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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芳菲笑道,“不時就去找我說說話,給我看她又做了什麼針線活,或是問我做的衣服配什麼裙子首飾好看——是覺得我一度日日看著大嫂,比她清楚你怎麼搭配衣飾。因著我已嫁人,她也不好意思再來為這種事前來府中請教。”
“那是個真正愛美的,人也與你一樣好看,穿什麼都好。”井之然這年紀,正是喜歡穿衣打扮的年紀,葉昔昭也是從那時走過來的,自然理解,便又道,“她若是喜歡樣子精緻新巧的首飾,你便告訴她,毅勇侯夫人店鋪中首飾就不錯,閒時不妨前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芳菲點頭笑道:“大嫂說好的,之然不需前去就一定認可。”
葉昔昭便又將喬安首飾鋪子所在的地段告知芳菲。
芳菲道辭前,猶豫片刻又道:“大嫂明日去相府,見到面生的女眷,尋個託辭敬而遠之就好。”
葉昔昭略一沉吟,“我記下了。”
芳菲回到府中,剛到房裡,許氏房裡的大丫鬟冬梅就過來了,詢問葉昔昭答沒答應明日前來府中,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笑著告退。
紅柳一面服侍芳菲更衣一面道:“長房的用意,夫人怎地沒與侯府言明?”
芳菲笑道,“放心,長房無意牽線搭橋,不過是做做場面功夫。大嫂又怎麼會看不出。我在中間多說什麼反倒不妥,提一句便已足夠。”
“無意牽線搭橋?”紅柳微微吃驚,“那……”壓低聲音,遲疑地道,“奴婢可是聽說,長房這段日子可沒少收那些人的銀子——尤其是那幾個商賈之家,出手可是大方得很,只求著膝下女兒能進侯府。”
“那又有什麼用?”芳菲諷刺一笑,“侯爺與大嫂情深,哪裡會動那種心思。再者,長房也不過是敷衍人,真想謀取好處的話,她也不會便宜了別人。眼下不過是因著拿了銀子不得不敷衍,我只是怕她日後還會生出別的心思,惹得侯爺與大嫂動怒。”
“可是,長房收了好處卻不辦事,日後惹得那些人翻臉可怎麼好?”紅柳在侯府相府間歷練已久,又是個聰慧的,已看得清一些事是福是禍。
“這種事上不得台面,那些人怎麼敢翻臉。再說了,便是那些人會翻臉,這也是旁人要自掘墳墓,我能有什麼法子?”芳菲笑意冷漠,“我已與二爺說過此事了,也曾命人將這些事告知侯爺。侯爺心裡有數,我們不需擔心。”之後又稱讚紅柳,“果真是越來越懂事了,如今已明白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
“奴婢還不是全賴您提點?”紅柳笑道,想到別的事情,笑容便漸漸掛不住了,“長房最近對我們二房總是明面上和氣,私底下使絆子,衣食起居分明是刻意吩咐過管事,處處敷衍,時日久了可如何是好?”
“她是盼著我與二爺先提出分家,夫人亦是。只有二爺搬出去單過,她們才能心安。”芳菲仍是平靜以對,“二爺給我的貼補不少,侯府給我的嫁妝也足以不需要相府照顧,我只當已經在單過了就是。你也吩咐下去,不可生出怨懟,有我與二爺呢,不會虧待了誰,平日裡也別與人爭長論短。”
紅柳正色稱是。
與此同時,許氏也正在與冬梅說話。
冬梅知道明日要請的都是些什麼人,猶豫著問道:“姑奶奶便是見到了這些人,也無用處吧?”
許氏卻是一笑,“那是自然,我這不是在敷衍那些人麼?真想把那些女孩子送進侯府,當然是要設法讓侯爺見見人,讓昔昭相見,為的是讓她有個準備。來日我幫她為侯爺尋兩個通房送過去的話,她也不會惱得當即攆人。”
“啊?”冬梅聞言驚訝不已,“這……這妥當麼?”
