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二夫人瞥他一眼,微紅了臉,又點一點頭。成婚這麼久,夫妻和和睦睦的,卻一直沒有喜訊,這是她的心病。這心病一半是被娘家人念叨出來的,一半是被太醫、郎中總是含糊其辭嚇出來的。
虞紹謙莞爾一笑,又打趣道:“不張羅著給我納妾了?”
“我又沒個主心骨……若非不得已,誰會樂得動那份心思?”二夫人說著,看向他的目光多了點嗔怪,“怎麼,我剛打消那份心思,你又改變心跡了?”
虞紹謙笑起來,手溫柔地落在她肩頭,“問清楚而已,以往被你用那等事煩怕了。”
二夫人這才放鬆下來,“侯府這一點最是讓我慶幸。你們兄弟三個都不似尋常男子,動不動就納妾。”
“也沒有那麼多的男子,官場中人納妾,多數是不得已。而今大哥卻是不同,不說他的,便是只說旁的,他裙帶關係越少,地位反倒會更穩固,皇上也會因此待他一如既往。”虞紹謙說到這一點,想到了自己庶出的身份,落寞一笑,“當初父親的不得已之處在於,母親嫁入侯府幾年無所出,這才有了無奈之舉。”
二夫人自知是無心之語引得他心緒有些低落,先是想道歉,之後卻是溫柔笑道:“我最感激的便是當初老侯爺與太夫人的無奈之舉,否則怎麼會遇到你?上一代人的事也不干我們的事,別想那些。”
“明白。”虞紹謙笑著遞給她一支簪子,“我去與三弟、蕭大人坐坐。”
“嗯,你去吧。”
二夫人到了蓮花畔,聽芷蘭說葉昔昭在小廚房裡,不由訝然失笑,款步尋了過去。進門就見葉昔昭獨自一人在廚房切菜,神色安然,笑道:“我擔心大嫂受了驚嚇,可大嫂卻是這般悠閒,倒是我多慮了。”
葉昔昭不好意思地笑道:“一番擾攘之後,有些餓了。”其實,她是與虞紹衡有了這習慣,天色晚了不能入睡的時候,吃些東西才能快些入睡。
“那我幫你。”二夫人捲起衣袖,洗淨雙手。
葉昔昭也沒推辭,“你既然來了,那就與我一起吃點東西,喝點你釀的果子酒。”
二夫人欣然點頭,“好啊。”
妯娌兩個一起做了幾樣小菜,轉去廳堂邊吃邊談。二夫人並沒再細問經過,只是閒話家常。她是來讓葉昔昭緩解情緒的,並非舊事重提引得葉昔昭不安或是後怕。
至於葉昔昭,是真的沒將先前事放下了——侯府與蕭旬都能保護她,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甚至於,在那件事之後,愈發覺得侯府就是自己的家,這個家,是從上到下齊心協力給人歸屬感讓人心安的家。
喝了幾杯果子酒,兩個人都有了些倦意,葉昔昭喚芷蘭、夏荷送二夫人回房,之後倒在床上,借著酒意,很快入睡,一夜無夢。
第二日,太夫人才聽聞此事,苦笑道:“靖王府與我們、蕭旬的恩怨是越來越重了。”每一次,不論是因何而起,都是侯府、蕭旬齊心協力給靖王府難堪,靖王府如今在明面上只與蕭旬爭長論短,不過是礙於虞紹筠進宮得寵而不敢與侯府正面衝突罷了。
葉昔昭也看出了這一點,更知道這根本就是無從避免的,只是安慰太夫人道:“那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我們也幫不了什麼忙,不如靜觀其變。”
太夫人對她這態度很滿意,“說的是。最要緊就是你不要因此亂了陣腳,聽了你這話,我更放心了。”
葉昔昭回房之後,喬安就過來了,落座後笑道:“來看看你有沒有被嚇成病西施。”
葉昔昭也笑起來,“我雖不是將門之女,卻也不是紙糊的啊。”
“那就好。我只是有些擔心,你又不似我,總是見到這樣的事。”之後,喬安才道出真正來意,“其實還是來給你傳話的。”
葉昔昭身形微微前傾,凝神聆聽。
喬安說的是這次皇上秋圍打獵的事:
皇上帶著皇后與虞紹筠前去,原本是曉得兩個人都曾習武,箭法自然不在話下,便想著為打獵添一份趣致。可是皇后卻無意成全,興許是表面端莊優雅的日子久了,不想壞掉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儀容,怎麼也不肯出手助興。
皇后如此,虞紹筠也無意出風頭,索性推說身子不適,終日留在住處,看都不看打獵的情形。
皇上被掃了興,也不在意,由著她們去,自己帶著重臣縱情馳騁在獵場。每日夜裡,只與虞紹衡等人一起飲酒議事,只當沒帶兩女子同去。
昨日皇后有意助興了,皇上卻不買帳了,輕描淡寫地道:“你不是一心向佛麼?殺生不好。回去念經便是。”
皇后當場弄了個大紅臉,之後便稱病,請皇上允許提前回宮。
皇上當即點頭。
虞紹筠說要在皇后床前侍疾,也跟著回宮了。
皇上是一到宮外就恨不得撒著歡兒滿天下跑的,沒了后妃在身側,似是放下了一個包袱一樣,當即便決定過幾日再回宮。
喬安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看皇上這意思,是要趕在太后生辰前一日才回宮了。”
葉昔昭只是覺得,皇上這太複雜了,朝堂上下、宮內宮外的全然不同,一面絕對是睿智果決的帝王風範,另一面偶爾卻似個任性的少年。
之後想想虞紹筠在獵場的一番行徑,當真是將分寸拿捏得當,心安不少。
喬安說完這些談及蕭莫,“府里還有個舊傷綻裂的,偏生又是正在與人談婚論嫁,我回去著人尋找些好藥材,怎麼也要他到成婚時還不至於一身的傷。”之後自然是匆匆道辭離開。
聽著話音兒,婚事是定下來了,必然很是繁忙,葉昔昭也便沒有挽留。
**
午後,葉昔昭收到了葉昔寒寫給她的信。
只是一封有著寥寥數語的家書。葉昔寒說他與許氏從速抵達蜀地之後,已經安頓下來。又說宣撫使的職責是查詢蜀地戰事之後的民情、軍情,每日很是繁忙。
因著宣撫使在本朝並非常設官職,任期長短全看當地情形改善的程度以及皇上的安排,所以葉昔寒隻字未提何時返京或是來日前程,只說自己會恪盡職守,不會給相府、侯府抹黑。
這已超出葉昔昭的期許,看罷就寫了回信,告知他近日父母身體康健,她也過得很好,讓他放心。
因著喬安的話,葉昔昭想著虞紹衡回府的日子還有得等,失落之下,每日無事時便悶頭做繡活,那幅字畫屏風的進度自然快了許多。
**
這日晚間,二更天后,一道黑色人影策馬疾奔到侯府門外。
是虞紹衡。
府門打開之後,他逕自策馬到了垂花門外,跳下馬將韁繩丟給下人,疾步穿過內宅,到了蓮花畔。
樓上寢室、樓下小廚房透出燈光。
離家返回時,看到這樣溫暖的燈光,讓人滿心都了喜悅。
虞紹衡進到廳堂,夏荷先是詫然,之後就笑著指一指小廚房,“夫人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