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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井之然笑意,抱著忻姐兒走到貓籠前,蹲□去,絲毫也不顧及裙擺沾上地上的微塵,“姑姑將貓貓送給你了,你高不高興?怎麼謝我?親親我好不好?”說著話,已將臉頰貼向忻姐兒。
忻姐兒的小手勾住井之然的脖子,隨即略帶敷衍地在她臉上蹭了蹭,便又扭頭看向貓兒。
井之然對此已經心滿意足了。越是小孩子,似乎對人越是挑剔,忻姐兒尤甚。若非特別高興,是連這樣有些敷衍的舉動都不肯有的。她將貓籠拉到近前,去將籠子打開,煞有其事地警告貓兒:“不許亂跑,要乖乖的啊!”
貓兒帶著一些猶豫、膽怯走出籠子的時候,出了一樁意外——
昊哥兒養的哈巴狗忽然跑進院中,嚇得貓兒立刻警覺起來,之後,飛快地跑向抄手遊廊。
哈巴狗即刻追了上去。
貓兒與狗游轉了幾個來回,沖向院門,奪路而逃。
“貓貓!”忻姐兒心急不已,小手指著跑掉的貓兒,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這時候,二夫人帶著昊哥兒進到了正房。
井之然倉促地與二夫人見禮,隨即就安撫忻姐兒,“別急,別急,姑姑幫你追回來。等著啊。”之後就帶著隨行的丫鬟去尋找貓兒了。
昊哥兒則開始哭著喊著找自己的愛犬。
二夫人聽夏荷簡單地說完經過,知道自己房裡的哈巴狗無意中闖了禍,忙喚人去追回來,又走上前去,想方設法地轉移忻姐兒與昊哥兒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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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帶著兩名丫鬟,高聲喚著貓兒的名字“雪絨”,游轉在侯府內宅,許久沒找到。她心裡特別沮喪——說的好好的事情,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一想到忻姐兒特別失望著急的小臉兒,就更加懊惱。
昊哥兒的哈巴狗找起來則容易些,畢竟是養了幾個月了,丫鬟喚著名字,哈巴狗放棄了追逐雪絨,吐著舌頭,神采奕奕地跑回到丫鬟面前。
井之然迎面遇到抱著哈巴狗的丫鬟,再看到就要到後花園了,便問道:“去了後花園?居然跑出去了這麼遠?”
“是啊。”丫鬟不安地回道,“它倒是找到了,那隻貓卻是沒見到,二夫人已經吩咐了不少人幫忙尋找了。”
換在自己家,井之然早就發火了,可這是在永平侯府,也只得勉強勾出一抹笑,說聲知道了,逕自去了後花園。
三個人揚聲喚著雪絨,不時停下腳步聆聽,想聽到貓兒細弱的叫聲,卻是多時一無所獲,便吩咐兩名丫鬟去別處尋找,這樣起碼能快一些找到。最終,她在後花園的垂釣池看到了貓兒,大喜之下,慌忙疾步過去。
垂釣池岸邊有兩把座椅,一把椅子旁邊放著漁具,似是誰之前在這裡垂釣。
貓兒就蜷縮在另一把座椅上,因為到了陌生的地方,對井之然這主人都開始心生戒備,見她趨近自己,便滿帶戒備地站起身來,又想跑的樣子。
“你就不能給我點兒臉面麼?”井之然低聲抱怨著,“我顛顛兒地把你送來,是因為忻姐兒喜歡你,你卻被一隻狗嚇破了膽……唉,乖一點兒,跟我回去。”雖然滿心氣惱,她還是放緩了腳步,慢慢趨近貓兒,柔聲喚道,“雪絨,來,過來。”
貓兒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戒備終於有所緩解。
“這就對了,來,跟我回去。”井之然漾出了笑容,走到座椅近前,探出去的雙手碰到貓兒的時候,腳步微移,卻冷不防地腳下一滑,人就向下跌倒,滾落到了池水之中。
秋末冬初的池水,冷意刺骨。
井之然徒勞地掙扎著,喊著“救命”,每一秒於她而言都如噩夢一般漫長。她漸漸失力,呼聲漸漸微弱,身形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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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昔昭回到房裡,聽說了怎麼回事之後,忙吩咐夏荷:“多找些人去尋找,看到井大小姐之後,讓她回房裡來用茶,不必心急,怎麼都能找到的。”
