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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外頭?”
海棠都已經轉身要走了,內室忽然傳來個朦朧的男聲。
李長順臉色微變,真是悔不當初,他也不敢撒謊,只好道:“回爺,是海棠姑娘。”
“她來做什麼?”端木夜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李長順求救般看向海棠,他現在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指望著海棠能拉他一把。
本著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想法,海棠稍稍提高了聲音說道:“爺,奴婢方才忘了問了,那一百遍,是從今日起算的麼?”
內室靜了片刻,便聽端木夜那略帶濕氣的聲音響起,其中似是隱隱藏著絲笑意:“明日。”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這便告退。”海棠高聲應著,側頭對李長順扯了扯嘴角。
李長順感激一笑,客氣地送海棠出去。
等李長順回到內室,便聽世子道:“李長順,海棠是你叫來的吧。”
李長順身子一抖,差點跪了。
端木夜冷然一笑,那丫頭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又怎會主動跑來?
“爺,奴婢……是奴婢自作主張了,求爺饒恕奴婢!”李長順趕緊求饒,額頭冷汗順著流下。
“別再有下次。”端木夜冷冷地說。他不喜被人算計,今日李長順這事,可令他相當不悅。
“是,爺,奴婢再也不敢了!”李長順如逢大赦,心弦緊了緊,這事是真沒有下回了,被世子提點了一回,他哪裡敢再做什么小動作?
第二天,海棠照舊要跟著端木夜一起去宗學,想著她的一百遍,她特意跟世子申請帶上文房四寶。
端木夜倒沒為難她,慡快地同意了。
海棠高興了,在等待的時間裡,她總算有事情做了。
到了宗學,當端木夜在院內讀書的時候,海棠就在外頭練字。李長順在一旁看著,心下有些不平衡,他跟在世子身邊那麼久,感覺海棠一來,就被她比下去了。不過這也是無法,誰叫海棠是個女的呢?
姚千戶今日也在,見海棠在練字,也饒有興趣地看上了幾眼。
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海棠總共寫了五十遍,算上昨天寫的,今天的一百遍就可以交差了。
李長順想跟海棠打好關係,見她練著字便道:“海棠姑娘,不如請姚千戶幫你瞧瞧?如此你也不用再每日寫上一百遍了。”
世子之前的意思,是她必須說出這首詩好在哪兒,說出來了,就能免去這懲罰性的一百遍。
海棠沒覺得這一百遍有什麼不好的,還能打發時間呢。如果她真說出這詩哪兒好了,將來世子又讓她說第二首,第三首,她還不得煩死?不如現在就將那種可能扼殺在源頭!
姚炳不知道昨日書房內發生的事,略顯好奇地看過來。
李長順便將事情說了一遍,隨後又道:“姚千戶,您讀的書多,不如就幫海棠姑娘瞧瞧?”
海棠現在看李長順挺煩的,老做這種多此一舉的事,他真該小心哪天世子厭煩了他就直接把他弄死。
“不勞煩姚千戶了。”海棠抬頭對姚炳一笑,“世子讓奴婢弄清楚這詩的意思,奴婢便自個兒慢慢琢磨吧。”
“海棠姑娘,爺也沒說你不可求助於人啊。”李長順為海棠的頑固不化而著急。
海棠理直氣壯地回道:“那爺也沒說我可以啊!”
李長順一時語塞。
旁邊姚炳淡淡一笑道:“海棠姑娘,若你有疑惑,儘管來問便是,姚某隨時恭候。”
“多謝姚千戶。”海棠忙道了謝,她想世子身邊的這些人裡面,也就姚千戶看著稍微順眼一些了。
而被冷待的李長順只好躲一旁暗自神傷去了。
過了會兒,院子門忽的打開了,幾位皇子並世子一道走了出來。一行人走近亭子,目光相繼落在海棠身上。
海棠頓時心中一抖,又有什麼事了啊!她這回什麼都沒做,別再讓她躺槍了好嗎!
海棠的祈禱並未實現,只聽太子好奇地笑道:“海棠姑娘,你在練字?可否讓我瞧瞧?”
“奴婢的字難登大雅之堂,難免污了太子殿下的眼。”海棠趕緊低頭恭敬地回道。早在他們走近前,她就順手把宣紙折了起來,不過筆墨紙硯都在,也沒那麼快藏好。
“不礙事。”太子笑道,“上回海棠姑娘的字,我早已瞧過了。”
三皇子大大咧咧地說道:“皇兄,你還記得她那些字啊!我瞧著就像是鬼畫符呢!”
