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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量好了,收益也就增多了,周家阿奶每日裡數錢都數得笑眯了眼。
賣包子那頭固定每天能得五百文錢,刨去成本也有三百文賺頭;糖畫等吃食那頭,如今專門有周家大堂哥和二堂哥負責,每日裡均攤下來,能得個六百文錢,這個成本反而低,算下來至少能得利五百文錢;還有胖喵時不時的給阿奶進貢一些野味兒,雖說大部分時候都是沒幾斤肉的野雞野鴨之類,可也聊勝於無,更別說偶爾還能來個大件兒。
等又幾天後,周家阿奶請了村裡的屠夫父子倆過來殺豬,一口氣殺了六頭大肥豬,只賣給屠夫家一頭,剩餘的五頭大肥豬,一部分做了燻肉乾,一部分則讓周芸芸做成了滷味兒,幾番折騰之後,價錢蹭蹭的往上竄。
尤其是那滷味兒,光聞聞味道都引得人饞蟲都出來了。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周芸芸才明白,這年頭甭管甚麼方子都是不傳之秘,很多還是傳男不傳女的,完全沒有現代人的分享精神。當然,現代也不是啥都分享,真正的古方秘方也落不到周芸芸手裡,可普通的滷味兒方子,都不用她向老師傅求教,直接一百度,嗖的一下能出來成千上百條。
“阿奶,如今天氣也愈發冷了,今年的冬衣可做了?對了,我怎麼感覺今年比往年要冷很多呢?咱們家的柴火夠不夠?炭呢?還有糧食夠吃嗎?我就怕到時候大雪封山,咱們便是手頭有錢,也買不著東西了。”
許是因著習慣了現代的溫室效應,又或者今年冬天確實特別冷,這還未到真正的寒冬臘月,周芸芸已經冷得受不了了。事實上,她只去了趕了三回場子就放棄了,實在是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就出發,便是有牛車坐有襖子穿,也覺得渾身直冒寒氣。
所幸,周家有能耐的阿奶在,就算周芸芸犯懶貓冬也不妨事兒。不過,她此番考慮的也對,總覺得這個天氣跟原主記憶里有所偏差。旁的不說,假若三年前原主在深山老林里撿到胖喵時,也有那麼冷的話,恐怕那會兒撿到的就不是快被餓死的胖喵了,而是已經凍成冰坨子的胖喵了。
周家阿奶素來樂意聽周芸芸的話,更別說這話原就在理。
冬衣每年每人都要做一身,早做晚做的差別不大,反正就算有人耐不住早早的換上冬衣,那也不過是正月里沒新衣裳穿罷了。至於柴火和炭,多囤點兒也是正理,柴火永遠不嫌多,炭也是如此,就算一冬日沒用完,回頭拉到鎮上去賣,一樣賣得出去。還有糧食……
“咱們家的玉米面倒是還剩了不少,就是大麥小麥用得差不多了,紅薯也沒多了,土豆、花生、大豆全沒了,油鹽用得也厲害。嗯,是該買一些了。”
糧食當然用得快,周家這又是熬糖漿做糖塊,還每日裡包包子,耗得全是糧食作物。加上阿奶手頭寬泛了,在吃食方面也不再卡得那麼緊了。畢竟,如今家裡頭所有人都在幹活賺錢,吃飽是最起碼的,甚至每隔三五日的,還能吃上一頓細白面、有油水的炒菜之類的。
如此一來,周家先前囤的糧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耗掉了。
正巧,臨近年關,楊樹村里就有好些個人家為了過個好年,在給自家留下了足夠的口糧後,將多餘的糧食送到鎮上賣掉了。
周家阿奶倒是沒想過要收購村子裡的糧食,卻吩咐大堂哥、二堂哥,素日裡走街串巷賣糖時,看到有賣糧食的,多少捎帶一些回來,若是有賣雞鴨的也收一些,再不然雞蛋、花生、芝麻一類也是要的。
兩位堂哥都是機靈的,有了阿奶的叮囑,他們不單照做,還會舉一反三。回頭碰巧遇到殺豬的人家,還會買上幾斤肉,有一次還給周芸芸帶來了一籃子的山核桃。
就在山核桃到手的第二日,又逢趕場子。
待傍晚時,周芸芸正坐在堂屋檐下頭,邊曬太陽邊跟山核桃較勁兒時,阿奶等人回來了。大包小包的也就別提了,阿奶還特地買了好幾匹布並幾十斤的棉花,以及一車子滿得冒了尖兒的炭。周芸芸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其他人正忙著搬運東西,只阿奶美滋滋的展開買來的土布顯擺道:“好乖乖你看!”
