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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周大囡滿意了,大伯娘長出了一口氣,想著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結果沒兩日,周大囡就逮著個空檔,跟她要了她之前做好的那身細棉布花衣裳。
給了衣裳後又幾日,周大囡把自己捯飭乾淨,換上新衣裳新鞋襪,把頭髮挽成髻,插上一朵盛開的茉莉花,擰著腰身打算回一趟娘家。
結果,隔著大老遠的,大花飛一般的躍過木柵欄,殺氣騰騰的沖了過來,嚇得周大囡當即連滾帶爬頭也不回的跑了,從此再不敢往周家來。
見了這一幕,大伯娘忽的悟了,回頭主動提出幫三囡照管大花,不單帶著它往河邊去,還挖了糙根菜根切碎了餵它吃,就跟伺候祖宗似的。且只要大花不出門,她就堅決不離家。
別看這手段幼稚,卻十分的管用,至少周大囡再不敢出現了。
旁人不知曉其中的內幕,周大囡還能不知道?好在先前連著敲了兩筆,她打算暫時消停一段日子,左右也快到收穫季了,周家大伯娘還真能窩在家裡不下地幹活?做夢罷!
偏生,周家大伯娘還真就豁出去了,即便真到了收土豆時,她也把大花隨身帶著。大花倒是清楚得知曉誰才是主子,可其他人願意伺候,它也不會拒絕,只撒丫子在田間地里狂奔叫囂著,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嘚瑟模樣。
收土豆倒是用不著周芸芸操心,事實上比起不值當幾個錢的土豆,她更擔心稻田裡的魚。
“阿奶,我記得收割稻子時是要先排水,那魚咋辦?”
周芸芸依稀記得在收割稻子的前五到十天就要將水排乾淨了,這本也沒啥,以往都是這麼幹的,可惜以往稻田裡頭沒有魚。
所以,如今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趕在秋收前將所有的魚都變賣掉,最好是能精加工後賣出高價。
第049章
“哪兒就那麼麻煩了?你說的是去年罷?那還不是因著太冷了,怕天給凍壞,才特地放掉的,可就那也是收割完了才放水的。”
說著,周家阿奶還奇怪的瞅了周芸芸一眼,不解的問道:“你去年不還去地頭送過飯嗎?沒瞧見?”
“是沒仔細瞧。”周芸芸一臉的無奈,上輩子她並不懂這些基礎農業知識,這輩子則是沒親身經歷過,畢竟她去年穿過來時已經是秋收之後了,而原主的記憶到如今是愈發的模糊了,她只能道,“不防水更好,那咱們就不用急著撈魚賣了,回頭就算收割完了,也能繼續養著魚,說不準到冬日裡還能吃上新鮮活魚呢。”
這等於就是拿水田當魚塘了,且等稻子收割完畢,田裡愈發寬敞,能養的魚也更多了。
“對了,到時候還能叫阿爹多抓些螃蟹丟到田裡,不過這就得等收割完稻子再說了,來年也得注意一些,免得被螃蟹傷到了腳。”及時想起這裡的人們都習慣脫鞋光腳下地,最多也就是套個糙鞋,碰著魚是無妨,螃蟹可會傷人。
