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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周芸芸就不再插手此事了,她完全不能跟手段老道的周家阿奶相比,更別說在面對三奶奶時,她有天然的劣勢,而阿奶卻可以仗著長嫂的身份占盡優勢。
彼時,周家其他人也陸續歸家了,周家阿奶聽著響動就出去詢問今個兒的收穫了,周芸芸原本沒打算出去,可三囡卻一直在旁邊給她使眼色,她這才跟著出了灶間的門,湊過去問怎麼了。
三囡一面咽著口水一面用哀求的語氣向周芸芸道:“阿姐,你給我嘗口阿奶給買的蜜餞果子好不好?我回頭拿鵝蛋跟你換!”
周芸芸啼笑皆非的看了她一眼:“那東西沒啥好的,等回頭得空了,我給你做更好吃的。”
“可我這會兒就想吃。”三囡可憐兮兮的抬眼看著周芸芸。
“那就等明個兒罷,等阿奶他們出村了,咱們幾個一道兒吃。”到底是周家阿奶特地給她捎帶來的生辰禮物,就算本身不怎麼在意,周芸芸還是沒辦法將阿奶的心意隨便送人。分享倒是無妨,左右這會兒是天氣熱得很,那些吃食鐵定放不久。
聽得這話,三囡喜得恨不得蹦起來,完全沒注意到身畔的親哥一副嫌棄至極的模樣。
次日,吃食倒是分了,結果在周芸芸不知曉的地方,大伯娘又是好一通嘀咕。這回倒不是周家阿奶對周芸芸的偏愛了,而是她覺得自家又吃了虧。可不是嗎?大房就三山一個小的,二房卻有三河和三囡倆兄妹,三房則是周芸芸和大金姐弟倆。幹活的時候大房出力最多,有好處時卻頂頂吃虧,還有比她更委屈的嗎?
偏生,這些話大伯娘還不敢對人講出來,畢竟她被周家大伯教訓也不知一兩次了,只好背著人偷偷的嘀咕幾聲,以免氣得肝肺疼。
結果還沒兩日,大伯娘就鬧肚子了。準確的說,是腸胃不適,腹瀉不止。
大伯娘左思右想,覺得問題大概是出在麻辣燙上頭。想也是,湯底那麼油汪汪的,還加了好些個麻辣醬,吃個一兩次也罷,天天吃,一天三頓的吃,哪個受得了?!
自認為想通了關節,大伯娘趁著入夜大家都在的時候,認真的跟周家阿奶建議別吃這玩意兒了,恢復以往的飯菜就成了。
所謂以往的飯菜,就是炒菜配湯加米飯或者餅子,因著周芸芸的廚藝極為不錯,就算沒有每天大魚大肉,家裡的伙食也算不錯。可問題是,單純比較下來,肯定是麻辣燙吃得更香更痛快,尤其瞧著周家眾人的神情,明顯是驚訝中帶著惱怒。
其他人還沒開口,周家大伯就先惱了:“不愛吃就別吃!”
一聽周家大伯這語氣,其他人趕緊開溜,溜得最快的就是大房的人,轉瞬間堂屋裡就只剩下了周家阿奶和大伯倆口子。
周家阿奶冷冷看了大兒媳一眼,甚麼都沒說。
大伯娘臉都白了,腿也有些發軟,顫顫巍巍的看看她男人,又瞅瞅她婆婆,結結巴巴的開口:“我、我其實就是想吃以前那飯菜……”
挑食這種事兒,關鍵得看家裡人在乎不在乎。今個兒要是周芸芸想吃口新鮮的,周家阿奶指不定就去弄了,可惜就大伯娘這德行,莫說阿奶了,她男人、她兒子都不帶慣她的。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周家這伙食太好了,擱在楊樹村那就是頭一份的。誰家天天燉高湯喝?誰家天天吃肉吃魚?誰家不夠吃還能繼續舀的?
