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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離燁語聲有著幾分誠摯,“我還沒離開,就開始想你了。”

    “……”虞紹筠沉默片刻,“你可以不走。”

    “不走還是會恨你。”

    “……”

    鍾離燁似是解釋,更似自言自語:“恨你怎麼這麼冷血,恨你大哥怎麼比我深謀遠慮,恨我怎麼走到了處於劣勢的光景。”

    語聲中濃重的悵然、蕭瑟,讓虞紹筠心緒為之低落。

    她側轉身,和他面對面,研讀著他目光,輕聲道:“偶爾我也會恨,恨你怎麼能忘掉諾言,恨你怎麼能疑心我與家族,恨你怎麼讓我落到了孤獨寂寥的境地。”

    “只是偶爾?”

    “只是偶爾。”虞紹筠笑得灑脫,“偶爾會回憶與你如膠似漆的時日,大多數時間,還是要照顧孩子,打理後宮,面對身邊兇險。”

    “我都不能傷到你,別人更不能。”鍾離燁這話似恭維,又似自嘲,他指尖滑到了她唇瓣,輕輕摩挲,隨即,雙唇落下去。

    虞紹筠向後躲閃。仍如之前,不覺得自己還能接受與他肌膚相親。

    鍾離燁扣住了她下顎,無意打消意願。

    虞紹筠抬手掩住了他的嘴。

    鍾離燁索性欺身壓住她,拂開她的手,目光多了點怒意。

    虞紹筠也惱了。

    兩人間的氣氛瞬時緊張起來。

    隨即,虞紹筠語帶嘲諷:“皇上若是想要人陪,臣妾去傳人來服侍,淑妃還是惠嬪?”

    “哪個都不行,我只要你。”

    “你要的太多了。”虞紹筠猛力拿開他扣著自己下顎的手,神色暴躁起來,“你要皇位更穩拉攏權臣,就要多少女子不論情願與否成為你的女人;你要天下,就要多少忠臣良將為你出生入死;你要高枕無憂,就要日日疑心忌憚重臣和你身邊的女人;你要我,可你給過我什麼?讓我收斂性情低眉順目,要我日日心驚膽戰,要我夜夜擔心家人、孩子會遭人毒手,除了一個風光的名頭,你能給我的也只有這些而已!”

    鍾離燁身形微滯,隨即竟是怒意消散,笑開來,“你在抱怨,這麼久以來,都在怪我。”

    虞紹筠沒好氣地瞪住他。

    “我承認,我是再壞再無情不過的夫君,可是之前,不曾有人道出這些讓我改變。”

    “誰又沒活膩,為何尋死說這些?”虞紹筠推了他一把,“若非到今時,我也不會說。下去!”

    鍾離燁卻再度俯首索吻,“我說了,我要你。”

    “你給我滾!”虞紹筠別開臉,低聲斥道,“你不是早就說了?夫妻情分已經被你我親手斬斷了。”

    “我食言是多正常的事。”鍾離燁笑得像個市井間的地痞,隨即再度扣住她下顎,雙唇牢牢地按了上去。

    物是人非,他豈會不知。正宮一切都未變,身下女子容顏、氣息也如往昔,變的是局勢,是人心。

    他今時已不想再揣摩人心,只想緩解心中相思。

    他今時已不得不承認,對她的情意,遠比想像中更重。

    虞紹筠如今對他卻是滿心牴觸,真的已習慣和他有名無實,真的想就這樣各自過活,再不拉近哪怕一點點距離。

    他卻不讓她如願。

    他吮咬著她唇瓣,舌尖攻城略地。

    她咬他,他就讓她咬。

    她抓他、打他,他就讓她肆意為之。

    他只是不讓她離開自己臂彎,不讓她阻止自己扯落她寢衣的手勢,不讓她阻止索取她美好的意願。

    因著她百般牴觸掙扎,他漸漸地被激出了些許火氣,執拗行事。

    黯淡晨光中,因著氣氛中的對峙,偌大宮殿變成了牢籠,帝後則成了掙扎期間的牢籠。

    虞紹筠以為他已由滿帶危險氣息的猛虎變成了毫無殺傷力的病貓,卻不料,便是這病貓,在如今與她這般近距離的對抗之中,仍然能占據上風——

    寢衣被扯裂,發出悅耳卻悲涼的聲響,落在床下;她用來遮身的錦被,被他丟到了床尾。

    唇齒間的血腥氣越來越重,四肢的力道越來越微弱,頭腦中的清醒一點點遠離了她。

    鍾離燁呼吸有點急促,語聲低啞:“當初賴著我,不肯讓我上朝的紹筠去了何處?”

    當初為了她延遲上朝時辰的鐘離燁又去了何處?

    想到這些,虞紹筠心頭有著些許刺痛感,再對上他視線,看到他眼中是滿滿的殤痛。

    他又俯首索吻。

    虞紹筠飛快地抬手阻攔,卻在同時以迎合之姿打開身形,“你……別親我。”

    “為何?”

    為何?也許是覺得,親吻是情投意合之人才會做的事;也許是覺得,親吻時的溫暖美好感受,他在那時舌尖的輕顫、呼吸偶爾的凝滯,是出自於一點真心的。至於別的……不過是男人的慾望使然。

    總有些美好的回憶,是願意保留不願被破壞的。而他能讓她保留下來不被破壞的東西,終究是太少、太少。

    這些無從訴諸的理由,他卻似明白,凝眸看著她,語聲沒來由地有些黯然:“我動過的女人不少,吻過的只有兩個人,你是其一。”

    虞紹筠的眼神滿帶質疑。

    “第一個,是十幾歲時一個貼身宮女,對這回事好奇。她是我第一個女人。”

    虞紹筠情緒平靜下來,對他的黯然甚是不解,“那她現在何處?我識得麼?”

    鍾離燁語聲似是嘆息,“被母后處死了,說她不安分。”他的笑容特別苦澀,“以往很多時候,我其實並無選擇誰到我身邊的權利。到你那時候,才可自己做主。”

    原來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一輩子能記住的,也只有你與她。你是我時時會想起的女人,不願意想起都不行。而她則是因我而喪命,甚至已忘了她容貌和名字,也不能忘記那件事。”

    虞紹筠沉默下來。

    他問道:“你生涯中有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虞紹筠闔了眼瞼,不答,心頭卻是酸楚不已。有,怎麼會沒有。甚至是與她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平白因她丟了性命。說起來,她與他都不是什麼好貨色,都是害人害己的東西。

    鍾離燁輕輕吮咬她唇瓣,語聲因之有些模糊:“最喜歡這感覺,這時候總會想起當初那個不經人事的麗妃,那時我的皇后還是個小女孩,輕易就會臉紅氣喘吁吁。”

    “……”是分別在即的原因麼?他再不閃爍其詞,他言語很是坦誠直白。

    “迄今也是這麼認為,若說女人,有你這尤物就足夠。”他雙唇滑到她耳際,語聲變得無力,“我真想過,一生只守著你,可是不行,那是椒房之寵,是毀你名聲讓你被言官詬病的事。後來,母后整日絮叨,你也總是規勸,都要我讓別人侍寢。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我亦如此。在落入敗局時,我是沒少去別人宮裡就寢,可我沒動過她們。這些本是你一查便知的事,可你不屑為之,也就無從得知。便是前陣子,在你看來,我沉迷酒色放縱無度,可也只是喝喝酒、看看人。靜嬪的事,你知道是為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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