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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哦,隨他們吧。”
周家阿奶很是無所謂的應了一聲,她當然知道劉春花說的柳家是何人,也知曉柳家倆兄弟如今還在等著吏部那邊分派差遣。不過這事兒同她沒啥關係,在她心目中,柳家倆兄弟的標籤就是她那好孫女婿的至交好友,也僅此而已。
等賃好了小院子,暫且把倆人安頓下來後,周家阿奶這才領著人去見祁家大少爺。其實,她原先是想把周三山丟在院子裡的,盼著她和劉春花去辦正事兒,三山子再廢物簡單收拾一下院子總行吧?
答案是不行。
千里迢迢從縣城來到京城,周三山滿心的惶恐。真要把他一個人丟下不管,別說幹活了,他都能把自個兒給嚇死。畢竟對於從未出過遠門的他來說,京城實在是太大也太陌生了。
周家阿奶:……你個慫包!!
再慫那也是親孫子,況且這會兒再溺死也晚了,周家阿奶認命的把人捎上。可正因為心中帶氣,從門口到正院的幾十步路程里,周家阿奶一疊聲的抱怨著,及至得了下人回稟的祁家大少爺迎了出來。
“周老太,老祖宗,親奶喲!您老人家可算是回來了!!”
雖說喝滿月酒那日也見過面了,可祁家大少爺還是掛念得很。不為旁的,單就是衝著周家阿奶撂攤子不乾的這些日子,錢少賺了不說,他本人也快給累死了。
乍一看到周家阿奶回歸,祁家大少爺登時歡喜得跟個什麼似的,只顛顛兒的迎上來,一副狗腿子的諂媚模樣。
等祁家大少爺快步上前後才發覺周家阿奶還帶了倆人回來,打眼一瞧,他瞬間悟了。
“這是老太您家大孫女吧?長得跟您老人家還真像,一個模樣刻出來似的,看著就是個有大福氣的。”
劉春花跟周家阿奶一樣都是矮胖身材外加大餅臉,乍一看確實挺像的。祁家大少爺跟阿奶認識多年了,自然清楚老周家的情況,也知她有仨孫女並一串孫子。
仨孫女嘛,周芸芸排行老二,他是見過的。跟前這個一看就比周芸芸大了幾歲,身條模樣又這般像,且又是已婚婦人打扮,鐵定是大孫女沒跑了。至於遠遠墜在後頭的那個少年郎……
祁家大少爺原還道是下人,可細瞧那身打扮卻也不像,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這時,周家阿奶一臉得意的拉過劉春花,接口道:“像吧?我也覺得春花這孩子跟我太像了,簡直跟我年輕時候一模一樣!說起來,我倒希望她是我孫女,那我就能給她尋一樁上好的親事,也不用給那廢物點心白白糟蹋了。”
周家阿奶一面說著,一面還極為嫌棄的橫了一眼墜在後頭不敢上前的三山子一眼,恨恨的啐了一口。
只是這麼一來,祁家大少爺更加糊塗了,只能開頭試探著道:“那她……”
“她以後就跟著咱們一道兒做買賣。你放心,春花這孩子能耐得很,她家裡頭原就是幹這一行的,打小就練了一手算帳的本事,比那經年的老帳房都厲害!”
“這孩子呀,又聰明又能幹,真真哪裡都好,獨獨就是命不好,攤上了個糊塗爹,沒弄明白底細就把她糙糙許了人,可憐的孩子喲!”
“哦,對了,忘了同你說,春花是我孫媳婦兒。”
祁家大少爺:……
你說啥?風太大,我聽不清楚,大聲的告訴我,她是你什麼人?!
第178章
周家阿奶是個實誠人, 她覺得自個兒的每一句話都是摸著良心說的。就好比她再怎麼愛錢,也絕不會賺昧心錢一樣。
這是個原則問題。
然而,不是什麼人都能理解周家阿奶, 起碼祁家大少爺這會兒徹徹底底的懵了。
等好不容易緩過來後,祁家大少爺腦海里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抽空得回祖宅一趟給他家那偏心眼兒的老太太請個安,順便再認個錯。
他家老太太多好的人呢,什麼偏心眼兒, 那都是他年輕不懂事兒, 比起周家阿奶, 他家老太太簡直就是一碗水端平, 對他這個孫子一點兒也不嫌棄,再好也沒有了。
跟周芸芸一樣,祁家大少爺也沒忍住丟給周三山一個憐憫的目光,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他同樣忙得很,有這個閒工夫多賺些錢不好嗎?