登時,周芸芸嚇呆了。
第016章
說真的,儘管在這段日子裡,周芸芸已經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可那其實是被迫的,也就是她本身就屬於隨遇而安的性子,外加對現代沒甚麼留戀,這才能適應得如此之快。然而,便是如此她對於自己來自未來這件事情,還是打心眼裡覺得既驕傲又自豪的。
所以,在周芸芸的觀念里,甭管生活里的哪方面,現代都應該遠勝於古代。可這會兒她打眼看過來,阿奶手裡居然拿了一匹暈染得極其漂亮的土布。
白色的土布上頭暈染了一圈又一圈的藍色,從深藍到靛藍再到天藍,配上有部分沒染上色的白底子,就仿佛將天空印在了土布上,還是那種純天然毫無污染的湛藍天空。
“好美……”周芸芸不由的驚呼道,也是到了這一刻,她才真正的理解了甚麼是高手在民間。不過,這麼一匹土布應該很貴罷?
遲疑了一下,周芸芸忙將懷裡的山核桃連帶竹籃子一併擱在了旁邊,歡快的起身跑向阿奶,帶著一臉的討好道:“阿奶,能用這塊布給我做件衣裳嗎?一定很漂亮。”
周家阿奶明顯愣了一下,眉頭緊鎖的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土布,遲疑道:“我的好乖乖怎麼能用這麼丑的土布做衣裳?這是人家布莊上,學徒喝醉酒打翻了染缸,染壞沒救了的劣等土布。我也是想著左右布料結實好用,丑點兒就丑點兒唄。”
頓了頓,阿奶忙收了手裡的料子,又道:“好乖乖你別急,阿奶給你買了很好看的花布。你等等!”
染壞沒救了的劣等土布……
很好看的花布……
周芸芸忽然有了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很快,預感成真了。
阿奶再度從一堆布料裡頭翻出了一塊布。這回倒不是成匹的,而是單獨的一塊,用粗紙包裹著,看厚度就知道肯定不大,估摸著應該是比著周芸芸的身量裁的。換句話說,這塊布一定跟方才被阿奶無比嫌棄的土布不同。
很快,周芸芸就親眼見識到了何為東北風花布。
……辣眼睛。
“好乖乖,這才是你的。”周家阿奶一臉欣喜的望著手裡不算太大的花布,“阿奶都幫你算好了,做完一身衣裳,還能多出一塊當頭巾使,回頭留點碎布頭子粘鞋面。我的好乖乖長得那麼好看,再穿這麼一身,十里八鄉都尋不出比你更出挑的姑娘了。”
周芸芸:“……”要不是知曉阿奶對她是真愛,她還真就認為阿奶這是故意在嘲諷她。
“阿奶,這塊布一定很貴罷?咱們家是多多少少賺了幾個錢,也沒得這般花用的。有這些錢,還不如多買一些糧食和炭。”周芸芸誠心誠意的懇求阿奶收回成命,像東北風大花布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她真的是受不住啊!
