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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蕭旬才道出來意:“我日後不時來訪,不可告知任何人。你有何棘手之事、心儀之物,皆可告知於我,我幫你如願。”
虞紹筠愈發疑惑,“原因呢?”
“我也不想。命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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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清晨,室內有著些許寒意。由此,葉昔昭醒來之後,愈發覺得身邊人的懷抱溫暖愜意;之後,覺出一身的酸軟無力;最後,發現周身不著寸縷。
她揉了揉眉心,見天色已不早了,他該起身出門了。強行趕走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記憶,輕輕翻個身,探身去拿被他隨手丟在一旁的寢衣。
手剛碰到寢衣,就被他攬回懷裡。
醒了?葉昔昭復又翻身相看。
他眉宇舒展,呼吸均勻,分明是還在沉睡。
葉昔昭便又翻過身去拿寢衣,身形再度被他攬回懷裡。在夢中也要管著她……她索性放棄,再度面對著他。
闔了眼瞼,手無意識地撫過他背部,滑過他這些年來留存的傷疤,或是細碎微小,或是深重猙獰。
虞紹衡的呼吸失去平寧頻率,在這同時,扣住了她的手,睜開眼睛。
他目光溫暖,閃著笑意,哪裡有絲毫睡意。原來是早就醒了。“以為你還沒醒呢。”葉昔昭不滿地看著他,“總是喜歡戲弄人。”
虞紹衡語帶戲謔:“就是還睡著,也架不住你動手動腳。”
葉昔昭眨了眨眼,“我是好心喚醒你。”
“真該起身了。”虞紹衡帶著些眷戀撐身,拍拍她的臉,“你今日不需去請安,繼續睡。”
“我與你一起用飯。”
“不用,聽話。”虞紹衡下地利落地穿戴,又用錦被將她裹住。
葉昔昭笑著接受了他這番好意,“晚間早些回來。”
“嗯。”
於是,葉昔昭又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回籠覺,這才起身梳洗。
用罷飯,丫鬟通稟,葉昔寒來了。
葉昔昭命人將他請進來。
葉昔寒沒精打采地走進室內,落座後,看著葉昔昭,嘆息一聲。
“怎麼了?”葉昔昭被他這樣子弄得緊張起來,以為相府出了什麼事。
葉昔寒從芷蘭手裡接過茶盞,啜了一口,沉默片刻,又是一聲長嘆。
葉昔昭冷了臉,“你過來到底有事沒事?沒事就給我滾出去!”她對他可沒那麼多耐性。
“唉——”葉昔寒仍是嘆息一聲,“讓我怎麼跟你說呢?”
“芷蘭,送客!”
“我說,我說!”葉昔寒哀怨地看向葉昔昭,“我方才不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麼?——是這麼回事,我……我要當爹了,你要當姨了。”
“是麼?”葉昔昭想到他方才的樣子,著實高興不起來,“那你唉聲嘆氣地做什麼?是不是大嫂身子太單薄?”
葉昔寒垂下頭去,“不是……有喜的不是你大嫂。”
“什麼?”葉昔昭報以匪夷所思地眼神,“你是來告訴我,你的妾室先於大嫂有喜了?”
葉昔寒慢吞吞且底氣不足地點一點頭,“有喜的是嫣紅。”
葉昔昭只關心一點:“我大嫂怎麼說的?”
“還沒告訴她,先告訴娘了。”
“那麼,娘是怎麼說的?”
“娘自然是把我痛罵了一場。”
葉昔昭又問:“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葉昔寒顧左右而言他:“你是不知道,我初聽到這喜訊,高興得一整夜都睡不著,滿腦子都在想著孩子是男是女,出生後是什麼樣子……”
葉昔昭明眸一瞬,“那你就沒想過,嫣紅私自停藥是該被懲戒的?她將我大嫂置於何處了?——不,如今是你們兩個,把我大嫂置於何處了?是我大嫂讓她停藥的麼?我大嫂身子出什麼差錯了麼?”
“自然不是。”葉昔寒斂目看著地面。
“這是你的事,我不管!”葉昔昭是覺得這個人已經無可救藥了,說著話走向繡架,“你走吧,我忙著呢。”
葉昔寒忙放下茶盞,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你這叫什麼臉色?我就是來看看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我能怎麼看?”葉昔昭回身,目光冰冷,“侯爺又沒給我左一房右一房的納妾,你房裡的事我也沒閒情管。”
葉昔寒被噎得說不出話了。
葉昔昭說著話,忍不住為許氏抱不平,“你自己想想,我大嫂自從嫁了你之後,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若是難忘舊情,何必娶妻?既已娶妻,總該有個擔當。如今是怎麼個打算?要讓妾室母憑子貴爬到我大嫂頭上去麼?看看你如今的樣子,簡直為人不齒!”
“嫣紅也不是有心的,是藥出了岔子……”
“那種鬼話也只有你這個傻子才信!安分守己的妾室怎麼會做得出這種事!”
葉昔寒被這般責罵著,一點脾氣都沒有,仍是追問:“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管!”葉昔昭抬手用力推他,“以後這種事不要來找我,懶得聽!如今更是看著你就生氣,給我滾!”
“唉……”葉昔寒苦笑著解釋道,“這要為人父與嫡庶之別是兩碼事,你氣什麼呢?我也就是來你這兒垂死掙扎一下,你把我罵一通,我也就死了心聽娘處置此事了。”
葉昔昭的火氣總算是有所消減,語聲略有緩和,“你這心思我明白,可你想過後果沒有?如果大嫂是我以前那個樣子,妾室鬧出什麼事來也是咎由自取。可大嫂一直是死心塌地跟你過日子的,你鬧出這等事來,知情的只說是嫣紅不知輕重,不知情還只當是你默許的呢。”說到這裡,她也忍不住嘆息一聲,“與你說句實話吧——你現在這活法,分明就是千瘡百孔,就沒一件事能讓人心安。我想數落你都不知從何說起,你好自為之吧。眼下先回府去。”
葉昔寒被攆了這麼多次,自是無從再停留下去,賠著笑道:“那你就好好想想,改日見了我,我由著你數落。”
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讓葉昔昭愈發頭疼。
葉昔寒走了沒多久,丫鬟又來通稟:蕭旬到了侯府,直奔正房而來。
葉昔昭一頭霧水,於公於私,蕭旬要見的人只能是虞紹衡,虞紹衡不在府中,他前來做什麼?
片刻後,蕭旬率領十人大步流星走進院落,隨從人手一壇美酒。
葉昔昭回想起虞紹衡說過蕭旬是個酒鬼的話,愈發奇怪——難不成這酒鬼要戒酒了?
蕭旬走上前來,拱一拱手,如上次一般客氣喚道:“嫂夫人。”
“蕭大人。”葉昔昭側身還了禮,之後指著擺在院中的酒罈,“這是——”
蕭旬回道:“是宮中才有的佳釀,送與紹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