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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葉昔昭帶著點戲謔道,“侯爺嫁妹妹,太夫人嫁女兒,嫁妝是不會敷衍了事的……”
“你啊!”孟氏尷尬地笑著,戳了戳葉昔昭的額頭,“怎麼到這時候還一味奚落我?我如今巴不得像你大嫂說的那般,將昔朗供起來的心都有了,哪還會計較什麼嫁妝多少的事?侯府只管放手準備,我一定會好好操辦這婚事。就像你說的,我大操大辦庶子的婚事,也只會賺個賢名,又怕什麼呢?”
葉昔昭滿意地笑了,之後又去了一趟二姨娘的房裡。在外間看到了葉昔朗,詢問二姨娘的病情。
葉昔朗低聲道:“昨日喬宸來過了,換了個藥方。她說她會盡全力,二姨娘大抵還有半年的光景。”
這就比之前的太醫的話讓人心安一些,只聽那些太醫的話,誰都少不得懷疑二姨娘隨時會撒手離世。
葉昔昭環顧室內,將一事一物要麼簇新,要麼名貴,必然是許氏命人更換的,心裡便又寬慰幾分,末了還是擔心葉昔朗,“二哥,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你,只是盼著你能好過一點。”
“我還好。”葉昔朗予以一抹溫和的笑容,“過了這幾日,我還是全心投身公務,不會再逗留家中。你與父親、大哥的好意,我都明白,更知道你們已是盡全力在幫我。”
葉昔昭對這樣的感激自然是受之有愧,便只是道:“都是爹與大哥的功勞,我只是個添亂的。”隨即便用下巴點一點寢室方向,“我去看看二姨娘。”
“去吧。這會兒有些精神,正讓識字的丫鬟念書給她聽呢。”
葉昔昭這才到了寢室。
二姨娘看到葉昔昭,眼中閃過切實的喜悅與期盼,強撐著坐起身來,倚著床頭與葉昔昭說話。
葉昔昭本就是來告訴二姨娘關於葉昔朗的婚事的,開門見山地說了。
二姨娘由衷地笑了,“大小姐費心了,我真是不知該怎樣感謝。”
“你好好的,不要多思多慮就好。”葉昔昭握住二姨娘蒼白瘦削的手,“這件事我不便與二哥提及,不出一兩日,夫人便會與他說了。在這之前,你先與他說說——他若是不同意,甚至於……心裡有了意中人的話,姨娘也不要瞞我,我再求我婆婆幫二哥再牽線搭橋就是,好麼?”
二姨娘感激地落了淚,“好,我記下了,多謝大小姐。”
“快別這樣。”葉昔昭取出帕子給二姨娘拭淚,“身子要緊,要高高興興的。這件事也多虧了夫人與我婆婆細細商議過,否則我便是有心也辦不成。我終歸還是太年輕,不懂事。”到了這時候,她還是願意話里話外給母親討些人情。畢竟,二姨娘對葉昔朗的影響在如今至關重要。
而二姨娘甚是聰明,聞言就道:“我明白,大小姐只管放心,二爺日後會感激夫人與侯府太夫人的,我自然更是如此。”
葉昔昭語調轉為輕快,“那我就等著姨娘的回話了,你讓我二哥身邊的小廝傳話給我即可——自然,若是你與我二哥無異議,便不需讓小廝來回跑了。”
二姨娘笑了起來,面龐煥發出了光彩,“我曉得。”
之後,事情並無懸念,相府這邊無人有異議,葉舒玄與葉昔寒聽說了各自的妻子這兩日的所作所為之後,總算是又漾出了舒心的笑容。父子兩個更是分別拿出了大額的銀票交給孟氏、許氏,讓她們不必為日後操辦婚事所耗銀兩犯愁。
而這樁事,兩邊的人達成默契,要等到芳菲及笄禮之後,才會請人做媒告知外人。
對於及笄禮,葉昔昭自己親身經歷過,更曾在井之然及笄禮時與太夫人帶著芳菲前去觀禮,要怎麼操辦已是心中有數。
太夫人對葉昔昭打理這些事的能力深信不疑,只管放開手讓她去準備。
葉昔昭親筆寫了諸多請柬,邀請很多貴婦前來觀禮。那一日自然要讓太夫人出面主持及笄禮,她自然是義不容辭地擔任贊者。
芳菲看得出葉昔昭分外忙碌,且不時出門走動,卻是不知她這嫂嫂到底在忙什麼事,對於已經定下的婚事也是無從得知,平日裡還如以往,幫忙照看忻姐兒,偶爾隨著葉昔昭去井家做客,藉機與井之然相見說說悄悄話。
而葉昔昭呢,看著越來越活潑開朗的芳菲,心緒複雜之至。這幸虧是芳菲,不是虞紹筠。若是換了虞紹筠,若是時值她與虞紹筠姑嫂情深時,怕是就算太夫人有意親上加親,她也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母親與許氏在這段日子的態度有著太多反覆,眼下分明是受到葉昔寒的鄭重警告才積極籌備婚事,若是哪一日葉昔朗仕途起了波折,她們婆媳兩個怕是會做第一個落井下石的……
世間情分便是如此,你知道至親之人的缺點,你會因為至親的行事做派而生出隱憂,卻無法自心底反感牴觸,能做到的,不外乎是對別人多生出一份同情、擔憂。
總是不能避免地會擔心芳菲日後會受委屈,總是因此而開始愈發憐惜,明明可以用太夫人做主此事作為藉口安慰自己,還是無法心安理得。
原因,不外乎是如今的侯府已是她心中的歸屬地,是她真正的家,在意生活在這裡的每一個親人。
到最後,能讓她心安釋懷的,還是夫君虞紹衡。她明白,他會事事處處儘量避免相府出事,會在禍事來臨之前便出言警醒從而避免,在芳菲嫁入相府之後,他不論出於哪樣考慮,都會一如既往。
芳菲及笄禮前一日,喬宸來到了侯府,讓藥膳師傅更換了一些藥材。
太夫人獲悉之後,特別高興,以為是葉昔昭的身子有所好轉,喬宸才有此舉。
而葉昔昭與喬宸閒話片刻,送喬宸離開之後,卻是有些黯然。前前後後相加,已經調理了一年多,而喬宸到此時還是不能給她個痊癒之日的期限——喬宸對於有把握的事便會實言告之期限,沒把握的事卻是隻字不提。
她還沒能等到喬宸樂觀的說法,還是不知自己能否再為虞紹衡生兒育女。
是不是真的要到那一日,按他的說法另闢蹊徑,過繼,甚至是抱養別人的孩子養在膝下。
也不是不認可,只是想起來便會覺得失落,不想面對那樣的事實,不想認可那樣一份缺憾。
甚至願意付出生命等待、守候的男子,怎麼就不能擁有一份真正的美滿?
想不通。
命運若是無情,只管讓她在病故後投胎轉世,再不給他平添煩擾。
命運讓她重獲新生,分明是眷顧有加,為何不肯給她多一點恩賜。
算了。她讓自己儘快從這種情緒中掙脫出來,還是順其自然隨遇而安吧。
他與生涯給她什麼,她就接受什麼。
芳菲及笄禮之前,太夫人出了去了一趟宮裡,每日都安心留在家中哄著忻姐兒。
隨著節氣到了春意深濃的時候,忻姐兒已經會板著小臉兒一本正經地與葉昔昭對峙了。葉昔昭每每嗔怪她不要與昊哥兒爭搶玩物的時候,她就會忽閃著大眼睛,認真地對葉昔昭說:“就不!”時常引得葉昔昭氣急敗壞,旁人卻是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