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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穿越並不能改變一個人的根本特質,就周芸芸而言,哪怕在現代並未享受過小公主般被父母寵溺的生活,可同樣的她也沒有遭受過太大磨難。莫說像半夜裡野獸襲擊了,就連小偷都沒碰上過,如何能不讓她膽戰心驚的?
其實,也不止周芸芸,事實上除了早已有所感覺的周家阿奶並她仨兒子外,旁的人都受到了不少的驚嚇。
“索性都先去堂屋罷,老二媳婦兒,我給你拿點兒紅糖,煮點兒糖水給大家分一分。”周家阿奶掃視了一圈,發現眾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甚至幾個小的看起來仿佛嚇懵了,當下便改了主意,先讓所有人都待在堂屋裡,正好她也有話要吩咐大家。
等所有人都拿了外裳,集中到了堂屋後,周家阿奶便將她先前的猜測說了出來。
“今個兒只是探路的孤狼,回頭恐怕該是狼群齊齊下山了。我先前就猜今年冬天來得太早又格外的冷,村里人沒囤夠過冬的東西,怕是山上的虎狼也是如此。大雪封山,虎狼下山……唉!”
“那咱們要怎麼辦啊!”周大囡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就在前兩日,她還在糾結大嫂有好看的毛皮,自己卻沒有的事情里。結果,一轉眼就變成了群狼下山?就算她眼皮子淺,可她又不是真的傻子,自家就在大青山腳下,素日裡從後山上去砍柴拾柴別提有多近了,反過來說,狼群也過來也容易呢!
忽的,周大囡想到了一個好法子,忙高聲道:“阿奶,咱們乾脆去鎮上過冬罷!去鎮上賃個房子,再將咱們家攢的糧食柴禾一併帶過去,等過完冬天,開春天氣暖和了再回來,你說好不好?”
說這話時,周大囡一臉的慌亂,與其說她是在詢問周家阿奶的意見,不如說她在懇求更為確切一些。甚至於她這會兒都沒法安坐在條凳上,只坐立不安的看看阿奶,又瞅瞅門外,一副隨時隨地都打算奪路而逃的驚悚模樣。
周家阿奶冷笑一聲:“去鎮上過冬?周大囡,咱們家是怎樣的人家,你到如今都沒弄明白是罷?咱們是泥腿子,靠種田餬口的。這一大家子的人,去鎮上得賃多大的院子?這筆錢你出?還要帶上囤的糧食?你動下腦子罷,這檔口,人人都吃不飽呢,帶上幾大車的糧食去鎮上過冬?我敢擔保還沒出村子呢,咱們全家都得死在村里!”
“你凶我幹嘛?我這不是在想法子嗎?不然、不然就……”周大囡癟了癟嘴,再度哭了起來。
“不然咋樣?就你一個人去鎮上待著對罷?我把醜話說在前頭,誰要走儘管走,走了再別回來!”周家阿奶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性子的人,想也知道,但凡脾性軟和一些,早年就被叔伯妯娌吃干抹盡了,哪裡還能拉拔幾個孩子長大成家。這要是今個兒周芸芸哭起來,她興許還能軟言安慰兩句,換成周大囡就哪兒涼快待哪兒去罷。
這時,周家大伯娘已經將周芸芸房裡的棉被搬到了阿奶房裡,正好從後頭過來時,聽到了阿奶這話,登時沒好氣的瞪了周大囡一眼,上前狠狠的扯了她一把,用口型告誡她:閉嘴!