周家大伯滿臉厭惡的瞪著他婆娘,說出來的話就跟刀子一般冰冷鋒利:“還吃了拉肚子……你咋不說你每次都往死里填自己?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會吃幾口菜。只你,逮著肉吃,每回都吃得撐死才算數。這會兒倒是跟我說吃多了不好,愛吃不吃!”
大伯娘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愣是半晌尋不到話來。其實,她很想替自己辯解一番,譬如她前段日子病過一場,譬如她每日裡要干極多的活計,再譬如太油太辣的東西吃多了真的不大好……
可惜,沒人想聽她瞎逼逼。周家阿奶瞥了她一眼後,就逕自回了屋,剩下的周家大伯也只是給了她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旋即轉身離開。
看著空蕩蕩的堂屋,大伯娘只覺得面上燥熱心底發寒。她是真沒想到全家都不給她留臉面,偏她認為自己說的全是事實,半句謊話都沒有,說那些話也是為了大家好,卻落得一個無人理會的結果,何等悲涼。
最讓大伯娘傷心的是,她不過是提了這麼一句,就算不答應好了,也不會這般甩臉子給她看罷?多大的事兒,就鬧成這般了,多糟踐人呢。
因著這事兒,周家的氣氛略有些古怪,其中又以大伯娘為甚,她總覺得全家上下都在偷偷笑話她,包括她的親生兒子。
等沒幾日,三奶奶領著倆孫女將周家訂好的的好些豆腐和豆芽送了過來,大伯娘心裡就更不舒服了。在她看來,這般好的賺錢機會,給自家人多好,平白將錢財往外人手裡塞。
虧的大伯娘不知曉,周芸芸已經打算將豆腐皮的做法教給三奶奶了,到時候賺的就不是辛苦錢,而是正經賣手藝的錢了。
做豆腐皮的做法很簡單,無非就是用濃豆漿在平底鍋里加熱但不能煮沸,等都將表層結成皮膜後,用竹籤子或者筷子撈出來晾著。再往後,就是不斷重複這個過程,反反覆覆,極為挑戰耐心。
萬幸的是,三奶奶不愧跟周家阿奶是妯娌,就算一貫以脾氣暴躁聞名,可一想到這是能賺錢的手藝,她就啥也顧不得了,只恨不能紮根在灶間裡,不吃不喝不睡的做豆腐皮。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周家阿奶千叮嚀萬囑咐,叫她別將方子告訴旁人。她自是記住了,因此便只叫兒媳婦兒發豆芽,讓小兒子點豆腐,至於豆腐皮的活計則是被她一人全包了,保准不讓第二個人知曉。
周家阿奶沒全信她的話,只想著觀望觀望再說。
好在三奶奶沒讓周家失望,三樣配菜都會照周家所要的份量送過來,在問過周家阿奶後,她每回都會多做一些豆腐皮,叫她大孫子送到鎮上菜市口賣掉,好賴也能多賺幾個錢。
有次三奶奶家的倆孫女幫著家裡來送配菜,周芸芸瞧著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卻又瘦又小的倆姑娘,一時心軟就建議她們得空時上山采些可食用菌菇,采多少周家收多少,正好也省得伯娘她們既要打豬糙又要采菌菇。
有時候還真別小看了這些半大孩子,她們本身家裡都有兄弟姐妹,或者堂兄弟姐妹,再不然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也有不少。這要是春耕秋收的時候,所有人都要下地幹活,連小孩都不例外,可這會兒卻是農閒時,一個個閒的發慌,一聽說周家這頭能賺幾個零嘴錢,索性一股腦的跑過來。周芸芸來者不拒,左右他們要是沒採回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需要給錢。
