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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晨焰深吸一口氣,堪堪壓著自己不住抽痛的心脈,道:“阿姨,明人不說暗話。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天天好。那我且問你,你讓天天娶那個蕭潔目的究竟是什麼?”
太夫人顯然被夕晨焰流露的氣勢所震,也忘記剛才還想著殺夕晨焰,此刻面對夕晨焰如此直接的問題,她還真是愣住了,支吾了半天都沒有說出句囫圇話來。
夕晨焰冷笑一聲道:“說不出來了?那我來告訴你。你和蕭時虞的協議,我都知道了。娶蕭潔是為什麼,我也知道了。你在你的立場上,這麼做無可厚非,但是,你別忘了。你也是天天的母親。他尊重你,愛你那麼多年,你末了卻選擇了用這種方式背叛。你對得起天天麼?”夕晨焰顯然有些越說越激動,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他的臉色也開始變的有些異樣的紅潤,呼吸略顯急促。
“你……你在胡說什麼?”太夫人被夕晨焰的話直戳心底,有些驚駭莫名。這個人怎麼會知道那麼多?難道……難道天兒也知道了?
夕晨焰冷眼的看著太夫人,心脈處傳來的愈見劇烈的痛,讓他有些冷汗淋漓,可他仍舊道:“胡說?告訴你,這是蕭時虞親口對二皇子說的話,只是不巧被我這個在蕭府盤橫了數日的人聽到。咳咳,我不認為他會去騙二皇子。你前幾天和蕭時虞的密議,別以為沒人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想做什麼,大夥都心知肚明。咳咳咳!”
夕晨焰喘了口氣,忍住咳嗽,又道:“蕭潔是什麼人?她在蕭府,對蕭時虞來說,就是個麻煩。而你卻還要將這個麻煩帶回楚家。蕭時虞當真要對你感激不盡了。而你呢?就是為了一己私慾!可你想過沒有,這樣做究竟會帶來什麼結果?別跟我說什麼你是為了天天好,為了楚家的將來好。咳咳。”
太夫人如同見鬼一般看著夕晨焰,駭然道:“你……你怎麼知道……”
夕晨焰環抱著手臂,暗中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讓他愈見強烈的昏眩和心脈處傳來的陣陣鬱悶和抽痛稍緩,繼續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朝著太夫人道:“我怎麼知道?知道的人多了!你那點用意和心思,還會有人看不明白麼?可笑的是,唯獨你還以為自己做了多高明的事。”
“你胡說!天天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害他!”太夫人總算是回了神。
夕晨焰冷笑道:“哈!這時候,你還記得天天是你兒子?這麼多年,你給過天天什麼?你不遺餘力的希望天天能夠幫你爭取更多的實權,你和天天的談話永遠是像交易,甚至命令。可你想過天天什麼感受麼?你是他母親,不是他的交易對象。你知不知道,你這些做法多傷天天?他還那麼年輕!如果不是他敬愛你,這麼多年,他會過的這麼隱忍和心痛麼?”
夕晨焰喘了口氣,眼帶憤怒的看著太夫人,道:“他是天才,他是聰明,可他也是從孩子長大的。他現在才多大?二十四?二十五?可你看看,他做的事情,有哪件像是他這個年紀應該做的?你們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他應該的!可是憑什麼?憑什麼他就要承擔這麼多壓力?這麼多責任?為什麼他就不能過的輕鬆一點。每天忙的像轉不停的機器。我還看見他居然有白頭髮了。拜託你們,真就不能讓天天輕鬆點麼?你不心痛,可我心痛!”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太夫人驚疑不定的看著夕晨焰,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知道那麼多?
“還不知道我到底要說什麼嗎?太夫人,請你不要再打著一切為天天好的旗號,消停一點,讓他活的輕鬆愉快點,不行麼?不要一心只惦記著你的權勢,記住,你是楚焚天的母親!”夕晨焰忍著全身不自主的輕顫,用盡力氣說道。
太夫人噔噔退了兩步,不可否認,夕晨焰的話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在她的心裡,當然不會認為自己不愛她的兒子,但是回想這麼多年,她和楚焚天之間的對話,曾幾何時真的都變成了一場場的交易,她甚至在處處堤防她的兒子。因為她知道她的兒子很優秀,太優秀了。已經到她無法掌控的地步。她明顯的感覺到楚焚天對她的權利已經產生了威脅。所以她才會和蕭時虞合作,所以她才會……
太夫人驚疑不定,站在夕晨焰身後的楚焚天又何嘗不是百般滋味?他的心揪緊似的看著夕晨焰,他完全沒想到,夕晨焰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這麼多年,壓抑在心裡的不甘和憤怨,都被夕晨焰傾瀉而出。他竟是這麼了解自己麼?為什麼?
楚焚天一直認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再去介意這些,可是他面對的畢竟是親情,他無法不讓自己對母親的事用平靜的心態去對待。雖然這些年來,他已經完全壓抑和習慣了。但不可否認,他還是會心痛。夕晨焰,他從不在自己身邊,他卻能知道麼?
周圍的侍從們早在先前夕晨焰開始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悄然退出,他們知道有些事情,不該他們知道。但是夕晨焰的話還是很大聲的,至於有多少人聽見那就真不得而知了。不過始終沒有離開過的方雪嫣,卻是聽的一清二楚。此刻的她早就用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神色看著夕晨焰了。
一種怪異的安靜,開始充斥在整個房內,忽然之間似乎誰都不知道該要再說什麼。
可就在這時,夕晨焰明顯有些不對勁了。他忽然之間臉色變的慘白,手緊緊握住胸口,身體不受控制般開始搖晃起來,下一刻,他就整個單膝跪地,口中不由自主的溢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楚焚天直到此刻才回神,見夕晨焰這副模樣,嚇的一個激靈,衝上前去,就一把扶著夕晨焰,口中急道:“晨焰?晨焰?你怎麼了?很不舒服麼?”