“三弟,不可。”二皇子阻止了三皇子說出更難聽的話。
世子瞥了二皇子一眼,又看向海棠。
海棠頭一低,心裡早已都是淚:“三皇子說得對,奴婢那時候的字是難看得緊。不過近日來逢世子不棄,稍微指點了兩句,奴婢現如今的字,比那時候要好多了。”
“這才幾日,你就別說大話了!”三皇子才不信。海棠之前在他面前打糙稿的那些字,可真不能叫字,這才幾天功夫不見,她就能寫好了?
“這還多虧了世子爺的指點,世子爺只要一句話,奴婢便如同醍醐灌頂,就好像得道飛升了似的。”海棠堅定不移地往世子頭上戴高帽。
“堂兄,你這丫鬟,還真把你當成神人了啊。”三皇子稀奇地轉頭看向端木夜。
端木夜哼了一聲,視線悠悠地飄到海棠身上,神情間似並無不滿。
海棠悄悄鬆了口氣,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什麼的高不高興不關她的事,她反正只要把世子爺伺候好了,哄得高興了,日子就好過了!他喜歡聽人誇他,她就往死里誇他,遲早有一天誇得他不好意思!
☆、33|5.1〔jin〕〔jiang〕
看端木夜的神情似乎隱隱帶著絲贊同之色,三皇子不服了:“今日我倒要好好看看,這丫鬟的字究竟好了多少!”
他率先走到海棠跟前,手一伸:“給我瞧瞧!”
海棠抬眼看看端木夜,看他似乎並不想阻止的樣子,便從自己剛才練字的那些紙中抽出一張,遞給了三皇子。
三皇子漫不經心地將那紙打開,一看那上面的字,他就驚訝道:“這是你寫的?”
他還記得,就在幾日之前,她的字還完全不能被稱為是字,哪裡想到就這幾天的功夫,她的字就變化這麼大?著實有些嚇人了!
“回三皇子,是奴婢寫的。”海棠恭敬地回道。
三皇子滿臉的訝異,他拿著紙轉身飛快地走到兩個哥哥面前道:“兩位皇兄,你們瞧瞧,這字果真像字了!”
海棠現在的字,在幾位皇子的眼裡仍然算不上好的,可誰叫她就幾天前的那些字更是完全不堪入目呢?變化那麼大,自然惹人驚訝。
“確實……不錯。”二皇子眸光微動,視線向海棠那兒飄了飄,又很快收回。
太子仔細瞧了會兒,轉頭對端木夜笑道:“堂弟,我瞧著這字形似你的,想來你確實悉心教導過你這丫鬟了。”
端木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太子又看向海棠道:“海棠姑娘,雖說有堂弟的教導,可若你本身並不聰慧,這字如今也練不了這般好。”
三皇子轉頭對端木夜笑道:“堂兄,你教人的法子還真好。上回那書也是,這回練字也是,不如你何時有空來教教我?我學著有些東西也覺著吃力呢,要是有堂兄教導,想來是事半功倍的。”
“三皇子說笑了。”端木夜道。他平常才沒有那個閒情逸緻去教人,不過就是湊巧罷了。
“我可沒說笑!”三皇子卻嘆息了一聲道,“我那些功課啊,都不曉得該怎麼辦。”
他說著又求救似的看向太子:“皇兄,不如你來教教我?”
“有何問題,儘管問我便是。”太子笑道。
三皇子瞥了端木夜一眼:“堂兄你瞧,還是我皇兄好,不像你,這般推三阻四。”
“三弟,不可如此。”太子笑著阻止了他。
二皇子安靜地站在一旁,像是根本不願插入幾人的對話。
乍一看去,這幾位皇子皇孫其樂融融,可端木夜和那幾位皇子間,隱隱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這點,就站在幾人面前的海棠深深地感受到了。她想,世子還真是完全不掩飾對太子幾人的敵意,這樣的話,要怎麼秘密地謀反?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他想謀反了嗎?
海棠轉念一想,世子對太子幾人的態度是這樣,對別人的態度也是這樣,如此一致。也即是說,這反而是種掩飾。要是一向囂張慣了的世子一到了幾個皇子面前,就跟綿羊似的乖順,或許才會更引人懷疑吧?
不過,世子這樣的始終如一,在想太多的太子面前,效用或許就不太大了。照世子所說,府里不知道有過多少次的jian細,想來應該是太子派來的吧?也就是說,太子從未對世子放鬆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