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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形狀的心臟窩在碗口大的泉坑之中,心臟周圍盛滿紅色液體。紅色液體之上凝聚著紅霧,這紅霧紅得瑰麗,紅得剔透,若非它不斷流動,那質地瞧起來跟血石一模一樣。
那紅霧大約有一尺厚,將一跳一跳的心臟緊緊包裹著,猶如最執著的騎士。紅霧邊緣溢出絲絲淡淡的血霧,隨著心臟跳動而吞吐著。只是這血霧十分淡,像是遊絲,又似虛幻,不過淺淺的一層,之後便消弭不見。
白風眯了眯眼,對韓離脫口而出的陰性火有些在意。
顯然這韓離是知道自己擁有南離明火的,南離明火可除晦辟邪,對一切陰邪之物都有驅逐克制功用,按理說旱魃之心屬陰邪之物,應怕極南離明火才對,怎麼好似迫切希望他能用南離明火燒灼似的。
韓離的目標是毀掉這個心臟,故而希望他能使用南離明火併無任何錯處,偏偏喊出來的時機不對。這是破幻術,而非破陣。果然,那幻術變幻出來的血石是關鍵,韓離希望自己能夠用南離明火摧毀掉那‘血石’。
如此便可解釋,為何見他使出陰性真火時韓離為何那般驚訝。不過,也不對,韓離的反應有些大。白風眯了眯眼,心中有個更大膽的猜測,莫非這心臟不僅是陣心,更與韓離之間有著牽扯?
如此便對得上了,為何韓離這般千方百計的要削弱他實力,怕是那顆心臟毀了,韓離也要元氣大傷,若猜的更大膽一點,莫非這顆心臟一旦破壞,韓離便無反抗之力,他在防著他!
若他沒猜錯,若無小種子千鈞一髮之際護著他,若他並沒有涅盤的本事,只怕他在那血霧之中會神智昏迷,被死氣控制住身體,然而在只剩半口氣時無所覺來到這陣心。
之後他瞧見那顆血石,為著求生本能他也會攻擊,之後旱魃破陣而出,而他,則會被旱魃隨手幹掉或者生死由命。
這才算是真正的如意算盤呢。
白風又驅使鸞火靠近那顆心臟,一邊圍著那顆心臟打繞一邊餘光關注韓離,試圖找到韓離的逆鱗,那顆‘血石’部分。
可惜韓離之前變了次臉,此時愈發謹慎,無論白風如何試探都不動半分聲色。
白風收回鸞火,開口問道,“韓道友,我倆的交易沒忘吧。”
韓離點點頭,右手指甲忽然變長便銳利,似寒刃般凜冽逼人。他抬起右手,直接在心臟所在位置戳上一個洞,之後逼出兩滴心頭血。韓離本就無血色的死人臉愈發慘白,而他胸口處的傷口也迅速恢復正常。
韓離取出一直白玉瓶,將兩滴心頭血裝好之後遞給白風。
這麼爽快?白風心有疑慮,拔出塞子探出神識一瞧,確實是旱魃的心頭血,並沒作假。雖然目前進行得很是順利,但白風還是覺得很不踏實,韓離設計了這麼多,就這麼放棄了?
收好心頭血,白風掐訣,本來圍繞著心臟的鸞火猛然收縮,那紅霧那心臟猶如紙張般瞬間點燃,之後化作灰燼。
白風再次愕然,竟這麼簡單就破了陣?沒有意外沒有反目成仇,事情順利得有些不真實。
還未多想,此處空間忽然不穩,好似有一股大力在推白風,想要將他推出去。
空間在排斥,白風愈發愕然,怎麼會,不過破個陣,怎麼會是空間排斥,不該是恢復此處真實地域嗎?
他轉頭望向韓離,韓離的身影已經有些淡了,隔了幾處摺疊的空間,只隱約瞧得見輪廓。他的面容有些模糊,見白風望了過來,也抬眸與他視線相對。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風似乎瞧見他對他笑了一下,因為虛幻,白風並沒能瞧清楚那笑容的意味。
之後白風只覺得天旋地轉,便出了那方天地,身子直直朝下墜去。
白風強忍住頭疼,連忙化作獸型撲棱著翅膀試圖飛起來,只是他忘記自己已經半涅盤,早不是成年體態,而是一隻只有絨絨白羽的小稚鸞。他撲棱著翅膀,雖然減緩了下降的速度,但並沒能如他想像中那般在空中飛翔,而是依舊速度極快的朝下自由掉落。
“啊啊啊啊啊——”祝余睡醒後,察覺到失重之後,忍不住尖聲大叫起來。祝余好似只是隨意叫叫,又像是極為興奮,又似是在恐懼,白風無法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祝余的情緒。
白風一邊努力撲棱著翅膀,一邊用神識給祝余傳音道,“你在鬼叫什麼,吵死了。”
祝餘興奮的開口,“失重的感覺真有意思啊,這樣急速下降,心臟都吊在半空之中,腦中一片空白,簡直是難得的體驗。我玩天空梭時都沒能體驗到這種感覺呢。果然真的跟假的就是不一樣。”
祝余見白風撲棱得費勁,開口問道,“要不要我招朵雲給你托一下?”
白風氣急,硬邦邦的開口,“不用!”笑話,給一隻鳥招朵雲,是在諷刺他嘲笑他嗎?
哦,祝余在心裡應了一聲,便將此事丟開,放任白風撲棱得更快了。祝余將神識展開,俯視著下邊晴川歷歷、山河壯闊,忽而覺得天地之廣不可極也,天地之變不可測也。
日新月異,滄海桑田,天塹通途,草木枯榮,生死輪迴,世間之景忽而在眼前一一展開,像是一幀幀畫面,以目力不可捕捉之速一一變幻移動。若要細看捕捉信息不可得也,卻又分明知曉這些畫面顯示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