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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還好，平時早起上朝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這樣寒冷的黎明，稍微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但嬌貴的宮妃和年紀尚小的皇子皇女們就不一樣了，他們是真的很少經歷這樣難熬的時候。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當中也沒有一個人生出打退堂鼓的念頭。
這是因為，所有甄南國的人都知道，冬至日的這場祭祀活動乃是甄南國一年到頭最重要的兩場祭祀之一，唯有能夠出現在這個場合的，才稱得上是皇帝陛下最倚重的臣工、最寵愛的妃嬪或者子女。
所以這一年一度的冬至日祭祀，也就成了這甄南國唯一一種眾人爭前恐後搶著吃苦受罪的活動。
以皇帝為首的一眾人等整整步行了三刻鐘，這才總算看到了祁天殿莊嚴肅穆的恢弘建築。
負責主持祭祀的太常寺卿王老大人早就已經帶著人在正殿門口候駕了，此時遠遠地看見皇帝的儀仗，王老大人立刻小跑著迎了過來。
行過三跪九叩的大禮，王老大人這才在皇帝陛下一聲“平身”響起之後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退到一旁。
皇帝陛下走了這一路，困意和冷意都已消失殆盡，所以他此時心情倒還算好。
和顏悅色的對王老大人說了一聲“開始”之後，他就在眾人的簇擁下率先進了偏殿喝茶修整。
王老大人遞了個眼色給太樂丞李大人，李大人趕忙小跑著下去安排了。
過了不到一刻鐘，原本的鐘聲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漸漸響起的鼓樂聲。
這正是祭祀大典正式開始的訊號。
眾人簇擁著皇帝出了偏殿，王老大人趕忙引著以皇帝為首的眾人往位於祁天殿前方的露天祭壇那邊走。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放亮，祭壇弧形牆上懸掛著的天燈發出的昏黃光線也正漸漸變得黯淡。
眾人斂容肅目，跟著為首的帝後一起慢慢走上了通往祭壇頂端的台階。
台階一共九百九十九級，眾人用了大約一刻鐘才走到最上面。
稍作休息之後，王老大人在皇帝的示意下開始進行儀式。
首先是迎帝神，以帝後為首的一眾人等齊齊跪倒行三拜九叩之禮。
然後是奠玉帛、進俎，也就是向上天敬獻禮品。
當禮品全部擺放到位，帝後又領著眾人行初獻禮、行亞獻禮、行終獻禮。
第123章 降落甄南國
當終獻禮結束，帝後帶著大家站起身時，祭壇正上方卻突然有一白一紅兩道人影徐徐飄落。
這兩道人影正是被古傳送陣傳送到這裡來的驚鴻和姬狄。
之所以眾目睽睽之下從天而降，是因為他們搭乘的那個古傳送陣的終點本來就設在高空中。
不知是不是架設這個傳送陣的人故意惡作劇，總之，他們在發現自己的傳送之旅已經結束的同時，就又發現了自己竟然在做自由落體運動。
驚鴻一邊在姬狄的幫助下努力調整身體平衡，一邊哭笑不得的抱怨道：“這也玩兒的太過火了！”
姬狄也有些無語。
本來他還以為在驚鴻手底下的那數千年，他已經把這世上可能的惡作劇全都經歷了一遍，可今天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實在是過於樂觀了。
比驚鴻更愛惡作劇、更會捉弄人，而且實力也完爆驚鴻當年的高手還是存在的。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很廣闊的。
兩人直線降落了一陣子後，姬狄終於發現了他們正下方這個規模相當大的城市，而且他還發現，他倆的落點似乎剛好在這座大城正中央的位置。
他趕忙帶著驚鴻努力往郊外的方向橫移，但努力的結果卻並不是很理想——他倆最終還是落在了人家的祭壇上。
以帝後為首的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從天而降的姬狄和驚鴻，姬狄和驚鴻也隔著中間的一大堆祭品愣愣的看著這些穿著華麗禮服的男男女女。
“這是真神顯靈啊，陛下！”一聲突如其來的呼喊打破了祭壇上短暫的沉默，王老大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開始涕淚橫流的讚頌他們英明神武的陛下。
姬狄和驚鴻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這老兒大概的意思就是，因為他們的皇帝陛下兢兢業業、德政為民，所以上天才會選在祭天的日子降下神使以示榮寵。
