幫海棠說話,他知道那樣反而對海棠不好。
見端木荀一聲不吭,端木夜又收回視線,看向海棠,半晌才道:“起來。”
海棠如逢大赦,忙站起身。
“那邊還有個活口!”有人忽然大喊。
海棠順著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有太子親兵下了船,將小船上那個之前被她打過的男人拖上了船。原來那時候她只是打昏了他,並沒有打死他。
此刻,這場刺殺事件已經告一段落。甲板上到處都是鮮血、屍體和傷者。大家忙忙碌碌地將船往岸邊靠。那些刺客似乎是死士,除了海棠先前打昏的那個,一個活口都沒有。
“堂弟,讓你受驚了。”太子走過來說道。他只是髮絲有些亂,周身氣度一如往昔。這次的活動是他組織的,舞娘是他府里的人找的,因此出了這樣的事,他難辭其咎。還好幾個主子都沒受什麼傷,這已是萬幸。
“無妨。”端木夜道。
太子點頭:“今日便到此為止,我送堂弟回岸邊。此事我定會徹查,給堂弟一個交代。”
“如此便有勞太子了。”端木夜道。
太子看向端木夜身後濕漉漉站著的海棠,說道:“海棠姑娘可是落水了?不如去船艙內換身衣裳。”
海棠視線微抬,看端木夜眼皮一沉就知道他不樂意,她忙道:“多謝太子殿下,奴婢無礙。”
海棠自己不要換衣服,太子還能硬逼著她去換不成?他便笑笑,先告辭處理這次的事件去了。
海棠站在一旁,儘量不離世子太近,免得身上的衣服弄濕了他依然纖塵不染的衣裳。她眼角餘光看到二皇子望著她的目光很是複雜,有憐惜也有擔憂,但她不敢回看他,世子還在,她可不敢做任何多餘的事。
好在船很快就靠了岸,世子率先下船,海棠緊隨其後。
幾人回到馬車旁的時候,李長順還跪在原地,跪了一上午,他額頭都是汗,人看上去有些虛弱,似乎隨時都會倒下的模樣。見三人這麼快都回來了,都已經做好要跪一整天心理準備的李長順立刻俯下身諂媚地笑道:“恭迎世子爺回來。”
“起來,回去了。”端木夜淡淡道。
李長順一聽這話,立刻翻身爬起,跪得太久,他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站穩了,又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去服侍世子上車。直到將世子送上車,他才注意到海棠一身的濕,同時還有她脖子上的傷:“海棠姑娘,你脖子下怎麼流血了?”
“不礙事。”海棠簡短地回道。遇刺這事現在也不好說,還是等回了齊王府再說。至於她脖子上的傷,似乎已經不流血了,那男人割得不深,只要不流血了,那就沒問題了。到了這個古代,她擔驚受怕了那麼多次,這麼點點傷,真的不算什麼了。
李長順也曉得有事發生了,但不好立刻就問,便也住了嘴上車。海棠吃力地爬上車,在李長順身旁坐了。她現在一身濕,哪裡敢進馬車裡坐?
姚炳騎馬跟在一旁,幾人駕車回府。
海棠渾身都濕透了,又坐在外頭,被冷風一吹,渾身都哆嗦。可這裡不是生個小感冒就能跟爸媽撒嬌的現代,她只能忍著。
李長順邊駕車邊小聲詢問海棠在湖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海棠同樣壓低聲音,將事情大致說了,不過只說了刺殺的事,以及她無意間落水的事,至於她上來後還被世子推下去,以及後來的人質事件,都被她有意地忽略了。
聽到這一次的出遊竟然如此兇險,李長順臉色都白了。
“幸虧咱世子爺福大命大。”他嘴裡說著,心裡也有些慶幸,這次的事沒讓他遇上,要不然他或許已死在船上了。
海棠沒應聲,她覺得李長順也挺福大命大的,雖然被罰跪,卻躲過了這一劫。她多希望之前被罰跪的人是她。
到齊王府之後,一行人靜悄悄地進了紅葉苑。
太子一行人遇刺的消息並未傳來開,畢竟這不是現代的那個自媒體時代,幾分鐘之前的事都能立刻發布到微博上,弄得人盡皆知。不過,等事件經過發酵,到時候齊王府的人肯定也會曉得了。
回到自己院子,世子在李長順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去了。世子更衣一向用不著海棠,她便回了自己院子,換下濕漉漉的衣服。穿上乾燥的新衣服時,她沒忍住打了幾個噴嚏。
看來,她這感冒是得定了。
在這個時代,生病是件奢侈的事,海棠忙招呼茉莉拿了壺熱水來,灌下幾杯熱水後,身體總算舒服了些,只是腦袋難免還是有些昏眩。她想了想,還是讓茉莉燒了不少熱水,她洗了個熱水澡,這才感覺舒服了不少。
脖子上的傷口不深,不過浸水太久,傷口有些發白,看著嚇人。她清理過傷口,拿條帕子在脖子上圍了一圈就算是包紮了。
好不容易才將頭髮擦得半干,海棠就收到了杜鵑替李長順傳來的消息,說是世子在書房,讓她趕緊去伺候。
海棠打起精神,在書房門口她看到了姚千戶,跟以往不同,這回見了她,他多問了一句:“海棠姑娘,可無礙?”
“多謝姚千戶掛心,奴婢無礙。”海棠真誠地一笑,轉身走進書房時,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
端木夜正在看書,對於海棠的進入,仿佛毫無知覺。海棠自覺地走到李長順身邊站著,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