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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廢后的帝王,卻從沒有過拋下一切離開宮廷的皇后。
虞紹筠身邊的人,能幫她的真的不多,如太夫人、葉昔昭、喬安,不過是不時進宮,與她說說話;虞紹衡與蕭旬,能做的是為她一雙兒女籌謀前程,讓她地位愈發穩固。
這一年大年初一,葉昔昭與喬安循例去宮中給太后、皇后請安。
看得出,太后在短短時日內,顯得蒼老了幾歲,不論是看向她們,還是看著虞紹筠,眼中都有著濃濃的怨懟、忌憚。
太后與秦安槐手下並不能被虞紹衡手下全部剷除,但卻因為走到何處都有風險,也便無人敢在涉險,想要進行何事,都得一拖再拖。
虞紹筠卻已恢復常態,在太后面前總是笑顏如花,若是哪個人不知情,都會以為婆媳兩個甚是親密。
轉過天來,葉昔昭與虞紹衡去了相府,葉昔寒把葉昔昭喚到了她的書房,語調平緩地道:“昔昭,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不適合在京為官。蜀地我去過,且很喜歡那裡的風土人情,想親自將那裡一步步改善得繁榮起來。”
“你真是這麼想的?”葉昔昭喜憂參半。
“真是這麼打算的。”葉昔寒笑道,“已與爹娘、你大嫂說過了。”
“我大嫂……”恐怕是不能同意吧?否則方才也不會一直顏色怨毒地看著她了。
“別計較她怎麼想。”葉昔寒如今對許氏已經是無能為力了,“離京時我也不打算帶她前去,讓她在相府帶著孩子過一段,昔朗、二弟妹是什麼人,她也就看清楚了。”說著話,語調轉為悵然,“我有我的打算、抱負,她能體諒再好不過,不能體諒,日後便這樣過下去。”
葉昔昭也明白,今時的大哥已不是誰能左右心意的了,便只是問道:“爹與娘怎麼說的?”
葉昔寒爽朗一笑,“都是雙手贊成。爹私底下應該是跟侯爺商量過此事,侯爺無異議,他與娘也不會反對。”
“那麼,娘那邊,就沒想給你安排個人隨行麼?”葉昔昭擔心的也是這一點,若是葉昔寒身邊有個常相陪伴的,他與許氏的夫妻情分,怕是再無挽回之日了。
葉昔寒卻道:“沒有,你只管把心放下。我這也算是用兩全其美的一個法子讓她想明白這些事。”
葉昔昭笑了笑,“你將諸事安排妥當就好。”
再回到孟氏房裡,許氏還在。葉昔昭對上許氏不忿的目光,索性笑問道:“大嫂到底是怎麼了?因何這般看我?”
許氏慌忙錯開視線,訥訥道:“沒有,沒有……你、你多心了。”
孟氏對此心知肚明,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道:“你去看看濤哥兒吧。”
許氏稱是而去。
葉昔昭這才問孟氏:“孩子還沒交給大嫂帶著?”
“沒有。”孟氏似笑非笑,“等過幾年再說吧,最起碼,我覺著她識大體了才能將葉家子孫交給她。”
葉昔昭便又詢問葉昔寒的事,“娘是怎麼想的?聽大哥說,您也沒阻攔。”
“我倒是想呢。”孟氏笑開來,“這什麼事不都有個輕重麼?你大哥想在蜀地有所建樹,我怎麼能拖他後腿?再說了,昔朗與芳菲如今與我也很是親近,我也不怕你大哥走了會太悶。”
葉昔昭聽了這話,明眸笑成了彎月,“說起來,芳菲許久不曾回娘家了。”
孟氏笑著解釋,“也怪我,府里大事小情都讓她張羅,她也就沒空回侯府。她平日裡可沒少與我提起你與忻姐兒、瑞哥兒,看那意思,是總想著回去看看你們。”說著就輕笑出聲,“只是我如今離不開她,上了年歲不想再那麼忙了,交給別人又不放心。”
正說著話的時候,芳菲過來了,進門就歉然笑道:“方才去了廚房,看看午間飯菜準備得怎樣了,大嫂別怪我失禮才是。”
“這是哪兒的話。”葉昔昭起身攜了芳菲的手,一同落座,笑盈盈打量著眼前人。
又過了一年,芳菲又長了一歲,容顏出落得愈發標緻了,精緻的眉宇盈著淺淡笑意,明眸流轉著璀璨光華,氣質卻是愈發嫻靜柔和。
葉昔昭腦海中浮現出葉昔朗的不凡氣度、英俊容顏,想著這對夫妻當真是般配得很。
說說笑笑到了午間,葉舒玄與虞紹衡等人從書房回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歡歡喜喜用飯。
回到侯府,已是將近酉時。
夫妻兩個也沒回房更衣,逕自去了太夫人那裡。
佳年腳步匆匆走過來,神色有些緊張,“侯爺、夫人,方才聽宮裡人來報信,說是宮裡出事了——靜嬪小產,太后娘娘大發雷霆。”
葉昔昭惑道:“皇上離宮之前,靜嬪不就禁足了?誰能動得了她?”
佳年有些沮喪,“正是因此,太后娘娘才會認定……認定是皇后娘娘下的手。”
虞紹衡問道:“沒聽說別的?”
“皇后娘娘根本不理會此事,恐怕也是因此,太后娘娘才會動怒。”佳年謹慎地道,“除此之外,聽說蔚公公似與此事有關。”
蔚公公一一走動在虞紹籠、鍾離燁之間的宮中老人。葉昔昭與虞紹衡眼神交匯,片刻後,皆是目光微閃,猜出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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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到了虞紹筠宮中,單刀直入:“哀家要見蔚公公,你為何不放人?”
虞紹筠陪著笑,和聲道:“並非是臣妾不放人,而是此事另有隱情。再者,此事關乎皇家子嗣,大意不得。據蔚公公說,他手裡有一道密詔,臣妾就想將永平侯與鎮國將軍請進宮來,由他們查看密詔真假,做出定奪。”
太后半信半疑,壓著火氣落座,儘量讓語聲變得和藹可親,“你這孩子,倒是早些與哀家說清楚啊,平白惹得宮人私底下胡說,疑心你要與哀家做對。”
虞紹筠笑容璀璨,語聲真誠:“臣妾怎麼敢呢?皇上不在宮中,臣妾更要盡心服侍您才是。”
就數她會說話。太后在心裡奚落著,唇畔卻不自覺地現出笑紋。心念轉動,想到秦安槐也會進宮,事情不會出紕漏,也便靜下心來等待。
太后沒想到的是,康王與虞紹衡、秦安槐同時過來了。
三個人行禮落座之後,虞紹筠命人將蔚公公帶來。
蔚公公不慌不忙地進門,跪在太后與虞紹筠面前,自袖中取出密詔,雙手呈上後道:“不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靜嬪是被女才灌藥小產。皇上離宮時留下這道密詔,是因龍體抱恙與靜嬪姐妹惠嬪有關。先前奴才沒有即刻遵旨照辦,也是要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而今已經查清,奴才自然要即刻遵旨。”
太后驚愕地望著蔚公公,一字一頓地道:“你說什麼?皇上龍體抱恙與惠嬪有關是何意?”
蔚公公委婉地道:“皇上龍體抱恙,是惠嬪下毒所致。相關之人奴才已命人關押起來,太后娘娘可隨時詢問。”又恭聲提醒,“太后娘娘看看密詔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