不曾想,這些半大孩子真能耐,見菌菇沒了就順手拾了一堆的柴禾過來,再不然就是打了好些個豬糙,還有摘野果子來的,只問周芸芸要不要,反正都是賤賣,一兩文錢能換一堆。
周芸芸瞅著家裡越來越忙活,索性跟他們具體商議了價格,包括采菌菇、打豬糙、拾柴禾、摘野果各能多少錢,正好讓兩位伯娘從繁重的家務活里脫身,繼續擠魚丸去。
只是這麼一來,配菜是越做越多了,原本用來當工作間用的堂屋也愈發擁擠了,考慮到自家人每天早晚都要在堂屋吃飯,周家阿奶大手一揮,把二山、二河的新房給徵用了。
很難描述二山、二河聽到周家阿奶這話後的神情,總之就是震驚中混合著茫然,茫然中透著一股子不敢置信,之後更是眼含熱淚的望著新房方向。
不捨得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要把新房徵用多久?說好的秋收過後給說親時,九月就成親的,可如今怕是要忙活到十月去罷?或者更晚一些,十一月?還是年前?問題是,從來沒聽說有人趕在臘月里成親的,萬一真的忙活到了年前,他們今年恐怕娶不上媳婦兒了。
然而,沒人敢反抗周家阿奶。
一聲令下,兩張長條桌子首先搬了家,再就是案板、粗瓷盆子等東西。正好,兩個房間一間用來打魚丸,另一間則用來做素菜和幾樣簡單的葷菜。
等都搬妥當了,周家阿奶看著盡然有序的兩個工作間,一臉的自得:“得虧我之前叫人蓋了這兩間房,要不然可咋辦啊!”
二山、二河皆一臉的欲哭無淚,如今輪到他們不知曉該咋辦了!媳婦兒喲,今年說不準真的娶不上媳婦兒了!!!!!!!
不提悲憤欲絕的這倆人,周家其他人倒是過得不錯。尤其半月之後,周家阿奶就一咬牙索性又買了四輛牛車,加上原先那一輛,正好每組都能分到。
牛車買回來時,已經過了掌燈時分,村里人素來歇得早倒是沒發覺。可等次日一早,周家人出門做買賣時,一溜兒五輛牛車浩浩蕩蕩的從村里穿過往外頭走,嚇呆了所有過路的村人。
楊樹村第一富戶擁有著上百畝田產的張家,也不過才一輛牛車,周家居然有五輛!!!
村人們被震住了,不過其實也是他們誤解了,畢竟周家是真有需要才買了這些牛車。而張家,儘管以他們的財力輕輕鬆鬆就能買下十輛牛車,可完全沒必要呢,畢竟張家的田產都是賃出去讓佃農種的,要那麼多牛車作甚?唯一的一輛還是張老爹的心肝寶貝兒,每次趕場子都會順道兒捎上幾個村人,算是賺點兒零花,旁的時候,牛都是閒著的。
可惜,村里人不知曉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只紛紛驚嘆周家太有錢了。
這麼一驚嘆,難免就引起了周家族人的注意。
在這年頭,族親也是很關鍵的一環,尤其周家阿爺雖沒了,卻還有倆親弟弟在,可二奶奶麵皮沒三奶奶厚,只敢跟在後頭撿點兒小便宜,讓她衝鋒陷陣那是絕無可能的。不過,在聽聞了周家發大財後,二奶奶還是想出了點兒眉目來,譬如最近好久沒見到老三家的了。
……
當天傍晚,三囡照例去河邊叫她的寶貝鵝們回家,結果卻是一臉驚悚的跑回了家,身後跟著一群嘎嘎叫的鵝們。這不知情的人還道是三囡被鵝欺負了呢,畢竟以大花為首的鵝群素日裡也沒少欺負人。
遠遠得瞧著這一幕,周芸芸只覺得納罕不已,直到三囡跑進了院子便問道:“你這是幹啥呢?總不能是在村子裡碰上周大囡了?”
“比周大囡可怕多了!!”三囡喘著粗氣道,“我看到三奶奶快把二奶奶打死了!”
“……”
“真的呀!三奶奶拿著一根老粗老粗的木棍子追著二奶奶打,從田埂上追到了地里,又追到了河邊,最後一棍子把二奶奶打到河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