“沒事兒,他們沒那麼蠢。”
跟周芸芸這種杞人憂天不同的性子不同,周家阿奶才不在乎這些。想也是,地頭本來就是凹凸不平的,沒有螃蟹也有蛇鼠蟲蟻,尖銳的小石子也不在少數,更不提吸人血的水蛭了,螃蟹真心算不上啥。
一聽說不用急著將兩畝水田裡的魚都撈上來,周芸芸著實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雖說楊樹村這一帶溪流小河為數不少,時不時的就有人摸魚自家吃或者逢集時拿去賣,可數量定是不多。這要是收割稻子得放水,周家這兩畝水田少說也能出幾百斤肥魚,先不說能不能賣掉,單是怎樣運到鎮上,都是一個大難題。且活魚跟死魚那就不是一個價,更別提如今天氣熱得很,真要運到鎮上,只怕到時候魚都餿了。
這也罷了,說不準周家這般大的動靜就引來村里人的圍觀了,雖說周芸芸並不介意將稻田養魚的法子公開,可一想到可能引來的麻煩,她還是覺得先瞞著比較好。
無獨有偶,周家阿奶也是這麼想的。她可不是甚麼聖人,之前將五彩粽子的方子公布也是沒法子,再加上周家的確大幹了一票,自家吃肉叫別人喝湯倒是無所謂,可稻田養魚的法子只要瞞得緊,哪怕不賣糧食,光賣魚也能添一筆進項。
還有一點是周芸芸所不知曉的,今年的年景完全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好。去年的寒冬到底還是影響到了地里的收成,就是不知曉是不是每家每戶都這樣。
只說周家,除了被周芸芸拿來做試驗的兩畝水田外,還有好幾畝水田並旱田,雖也精心侍弄著,不過照目前看來,能有往年六七成收穫就已經要謝天謝地了。只除了養著魚的那兩畝,瞧著怕是比往年更多。
這麼一算,稻田養魚不單能增產,還能白得一筆賣魚的錢,更別提這些日子周家天天翻著花樣做魚宴,怎麼看怎麼合算。
唯一讓周家阿奶心裡不慡的是,早知道這麼好,她當初就該發狠心多買幾畝水田,那得多出好些糧食和魚。好在,如今也不晚,等秋收一結束就買田,多多的買,還要買離周家近的水田,莊稼人到底還得手裡捏著田。
做出決定後,周家阿奶立馬將仨兒子都喚到跟前。
“老大,先前叫你去打聽誰家賣田,你去了?趕緊的,別這麼磨磨唧唧的,趕早不趕晚的道理你不懂?記著,只買水田,還要離咱們家近一點兒的。”
“老二,你接手先前你哥那一灘事兒,一定要趕在秋收前把咱們家的房子蓋好、棚子搭好。對了,還有打井的事兒,叫他們快點兒。”
“老三,帶上那幫小兔崽子把旱地里的土豆、紅薯都收上來,得閒了多撈幾條魚,芸芸說她打算拿那玩意兒做點兒小零嘴。”
得了阿奶的吩咐,哪個還敢磨嘰?那仨小的倒是仍在進學,畢竟這會兒還不到秋收,只三五畝旱地的活兒,家裡人完全乾得完。只是周家這頭,除了收穫外,還要忙著蓋房子、打井,那就比較費事兒了。蓋房子雖請了外頭的泥瓦匠,可家裡人也得盯著,還得幫襯一把。打井原是用不到周家人的,可挖出來的泥總得運出去罷?