他這一開口，立刻就有更多臣子跟著跪了下來，一時間，這祭壇上頓時充滿了各種諂媚者歌功頌德的聲音。
姬狄和驚鴻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但鑑於這個誤會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他們誰都沒有開口反駁。
但他們保持沉默，卻不代表所有人都會保持沉默。
就在皇帝陛下龍心大悅，想著要不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儀式普天同慶時，他的髮妻——甄南國的皇后娘娘卻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
皇帝心情正好，所以雖然被皇后的突然跪拜嚇了一跳，但卻也沒有責怪她什麼。
他伸手試圖扶起她，“梓童怎的也跟著跪下了？”
皇后卻沒有接受他的攙扶，她恭恭敬敬地對皇帝叩了一個頭，“陛下，臣妾有話要說。”
皇帝一怔，然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皇后抬起頭，凌厲的目光一一從正說著奉承話的各位臣子和妃嬪身上掃過，直把那些人看得全都忍不住心虛起來。
聽著他們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幾近於無，皇后這才又將審視的目光投向祭壇上的姬狄和驚鴻，“陛下，這兩人來路不明，說是祥瑞還為時過早，臣妾認為有必要將他們先帶回去嚴加盤查。”
皇帝沉默著沒有說話，但臉色卻有些不好看。
站在皇后身後半步遠處的一個妖艷宮妃覷著皇帝有些不虞的臉色開了口，“陛下，臣妾認為皇后娘娘此言不妥。”
皇帝瞥了一眼這個一向頗得他寵愛的妃子，“哦？哪裡不妥？”
那宮妃忙道：“臣妾私以為，這兩位大人既是神使，我甄南國自然不能使之受盤查之辱。否則若是真神怪罪下來，只怕我甄南國頃刻之間便要大禍臨頭啊。”
皇后氣得臉色紫漲，“武貴妃，你莫要危言聳聽！這兩人來路不明，若是貿貿然當成神使，我甄南國……”
“夠了！”皇帝不耐煩的打斷了皇后的話，“說什麼來歷不明，這兩位神使不正是剛剛才從天上降下的嗎？梓童想必是連日操勞後宮諸事累得有些糊塗了，朕看這次祭天結束後就由貴妃暫理六宮諸事吧。”
皇后臉色大變，劉貴妃卻喜上眉梢。
她嬌嬌弱弱的一福身，“臣妾領旨。”
皇后情知此時已經沒有更改的餘地，只好也白著臉道：“臣妾領旨。”
皇帝發作了唯一提出異議的皇后，在場眾人自然不會再有哪個傻子跳出來質疑姬狄和驚鴻到底是不是神使。
皇帝雖然覺得皇后這一跪有些敗興，但好在引發他們這場爭執的罪魁禍首——兩位“神使大人”還站在祭壇上沒有走。
他向前兩步，恭恭敬敬地對著姬狄和驚鴻一揖到底，“朕乃甄南國第七代皇帝甄凌雲，得上天垂幸，降下神使……”
姬狄無語望天、一言不發，驚鴻則一臉興味的打量著長篇大論的甄凌雲、臉色蒼白的皇后娘娘、一臉得意的劉貴妃以及做謙卑狀跪伏在地但卻忍不住偶爾偷偷抬眼打量她和姬狄的一群男男女女。
說實話，驚鴻不是很明白這些人在搞什麼把戲。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和姬狄被當成了所謂的“神使”，而唯一一個質疑他們身份的人也被這裡最有權威的那個半老頭子給懲罰了。
至於他們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做派，驚鴻卻是完全搞不明白。
還有，她也想不明白為何那個“皇后娘娘”會那麼害怕這個正對著她和姬狄一揖到底的半老頭子。
在她看來，這人不僅是個實力戰五渣的孱弱之人，同時也不夠機警、不夠聰明，而且還有些不分是非、不辨忠jian。
一向崇尚武力與智力，信奉實力決定一切的驚鴻表示自己實在無法理解這位明顯頭腦清明、氣場強大、殺伐果決的皇后娘娘為何要臣服於這個半老頭子，甚至還被他剝奪了某種權利。
甄凌雲絲毫不知自己敬若神明的姬狄和驚鴻正在集體走神兒，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興奮。
姬狄卻聽的很不耐煩。
他根本不耐煩跟這些人打交道，如果不是驚鴻好奇心發作非要留下來，他早就帶著她跑路了，哪裡還會呆立在這裡聽這個半老頭子囉嗦。
可驚鴻卻也不是對這位皇帝陛下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她想不明白的、覺得奇怪的地方。
所以，有生以來第一次說這麼多感激以及讚美之詞的甄凌雲，就這麼被他感激和讚美的對象給徹底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