夏荷稱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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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意識模糊的時候在想的是:自己就這麼淹死在永平侯府了麼?為了一隻貓送上性命麼?這也太冤了。
恍惚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形被人撈起,又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被帶到了岸上。那人將她平放在地上之後,雙手按在她胸腔,用力。
喝到腹中的水在強力之下,經由口中吐出。
她不可控制地咳嗽的時候,睜開眼來,男子英俊的容顏入目。
他眼中有著真切的焦慮、擔心,與她四目相視時,笑意緩緩蔓延開來。
“三、三爺……”井之然微聲喚道,之後,看到了三夫人的身影由遠及近。
三夫人神色分外平靜,對待這件事也分外冷靜,站到她近前,斂目看看井之然與虞紹桓,轉身吩咐身側丫鬟:“回房去取一套我的日常穿的衣服過來。”之後又對虞紹桓道,“煩勞三爺將井大小姐送到最近的小院兒去吧,被人看到的話,井大小姐便只能為你妾室或是自盡而亡了。”
井之然這才想到了這件事可能引發的後果,本就寒冷至極的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為人妾室?自盡而亡?那不就成了她爹娘一生的奇恥大辱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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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房等候多時的葉昔昭,得到了三夫人房裡丫鬟的傳話:“井大小姐去了三夫人房裡。三夫人要請教井大小姐女紅的竅門,那隻貓也已找到了,稍後就會送來正房。”
葉昔昭還未搭話,芷蘭進門來通稟,許氏過來了。
葉昔昭不由看了一眼自鳴鐘,近正午了,許氏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前來?
一直幫忙哄著忻姐兒的二夫人聞言告辭,“有些乏了,回房歇一歇好用飯了。”
葉昔昭送走二夫人,又打發了三夫人房裡的丫鬟,許氏已到了院中。
看到跟在許氏身後的兩名丫鬟,葉昔昭目光微凝。一個俏麗嫵媚,一個清雅婉約,都是端端的美人兒。
葉昔昭想到了葉昔寒身旁妾室環繞、嫣紅懷孕之後,自己將葉昔寒一通數落勸他顧念髮妻的情形,再想想聽到的一些傳聞,看看眼前的情形,她看住許氏,笑得意味深長。
這時候,又有人通稟:虞紹衡回來了,正趕往正房。
葉昔昭頷首示意知道了,隨即笑盈盈將許氏讓到東次間,寒暄片刻後,打趣道:“大嫂這是踩著時辰過來的麼?在我房裡用飯的話,我命人去知會侯爺一聲,讓他不必回正房用飯了。”說完話,瞥了一直跟在許氏左右的兩名丫鬟一眼,將兩人眼中閃過的失望捕捉到眼底。
“用飯就不必了。”許氏笑道,“我也是先去的別處,回程中臨時起意才來了侯府,與你說幾句話就走了,不必麻煩。”
葉昔昭眼神直接,言語亦是:“既然如此,大嫂長話短說,虛話客套話大可不必。”
許氏點一點頭,啜了口茶才笑道:“近來娘總是記掛著你的身子,很是擔心侯府不能枝繁葉茂,說若是那樣,相府與侯府結親也只能是此生無憂,下一輩人卻不能得到侯府的照拂扶持。我聽娘說的次數多了,少不得想要幫你一把。娘如今不管庶務,一些事只能由我代勞。”她淡淡轉頭分別看過在身後的兩名丫鬟,笑得愈發愉悅,“我是想著,與其被人鑽了空子,倒不如娘家及早為你打算。不論用不用得到,你先將人留下,好歹給她們個通房的名目,如此,外人也就無話可說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