夕晨焰此刻已經呼吸急促,雙目緊逼,手死死的抓著胸口,整個人在楚焚天靠上來之後,就似是失力一般全然癱倒。
楚焚天急急抱起夕晨焰,伸手輕拍夕晨焰的臉頰,急道:“晨焰?晨焰!說話啊!怎麼了?是不是心口疼?晨焰?”
這時,夕晨焰有些微微轉醒,眼角已經泛出了淚光,他看著楚焚天嘴唇微顫,只迸出了一個字“疼”就整個失去了意識。
楚焚天驚急的抱著夕晨焰就站了起來,大聲朝外喝道:“來人!快請大夫到浩海閣!”說完後,他也不管太夫人還猶自怔立,就衝著她道:“母親大人,今日到此為止!你請先回宮吧!”說完,再不管他人,腳下一用勁就閃身往浩海閣掠去。
夕晨焰究竟怎麼了?
第四十九章 不安
浩海閣中倉惶一片。來來回回奔走的侍從,又有不少身著御醫官服的大夫們掛著藥箱匆匆被侍衛帶著一路小跑而來。
楚焚天在浩海閣的臥房內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的走個不停。一張俊臉黑的不成個樣子。冰寒的氣息壓的周遭人,不論是大夫也好,大丫頭們也罷,都小心翼翼的連個大氣都不敢出。
季大夫滿臉慚愧的站在一旁,還有不少的太醫們也都是面面相覷的出不得聲。楚焚天是誰,他們都很清楚,否則作為御醫院的太醫們又怎麼可能到楚府來給人治病?可是,現在任誰都知道,此刻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夕晨大人,恐怕真是問題嚴重了。
“你們說!說啊!到底要什麼才能救他?不論是什麼!”楚焚天幾乎是壓著嗓子在咆哮。早知道……早知道會這樣,他打死都不會在這時候碰夕晨焰。自責和後悔幾乎要將他整個淹沒。
為什麼,為什麼他昨天回來的時候不找個大夫給夕晨焰把把脈?他的心脈竟已經弱到了這種程度?他才離開楚府幾天?為什麼?為什麼病情會一下發展的那麼快?他不是已經找到了大還丹麼?難道大還丹也沒有用麼?
“老……老爺!請聽我說一句……”季大夫終於開口。
楚焚天瞬間死死盯著他,強大的威壓氣勢,讓季大夫滿頭冷汗。季大夫道:“老……老爺!夕晨大人的情況並非一日而成。昨日……額……昨日的事,雖然有影響,但是也不是主要因素。還請老爺不要太過自責。”
說實話,楚焚天和夕晨焰的關係,對幾位御醫來說,衝擊還算挺大的。真是沒想到啊!但醫者有道,更何況都是宮裡出來的御醫,他們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夕晨焰這副模樣,他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楚焚天尷尬的神情一閃而過,他自知不是在乎這些的時候,他道:“季大夫!該怎麼辦?”
“老爺,現在我們幾個商議下來,還是先施針,穩住病情。希望不會再惡化,再配以大還丹治療。但是,老爺,不論當不當講,有句話還是要告訴您。”說著季大夫小心翼翼的看著楚焚天的表情。
楚焚天此刻卻是面無表情,他道:“你說!”
季大夫環視了一下站在身旁的御醫們,這才低聲道:“老爺,夕晨大人的身體,恐怕是拖不過三個月了。”溜-達-整-理
“你說什麼?”楚焚天狠狠盯著季大夫,但雙腿卻有些發軟的倒退了幾步,一下坐到桌旁的椅子上。
季大夫嘆了口氣,咬牙道:“老爺,夕晨大人的心脈太弱了。恐怕是因為最近連遭事故。與一開始我替他診脈的時候,已經大相逕庭。而且夕晨大人一直在服用大還丹又或相似的靈藥。但是這些藥藥性太強,導致其他的藥根本沒有作用。但是夕晨大人的身體需要長時間的調養。那些藥又太過精貴,救的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啊。”
楚焚天聞言幾乎是迸出了幾個字,道:“不惜代價,也要救!”
季大夫再嘆一聲道:“老爺,這並非是藥的問題!夕晨大人的身體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來做調養了。若是能再有一年……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如今要保證他的情緒絕對不能再有劇烈波動。否則,那就真是死局了。”
“出去!”楚焚天停頓了半天后,忽然開口。他受不了再聽到“死”這個字。他不信,他的夕晨焰,他的妖孽,只有三個月的生命,甚至還沒有三個月。他不信,他不信!
楚焚天抬眼,看著因為他的逐客令而怔在當場的幾個大夫,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信他會死!大還丹算什麼?就算他每天當飯吃,我也供的起。我只問你們,能不能救?若你們救不了,那麼就出去!全他媽的給我出去!”
御醫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都羞憤的離開。季大夫一臉複雜的神情,知道他家老爺是真的急瘋了才會胡言亂語。但此刻沒有絲毫辦法的他,最後也只能嘆了口氣,悄然離開,下去準備各類藥材了。不論怎麼說,季大夫也不願就這麼輕易的放棄對夕晨焰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