“怎麼不妥當?”許氏目光一冷,“許她干涉相府的事,就不許我干涉侯爺子嗣的事麼?相府是她的娘家,我是她的娘家人,幫她找人為侯爺開枝散葉,她該感激我才是。”
冬梅這才明白,“奴婢愚鈍,原來還以為,二爺的婚事的前前後後,您並未放在心裡。”
“不放在心裡?”許氏笑容更冷,“二爺成婚花出去的銀子是誰的?是大爺的,是我與濤哥兒的。若非她與太夫人聯手將芳菲送到相府,相府又何需大操大辦婚事。”
“可是……”冬梅小心翼翼地道,“二爺終究是握著大爺的把柄,不對二爺好些……大爺豈不是會前程堪憂……”
許氏瞪了冬梅一眼,“對二爺好些是應該,我是應在在婚事上給他些體面,可是侯府太夫人又是怎麼回事?還嫌他們侯府不夠威風麼?將芳菲送到相府,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真有心的話,將與侯府常來常往的門第中的閨秀說合給二爺不行麼?那樣的話,相府的姻親又多了一家,地位也就更穩固了。”
“……”冬梅沒敢接話,這才看出,許氏明面上歡歡喜喜的,可私心裡分明是與葉昔昭生了嫌隙。
相府夫人先後退親兩次在前,傻子都能想到這是因著相爺與夫人意見不合,誰家肯將掌上明珠送到侯府?誰又能在明知女兒可能被日後婆婆嫌棄的情形下還有意結親?說到底,與侯府來往的門第也都是望族,何需巴結相府,又怎麼肯委屈女兒分毫?
侯府太夫人分明是忍痛割愛,可許氏卻絲毫也不感激……她一個下人都能看明白想得通的事情,許氏怎麼就想不明白?
訥訥半晌,冬梅還是仗著膽子提醒道:“侯爺向來潔身自好,又一直夫妻恩愛,這等事……姑奶奶便是笑臉相迎,侯爺知曉後,怕是先惱了。”
許氏笑得戲謔,“那倒是奇了——他能讓他的娘、妻子為著相府長遠考慮,怎麼就容不得我為侯門子嗣繁盛盡一份力?大同小異的事,他的親人做得,我就做不得?”
冬梅稱是,笑著打住話題,為許氏換了盞熱茶,心裡卻是忐忑不已。名門貴婦之間,總是會在談笑間勾心鬥角,她見慣了。可如果這兩個貴婦是姑嫂關係,卻還如此,鬧得厲害了,怕是會有一人自討苦吃。想想虞紹衡當初的霸道行徑,真有些擔心許氏會惹禍上身。
許氏卻又吩咐道:“你得了空回許府一趟,問問我要爹娘準備的人調·教得怎樣了。”
冬梅恭聲稱是,心裡卻更慌了。所謂準備的人,是許氏讓許家尋找的幾名女子,據說是花大價錢從外地買來的,容色出眾,琴棋書畫歌舞樣樣精通。
轉過天來,葉昔昭應邀到了相府。井夫人與井之然也收到了請柬,過來湊趣,葉昔昭一直與這對母女、芳菲、孟氏坐在一處說話,與外人不過寒暄幾句,客套卻透著疏離。
與此同時,二夫人坐在廳堂,看著柳夫人,滿臉無奈,眼神很是惱火。
柳夫人正在苦口婆心地道:“你如今身懷有孕,足不出戶,也難怪你不知外面的事。自從皇后娘娘行了冊封禮之後,多少官員家眷都想著與侯爺攀上一絲半點的關係。既然如此,那自然該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平日裡與你大嫂很是親近,不妨打聽打聽她有沒有給侯爺納妾收通房的心思——倒也不是說她子嗣艱難,只是侯府家大業大,子嗣越多越好,服侍侯爺的人自然也不妨多幾個。若是可能,我們柳家的近親,甚至於府里樣貌出眾之人,你推薦給你大嫂怎樣?如此一來,我們柳家在侯府的地位就更穩固了——只是指望著你與姑爺……姑爺上面有侯爺,又是庶出,如今的官職已經做到頂了,想再升官,怕是難上加難,若是有個放心的人到了侯爺房裡才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