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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宸不免也想到了喬安與蕭旬的一筆爛帳,只得出言保證,試圖緩解喬安情緒,“我傾盡全力就是。”
隨即,喬宸想到了葉昔昭的正色請求:“此事不要讓侯爺知道。”
這份心思,喬宸怎會不理解,忍下那份心酸,又將此事告知喬安,“還是聽昔昭的吧,若是對蕭旬提及另尋良醫之事,只說我想研製些新方子,需要與人商議。”
半晌,喬安才點一點頭,“記下了。”語聲已是鼻音濃重。
是因為這件事,這一日,喬安看到坐在鞦韆上的葉昔昭,走過去閒話片刻後問道:“付出這麼多,不怕有一日得不償失麼?”
“不怕。”直到今日,葉昔昭才對喬安提及她與虞紹衡成婚前後所經一切,“說起來,我做什麼都應該的。”
喬安半晌都緩不過神來。她聽說過葉昔昭與虞紹衡不睦長達兩年之久,卻是沒想過,錯了兩年的人是葉昔昭,且所有的過錯都在她身上,默默承受兩年的人是虞紹衡。
葉昔昭似笑非笑地打趣:“你看,若是侯爺與你一樣,我們也就不會有今時今日了。”
“……”喬安沒料到,葉昔昭到此時,還有心情勸說她。
“有些時候,是需要人重來一次才能挽回所有過錯,因為天不遂人願,不給你時間。而有些時候,是需要局中人吸取當下,守住眼前人,也能得到花好月圓。”葉昔昭說完這些,笑得雲淡風輕,“覺得有用,我這話就說過;覺得無用,只當不曾聽聞就是。”
喬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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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季,虞紹衡率兵大敗承遠王世子及其黨羽,平定承遠王犯上作亂的戰事。
隆城總兵喬宇年奉皇命鎮守漠北。
虞紹衡犒賞整頓三軍,與喬宇年攜手安民,期間接到聖旨,受封龍虎大將軍,擇期返京平亂。
久未露面的蕭旬率領一支水軍抵達薄暮島,接葉昔昭去隆城小住兩日。
喬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站在海邊,看著他所在的船隻由遠及近。等他登岸之後,慢慢的,看清了他這段時日的極度疲憊,看清了他下巴上冒出的鬍子茬。
她意識到自己彎唇笑了,卻是自己也不知這笑容所為何來。
蕭旬到了喬安面前,對上她的笑顏,覆著薄繭的手沒輕沒重地揉了揉她白皙如玉的臉頰,“我已官復原職。”
“……”喬安沒說話,丟給他一個“這還用你廢話”的眼神。
“帶我去見嫂夫人。”蕭旬無視一眾手下,逕自攜了她的手前行。
喬安掙扎片刻,體力自是不及他一個大男人,也只得放棄。
轉到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蕭旬強勢地環住她,不管不顧地俯首索吻。
他下巴上的鬍子茬扎得她有些微的疼、些微的癢,他發自心底的熱切焦灼讓她一時恍然。
如此對待她的蕭旬,是她從未想到的。
愣神這片刻,他已攻城略地,盡情汲取著她口中甘美。
身形的同時,喬安沒好氣地推開了他,“混帳!”
蕭旬報以無辜又沒心沒肺的笑,繼而再度握住她的手,“走吧。”
“你已將我休了!”喬安沒好氣地指責道。
“可你並未公之於眾,休書我也親自收回了。”
喬安被氣得橫眉冷目,“無恥!”
蕭旬笑著默認,隨即告訴她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日後我只需隨時傳令於各地手下,不需以身涉險,只需保護你與嫂夫人,無恥的日子還長著。”
這意味著的,是不是他會就此留在薄暮島,換句話說,是不是他就此要停留在她身邊?喬安氣道:“我日後還是回爹娘身邊住著!”
蕭旬氣定神閒,“也好,我也正想要好好地與岳父岳母賠罪。”
對於這廝與往日大相逕庭的態度,喬安一時間實在是招架不住,只好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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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葉昔昭,蕭旬覺得她無形中羸弱了幾分,可是看她眼神,又只覺平靜安然,全無一絲焦慮。
他關切地問道:“嫂夫人近日可好?”
“還好。”葉昔昭淺淺笑著,給出的應對一如平時言語。
蕭旬便又問道:“嫂夫人不暈船吧?若是身體允許,今日能否前去隆城?”
葉昔昭笑意加深,“沒事,我聽你安排。”
行程就這樣定下來。因著蕭旬而生出的彆扭、尷尬,喬安是真不想隨行;可是為著擔心葉昔昭,還是與喬宸一起坐上船隻。
當日,葉昔昭乘船上岸,又坐上轎子,由轎夫輪番抬著全速趕路,到了原來的隆城總兵府——喬宇年夫婦自然已不在府中,早些日子便已搬去了承遠王封地。
當夜,葉昔昭歇在喬安的住處,敷衍地吃了些東西,便架不住睏倦來襲,轉到床上歇息。
睡意朦朧中,她覺出溫柔著自己臉頰的溫暖的手。
她帶著喜悅,募然睜開眼睛,在柔和的燈光之中,看到虞紹衡坐在床畔。
“紹衡?”她坐起來,笑著握住了他的手,“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喚醒我?”
虞紹衡已過來多時,可是他對她說:“剛過來,就把你擾醒了。”
葉昔昭對上他閃著迫人鋒芒的星眸,看著他因著消瘦線條愈發銳利的輪廓,微微笑著,投入到他懷裡,“這段日子,你還好麼?”
“不錯。”虞紹衡的手先是落在她臉頰,又落在她微微的腹部,“你呢?你和孩子還好麼?”
葉昔昭唇角彎起,語聲甜美,“孩子很好,我也很好。”
虞紹衡下巴摩挲著她的鬢角,“我一早就要率兵回京城……”之後,可能還要馬不停蹄地趕奔西域或是南疆。
葉昔昭打斷了他的話:“是好事。你抽空去看看娘,還有你岳父岳母,告訴他們我很好,過得很舒心。嗯……等孩子出生,我坐完月子,也就能回去了。”
舒心?
從何而來?
是獨自面對身懷有孕夫君卻在外征戰的擔憂,還是獨自掙扎於苦難邊緣時的無助淒涼,還是孩子出生後她甚至不能及時與他分享為人父母的那份歡喜?
環在她腰際的手不自主地加重了一點力道,他揚了下顎,抵著她頭頂烏黑的髮絲。
他在這關頭,不負帝王,不負天下,獨獨負了她、欠了她。
他在這片刻間的心境,忽然變回了當初那個十四歲的少年。
那一年,征程中遭遇喪父之痛,他心碎,也陷入了茫然。
他不知道是該返京丁憂,還是遵循父親遺言繼續留在沙場拼殺出一條能夠光耀門楣的路。
要盡孝就不能盡忠,要盡忠就不能盡孝。而且,盡孝的前提,是使得侯府的榮華在父親那一代終結,他便是襲侯爵,也不過是空拿一份俸祿,再不可光耀門楣。
後來,是因著聖命,是意識到整個家族的繁盛沒落,才讓他不得不直面現實,送父親靈柩返京入土之後,又投奔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