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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不知道?”虞紹衡眼中儘是怒意之下的寒芒。
虞紹筠用力搖頭,“真的不知道……”
虞紹衡又問:“為何不知會我?”
“不、不敢。”虞紹筠明顯地緊張起來,之後要轉頭向葉昔昭求助。
虞紹衡先她一步狠力扣住她下顎,“蕭旬何時前來?”
虞紹筠很吃力地擠出一句話:“他說、今夜、就來。”
“給你送什麼?”
“那幅繡圖。”
虞紹衡忽然輕輕笑開來,在別人看來卻是心生寒意,“看你多有出息,離經叛道的事都被你做盡了。”他鬆了手,後退落座。
葉昔昭站在一旁,著實地束手無措。這樣的虞紹衡,總是讓她無計可施。這種時候的他,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刻暴怒,不知道哪句話會惹得他怒火爆發。
“你不說實話,那就等著蕭旬前來。都給不出個上得台面的理由,就一起去死。”虞紹衡訴諸打算。
葉昔昭覺得總這樣僵在原地也不是個辦法,親手去給他沏茶,送到他手邊。
虞紹衡抬手接過茶盞,看到她含著諸多心緒的目光,安撫一笑。
“大哥……”虞紹筠真是有苦無處說,“這件事……”
“閉嘴。”虞紹衡悠閒地啜了口茶,“你想說了?”
虞紹筠用力點頭。
“我不想聽了。”
“……”
“大嫂……”虞紹筠剛想向葉昔昭求救,就被虞紹衡冷凜的目光阻止,“娘在這兒也沒用!”
葉昔昭斟酌片刻,轉去一旁落座,徹底打消為虞紹筠說清的念頭。有些錯可以一犯再犯並能得到原諒,可眼下這件事,的確是該給虞紹筠一個教訓。
正房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期間虞紹衡喝了兩杯茶,之後轉去歪在大炕上看書,無視虞紹筠的存在。
及至三更天,院中傳來一連串輕微的腳步聲。
“侯爺,”長安在門外稟道,“蕭大人已……已被擒拿。”
虞紹筠早就料到了這情形,愈發沮喪。葉昔昭聽了卻是訝然失笑。
虞紹衡吩咐道:“讓他滾進來。”
蕭旬已被人反剪了雙臂綁住,清雋容顏上有一道血痕,進門看向虞紹衡,“你這廝,是蓄意要我的命麼?我險些就命喪在冷箭之下!”堂堂暗衛統領,何嘗這般狼狽過。
虞紹衡放下書,笑意算得溫柔,“再廢話,我就讓你爬著離開侯府。”
☆、46
46.
蕭旬滿腹火氣,回頭喝令長安:“給我鬆綁!”
長安不理他,見虞紹衡微一頷首,這才解開了蕭旬身上的繩索,無聲退下。
“你這些身手不凡之人,半數是我幫你tiao教的,如今倒好,居然讓他們來對付我?!”蕭旬沒好氣地落座。
虞紹衡坐起身來,“說正事。”
蕭旬瞥了一眼虞紹筠,呼出一口氣,“我夜入紹筠閨房,自然不是毀她名節。你也不必怪她,她不是你,無從阻攔。”
虞紹筠依然坐在地上,愁悶地垂了眼瞼,心說你這個禍害!
葉昔昭無從認可蕭旬的話。她明白,虞紹衡生氣的原因在於,虞紹筠完全可以在蕭旬前來之際出聲喚人,或者在第一次與蕭旬夜半會面之後告知家人,但是虞紹筠沒這麼做。
虞紹衡靜待下文。
蕭旬繼續道:“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幫人討她歡心。”
“誰?”
“不能說。”蕭旬語聲堅決,隨即擺出一副任由發落的樣子,“事情便是如此:紹筠被人看中了,我與那人打賭又輸了,便從中幫忙牽線搭橋。你覺著我有負於你,便隨意處置,將我砍了我也無話可說。”
虞紹衡瞥過虞紹筠。
虞紹筠連連搖頭,“我不知情啊大哥,根本不知他說的是誰。”這話,算得實話。
虞紹衡便又看住蕭旬,“當真不能據實相告?”
蕭旬到此時已沒了火氣,平靜搖頭,“當真不能。”之後從懷中取出精緻的小銀壺,顧自喝起酒來。
虞紹衡悶著滿腹火氣,卻是無從宣洩。蕭旬其人,他再了解不過,這人若是打定了主意隱瞞何事,任誰也無從得知。否則,他蕭旬也無法成為暗衛統領。
沉吟片刻,虞紹衡擺一擺手,“滾。不得再入侯府。”
蕭旬竟也不反對,“紹筠出嫁前,我再不登門。”之後信步出門。
葉昔昭聽了經過,望著蕭旬背影,猜測著是何人看中了虞紹筠。會是那個人麼?會這麼巧麼?
虞紹衡則喚來長安,問道:“那些東西的出處可曾查清?”
長安恭聲回道:“宮中佳釀是前些日子太后賞給蕭大人的——太后賞了蕭大人十二壇,其餘之物,則是蕭大人命人設法採買的。”
那些不合時節的瓜果,怕是耗去了蕭旬不少銀兩。
“明日如數送還。”
“是。”
虞紹衡沉思良久,起身到了虞紹筠面前,語聲沉緩:“不論何事,從不知與家人細說分明,慣於先斬後奏。你若是男子也罷了,可你是女兒家。你在閨中惹是生非,我理當為你善後,可日後又當如何?虞紹筠,我是你兄長不假,卻不能替你打點整場生涯,誰也不能替誰活著。”
對於這番話,虞紹筠大致上是心悅誠服,可是念及眼前事,便只剩了無奈——她其實什麼都沒做,卻已被莫名其妙捲入了一場風波之中,最可氣的是,她甚至不知道強加給她這些風波的人是誰。之後,因著虞紹衡平靜冷漠的語調,切實地不安起來。大哥甚至已懶得訓斥責打,其實更不是好事,意味著的,可能是對她有些心灰意冷了。一句話,沒閒情再將精力傾注在她身上了。
果然,虞紹衡說道:“好自為之。再出差錯,我只好再給你尋個去處,只當虞家沒有你這個人。”
虞紹筠沉默片刻,保證道:“日後除了與娘前去上香,我只安心留在房裡做繡活。”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保證什麼,大哥也不會相信,你靜觀其變吧。實在不放心,就讓人把我住處監視起來。”
虞紹衡不予置評,“回房歇息。”
夫妻兩個歇下之後,自然還是滿腹疑惑。
葉昔昭只是不明白,“便是誰對紹筠暗生情愫,登門提親不就好了?何必費這樣一番周折?”
虞紹衡反問道:“你怎麼看?”
“若是達官顯貴,是要試探侯府門風如何,還是要試探紹筠的性情呢?”這樣的猜測,出於葉昔昭把那個人假設為皇上,之後話鋒一轉,“可若是心性放蕩之徒,是不是要一步步接近紹筠,之後蓄意給侯府抹黑呢?”後者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
“與蕭旬來往之人魚龍混雜,我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