得虧周家人多,阿奶一聲令下,除了幾個小的外,其他人全都忙起來,包括伯娘和堂嫂,也一併沒得歇。
這麼一算,除了進學的那仨外,也就周芸芸和三囡看起來比較閒了。
其實並不。
周芸芸包下了全家人的伙食,因著家裡人幹的都是重體力活兒,周家索性一天三頓的吃撈乾飯。光有飯肯定不行,還得配上拌飯吃的各色小菜,免得回頭累得脫水。周芸芸索性跟阿奶申領了不少綠豆,每天煮兩大鍋的綠豆湯,清熱解毒、止渴消暑,反正怎麼著也要比涼白開好,更不提以往周家人都是直接灌生水的。
除了伙食還有家裡的打掃、洗曬也不能少,好在這年頭的人不喜歡常換衣裳,加上幹活穿的都是糙鞋,破了就換一雙,倒是給周芸芸省了不少事兒。
至於三囡,除了在做飯時幫著生火外,她還擔負起了餵養全部家禽、牲口的責任。
周家如今在後院裡養了十頭豬,前頭大院裡散養著三十多隻雞,還有二十多隻鵝。也許乍一看這個數量還湊合,可事實上要忙的事情可真不少,雞倒還罷了,鵝每天都要去河邊放,還有餵豬的豬糙要上山打,回來還要煮熟了才能喂,零零總總加在一道兒,忙得三囡都快飛起來。
因著全家人都忙忙碌碌的,自是沒人再去關心村裡的事兒,哪怕下意識的嘀咕了兩句周大囡這嫁妝來得蹊蹺,回頭就給拋到腦後去了。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周家大伯娘的心神不寧。
有人說,忙起來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可這話擱在她身上卻並不相符。
憑良心說,她後悔了。
既後悔當初怎麼就生下了周大囡這麼個討債鬼,又後悔沒聽周家阿奶的話,直接將人往大山里一嫁不就好了?甭管對方條件咋樣,好歹距離夠遠,回一趟娘家極不容易。哪裡像如今,一個在村頭一個在村尾,腳程再慢也費不了一刻鐘。
除了這些,周家大伯娘最懊悔的則是另外一件事情,她不該答應給周大囡嫁妝的。
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周大囡威脅她,要是不給就直接將事情捅出來。因著事情是真的,她本身就心虛,自是惶恐不安的答應下來,哪怕沒湊齊周大囡點名要的東西,好歹湊了一部分出來。
這才是最要命的!!
緩了一段時日,周家大伯娘就想通了,這要是索性拋開這事兒不加理會,哪怕周大囡真的鬧將開來,她也可以辯解一二。偏生,因著心虛和惶恐,她急急的回娘家求救,不單說出了當年的往事,還以被休棄為要挾逼迫娘家人幫她出了這份嫁妝……
如今想想,她真的是做錯了。
既留了後患,又開罪了娘家人,哪怕她娘家為了不影響家裡未出閣姑娘的名聲被迫出了這份嫁妝,這心裡能好受?她自個兒也是當娘的,也曾把周大囡捧在手心裡疼愛,可這會兒卻是一想到周大囡就恨得咬牙切齒。怕只怕她娘家人如今也是這麼看待她的。
因著心裡頭揣著事兒,加上周家這段時日確實忙得不可開交,等好不容易將幾畝旱地里的土豆等物收穫上來,周家大伯娘就病倒了。
女兒威脅她,娘家人不待見她,男人、兒子漠視她,唯一還算待她好的麼兒三山年歲不大,又要忙著進學還要下地幹活,她實在是沒法將這些煩心事兒跟他吐露。
萬幸的是,周家阿奶見她病了,還道是這段時日家裡人都太累了,回頭就精簡了活兒,讓大部分人都休息,連督建房子、運土都是輪流去的。
也因著家裡人慢慢閒下來了,周芸芸也有了閒心做吃食,她沒折騰那些個麻煩的,只單做了香蘇魚排。
香蘇魚排既是一道菜餚,也可以當做小零嘴,做法是真不難。殺魚清洗後,切成大小相似的魚片,配上佐料醃製一段時間,再裹上麵粉,抹上一層蛋液。有條件的話加一層橙色的麵包糠會更棒,沒這個條件單這般放入油鍋里炸也不錯。
等出鍋後,既可以趁熱直接入口,也可以抹一些醬汁調味。周芸芸本人極喜歡番茄醬,無奈的是,穿越到這裡後再不曾見過番茄,她還想著等抽空了去鎮上、縣城裡尋一尋,只是短時間內估計是沒法成行的。
油炸類食物,且不論營養如何,那香味絕對能把人的饞蟲給勾出來。正好周芸芸先前去鎮上買了好多油來,她本人是一點兒也不心疼的往鍋里倒了起碼一斤油,阿奶進來瞧了瞧,嘴角有些抽搐,倒也沒真說啥。
這油多就更入味兒,沒一會兒,全家老少但凡沒事兒做的都堵在灶間門口,等著投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