周大囡別提有多委屈了,可眼見所有人都面容肅穆的看著阿奶,她便是再委屈也只能硬生生的把哭聲壓下去,拿帕子抹著眼淚。
“早先我就猜到會有這樣的情形了,就是沒想到會來得那般快。”周家阿奶嘆了一口氣,拿眼瞧向仨兒子,“你們哥仨去後頭把鐵器搬過來罷,如今也不用再避著了。”
依著周家阿奶原本的想法,是打算多少瞞一陣子的。倒是她想藏私房,而是這麼多的鐵器,不免會讓人猜測來自何處,便是花錢買的,那錢呢?先前因著周芸芸出的那些主意,她是賺了不老少,可事實上花費的錢財更多。
囤積糧食、採買炭火,還有全家上下的土布、棉花等等,包括那些油鹽醬醋,哪個不要錢了?也虧得她當時買得早,因而那價格還是最初的原價,比較之後瘋漲的糧價,就算自己事實上並未賺到錢,阿奶這心裡還是挺好受的。
然而,若是再算上這回買鐵器的錢,等於先前所有的錢都白賺了,連帶胖喵獵來的獵物所賣的錢,也丁點兒沒剩下了。
唉……
“分一分罷。”周家阿奶指了指放著鐵器的籮筐,幽幽的嘆氣道,“六把大砍刀,你們仨兄弟一人兩把。十把剁骨刀,大山你們仨兄弟各兩把,大河、二河也各兩把。還有十六把斧頭,三河、大金都拿一把,女眷們也都一把。”
鐵器是足夠的,不說先採買來的,之前周家也有好幾把在。不過,相對而言,自是剛買的這些更好,不說俱是精鐵打造的,就說都是簇新的,看著也鋒利很多。
至於周家阿奶的分配方式也沒錯,男丁包括那些大的男孩都可以一手拿一把,可小的男孩和女眷們肯定是不行的,哪怕女眷們也是長年累月的乾重活,從體力上就跟男丁是完全不同的,留一把斧頭與其說是讓她們跟狼群決戰,不如說是安她們的心更多妥當一些。
好在周家上下,包括最小的周三囡,素日裡也少沒拿刀斧,雖用得不是很利索,最起碼不至於傷到自己。
等分配完畢,周家阿奶又吩咐道:“回去先檢查一下門窗,看看有沒有損壞的。還有,大囡、三囡都回去跟你爹娘睡一屋。二山你們四個未成家的也睡一屋,左右都是土炕,睡得下。再不然,要是有害怕的,索性搬到堂屋來歇著。”
周家的房子,除卻有個不同尋常的後院之外,旁的格局跟村子裡其他人家並無甚太大區別。前院是有,卻並未建造院牆。不建造院牆是因為可以多占用一部分公用地方,可若是建造了院牆,那是絕對不能超出地方的。
這原本是沒甚麼問題的,如今卻讓人不由的心生寒意,雖說便是有院牆也攔不住餓極的野獸,可多少能安些心。
“還有,鐵器一定要收好,白日裡不准拿出去,左右也沒有狼群會傻到在白日下山覓食的。等回頭睡覺了,就放在床邊或者床腳順手的地兒,聽著動靜就能拿著衝出來的。咱們家比旁人好,有胖喵在,但凡一聽到它在叫喚,所有人立馬起身,不許躲!”
說到這裡,周家阿奶的語氣愈發嚴厲起來。
狼這種動物極是狡猾,可同樣因著它狡猾,心思就格外得多。但凡拿不準就不敢立馬衝上來。周家十幾口人要是都抄起傢伙衝上前,再加上還有胖喵在前頭頂著,一看沒便宜可占,狼群自會退去。
說白了,周家阿奶也不是非要跟狼群過不去,她只是不想讓自家出事,再加上狼記仇的特性,打從一開始她只盼著自家將狼群嚇唬走,兩不相干不是挺好的嗎?尤其今個兒那來探消息的狼,才走到院子口就被胖喵嚇走了,看著好似還被咬傷了。除非將來狼群在村子裡尋不到半點兒吃食,不然周家輕易不會被列入狩獵範圍。
“還有,老大你等天一亮就往裡長家跑一趟,把這事兒同他分說分說。到時候把咱家原先那兩把剁骨刀帶上,記著,這是給你防身用的,雖說白日裡不大可能會有狼,可帶上也不妨事兒!可別到時候被裡長一說,你就給留下了。兩把舊的剁骨刀是不算啥,萬一被人猜出咱們家有大量鐵器就了不得了。”
說著,周家阿奶拿眼在諸人面上一一掃過,尤其在周大囡的面上多停留了半刻。
“所有人都給我老實待在家裡,沒有我的同意哪個都不准出門。就算到時候有人來尋你們說話,也給我嘴巴緊一點兒,別被人一套,啥話都說出去了。我猜著,回頭裡長定會讓每家每戶出人清掃路上的積雪,說不準還會讓人排班巡防。咱們家就在後山腳下,到時候白日裡出去掃雪可以,晚上就不用去了,同里長好生說道說道,到底咱們家的情況特別。”
周家大伯忙不迭的點頭,又給了他媳婦兒一肘子,壓低聲音道:“看好大囡!”