會折壽的……
哪知道,聽了周芸芸這番話,阿奶極是受用,還相當感動的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珠:“好乖乖,阿奶知道你是心疼家裡的花用。你放心,家裡的錢夠用,柴火讓你阿爹他們多打些來,炭買了一車了,要是還不夠,下回再去買一車來。糧食更不用愁,咱們家是因著做買賣才耗得那般厲害,要是將賺的錢全換成糧食,夠咱們全家吃上好幾年的了。”
“那也該節省一些的。”周芸芸笑得嘴角都僵硬了,她真的不是心疼錢,她心疼她自個兒。
“沒事兒,買都買了,早早的做好衣裳,襯上今年新下來的棉花,回頭穿出去一定人人羨慕。”
周芸芸一頭黑線的表示,她完全不需要別人的羨慕。
正為難著,堂姐周大囡擰著腰身過來了:“阿奶,芸芸她不要你給我唄,我拿我做衣裳的布跟她換。我個頭比她高,她能多得好幾尺布頭呢。”
“做你的白日夢!”周家阿奶原本是一臉欣慰的望著周芸芸,聽了這話瞬間就變臉了,“你以為自己聰明得很呢?你一抬腿我就知道你是拉屎還是撒尿!還多得幾尺布頭呢,這塊布能買兩匹給你做衣裳的布!”
周大囡的臉登時黑了,她當然是想要花布做衣裳的,翻過年她都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可衣裳全是灰濛濛的,再不然就是深藍色的,就沒一件是鮮亮的。這讓她明年如何說人家?她自詡長得並不比周芸芸難看,可架不住衣裳太土氣。要是能有那麼一件鮮亮的花衣裳……
“還杵在那裡作甚?趕緊幹活去!都這麼大的姑娘了,整日裡不是惦記吃就是惦記穿的,你以為你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趕緊去!!”
周家阿奶衝著周大囡就是一通狠噴,結果轉過頭來,向著周芸芸笑出一臉的褶子來:“好乖乖,趕緊把你的衣裳拿去。對了,你的針線活兒不大好,回頭量好了身段,讓你大堂嫂幫你做,她那手藝可比你阿娘強多了。”
“好……”周芸芸懷著滿腔的悲憤之情,從阿奶手裡接過了花布,腳步虛浮的回了自己屋裡。
依著阿奶的想法,既然今年賺了錢,碰到需要的東西還是應當多置辦一些的。因而,家裡人不單有每年都有的一身新衣裳,阿奶還特地買了幾十斤棉花,預備全填在裡面,不夠再買!
另外,還打算再添置幾床被褥,這個不是按人頭來算的,而是按著床鋪算的。兩口子算一床,沒成親的小子兩人一床,周大囡和周三囡添一床。再有就是阿奶和周芸芸,每人都能得一床。
去年做的棉被也要都拿出來,全部翻彈一遍棉花。要是棉花不夠用,甭管是拆舊冬衣里的棉花填上去,還是拿新棉花填都可以。除此之外,每人還能做一雙新的棉鞋。
也就是阿奶真的賺錢了,還是賺得不老少,這才忽的大方起來。不過,仔細想想,其實阿奶也沒小氣過,她只是素日裡極為偏心周芸芸,並不是有多小氣摳門,畢竟周家整體的生活水平,是要遠遠好過於村子裡其他人家的。
可惜,人總是不知足的。
能做新棉衣棉鞋棉被,本該是件叫人開心的事兒,當然,周家大部分人還是很開心的,少部分譬如周芸芸,她是內心淚流滿面,外表看著還是挺高興的。然而,有幾個卻是真的不高興了。
周大囡是表現得最為明顯得那個,她不止一次站在周芸芸的窗戶底下嘟囔阿奶偏心。對此,周芸芸只覺得無比悲傷。
她當然知道阿奶偏心她,幾乎是那種恨不得摘星撈月的那種偏疼,也正因為如此,她不敢跟阿奶說實話,因為那樣會傷了阿奶的心。然而,就算她同樣對阿奶是真愛,這樣辣眼睛的花布,也仍舊不敢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