其實,整個周家裡頭嘴巴最碎的就是周家阿娘,可她如今回了娘家,自是不用擔心了。除此之外,周家又分成兩個極端,一種是以周家阿爹為典型的,老實憨厚光幹活不開口的人,另外一種則是像周家阿奶、周芸芸這種心眼兒極多,用不著擔心會吃虧受罪的。
然而,周大囡兩邊都不是,她簡直就跟周家阿娘一個德行,好逸惡勞又多嘴多舌。這要是擱在素日裡,家裡多半人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可如今不是情況特殊嗎?
“知了,我回頭就把她鎖房裡,成了罷?”大伯娘也不由的暗惱,她如今是愈發的瞧不上自家這閨女了,要不是年歲不對,她都要懷疑當年大囡是不是跟周芸芸抱錯了,怎麼這死妮子愈發像李氏那蠢婦了。
“行了,把糖水分一分,每人喝一碗就去睡罷。”
……
楊樹村這一片,因背靠大青山,對於寒冬野獸下山這種事情,就算沒親自經歷過,至少也聽年長之人提起過。只是,便是野獸下山,也多半都是零星的一兩隻,抓走牲畜咬傷人的事情曾經發生過,哪裡有周家阿奶說的那般恐怖,群狼下山甚麼的,卻真是聞所未聞。
可便是如此,也不可能真的心大到不管罷?
等張里長從周家大伯口中得知所有的事情後,第一時間通知村里各家各戶過來商討這事兒。周家自是讓大伯參與,其他人家也皆派了一兩個人前往。
再往後,正如周家阿奶所猜測的那般,張里長決定讓各家都出人,先將村裡的道路清一清,免得回頭不單連逃都沒地方,還給狼群做了掩護。除了道路的積雪之外,每晚的巡防也不能省卻了,另外就是挨家挨戶的徵集鐵器。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村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凝重起來了。原本趁著冬日裡清閒,四處竄門子閒聊的人一下子全都不見了,大姑娘小媳婦兒更是被嚇哭了無數,便是膽大的人這會兒也不由的有些惴惴不安起來,紛紛盤算家裡有甚麼東西可以拿來抵禦狼群的。
周家大伯不由的在心裡暗暗佩服自家老娘,都說薑還是老的辣,就他老娘這能耐,都足夠辣翻一村人了。一早就猜到了會有野獸下山不說,連後頭的事情也皆料想到了。
自然,周家大伯也沒忘了告知張里長自家的特殊情況,主動提出自家人多,能使得上力的,白日裡全都去村子裡幫忙,又趁機央求免了夜裡的巡防。
周家的情況到底特殊,作為大青山後山腳下頭一戶人家,實在是太危險了。真要是丟下一屋子老弱婦孺,就算出來巡防也不安心。作為交換,周家承擔起警戒的責任,但凡野獸是從周家那邊過的,一旦發覺,他們家定會在第一時間鬧出聲響來,用於提醒其他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