先前周芸芸給的加熱包點子極好,雖說隨著天氣越來越熱,看似仿佛失去了市場,實則卻不然。
這年頭,富貴人家都講究養生二字, 莫說如今還在春天,就算是炎炎夏日,多半也都不喝涼水。可若是冷不丁想喝口熱的, 又一時不方便呢?這在自個兒家裡當然無妨,院子裡鐵定有茶水間,要是在外頭呢?馬車上又帶炭爐又帶木炭的豈不是麻煩?更別提就算再好的炭也有一股兒味道,地方大了無妨,擱在狹小的車廂里能好受?
再有,京城雖然位於北方,可再往北卻還有不少地兒。祁家做了百多年的生意,跟極北之地也有貿易往來。那邊生火做飯可沒有他們這裡方便,很多人甚至一輩子都沒有穩定的住所,而是牧羊牧牛隨遇而安。
除此之外,祁家大少爺還盯上了軍需,哪怕這些年來不曾發生戰亂,可邊。境上卻還是有些小鬧騰的。行軍作戰不是最需要這些方便的小玩意兒嗎?
吃的喝的用的,就算一時半會兒還用不上,完全可以先打通關節,派人大批量的做成品,到了下半年秋日裡再送上去。
……
法子都是人想出來的,祁家大少爺到底是家裡頭培養多年的,他的眼界跟周家阿奶、周芸芸截然不同。
若說周芸芸只知道照搬前世的東西,儘可能想辦法的復原出來,那麼周家阿奶就是著眼於普通老百姓,走的是大眾路線,也就是薄利多銷的平價市場。
至於祁家大少爺卻是打從一開始就只想要高端市場,賺錢還是其次,他更想藉機培養自己的人脈,擴充自己的實力。待時機一成熟,就把他老子從繼承人的位置上狠狠的拽下來!
那話是怎麼說的?
長江後浪推前浪,他的目標就是把他老子拍死在沙灘上!
也因此,等半月之後,祁家大少爺從周家阿奶處拿到新的圖紙和賺錢的點子後,簡直恨不得跪下來叫祖宗。
甭管是哪個年代,女人和孩子的錢都是最好賺的,當然,若是有能耐的話,軍需也是一筆大頭。問題是,軍需不是那麼好插手的,在賺到錢之前,恐怕還得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到最後非但賺不到錢還會捨出一大塊利潤。然而,這裡頭的好處卻是錢財所買不到的。
周家阿奶那頭忙得飛起,孟家這頭也迎來了新的拜訪者。
事情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隨著最終結果的公布,真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當然孟家這邊肯定是一片歡騰的。尤其是小柳,他雖性子不大穩重,可好賴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曉四人之中自己學問最差,莫說會試、殿試了,連當初的鄉試究竟是怎麼通過的,他都一頭霧水。
等他知曉自己不單過了殿試,甚至還進入了二甲後,整個人如同喝了九天神釀一般,飄飄忽忽的好似踩在雲端,只覺得是那樣的不真實。
結果,他哥抬手就衝著他的後腦勺糊了一巴掌。
一下子,他清醒了。
他是清醒了,也乖乖的聽他哥的話,跟著一道兒參加瓊林宴、謝師宴,也一同去拜訪了京城名師,整個人連軸轉的忙碌了起來,跟之前備考時的狀態判若兩人。
道理是明擺著的,先前沒考時,自然要靜下心來安心備考,旁的一切都是虛的。可如今高中了,當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窩在孟家書房,而是要出來找人脈套近乎,也好早早的謀個缺兒,入仕為官光宗耀祖。
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別說小柳了,連大柳都忘了考完之後應該給家裡人捎帶個口信。
幸好,他倆忘了,朝廷卻沒忘。
依著慣例,殿試結果一出來,就有專人往下面的各州各府送喜報。若是管轄之地有高中之人,更會特地撥人前往對方家中報信。
就說孟謹元,儘管他父母雙亡,也沒有旁的族親,可依舊有人將喜報送到了楊樹村里,驚得張里長目瞪口呆,同時也嚇到了周家族人。
而柳家那頭,則是徑直送到了柳家祖宅里,且還是一路的鞭炮鑼鼓,惹得所有鄰里都跑出來瞧熱鬧。
待聽說自家兩個孩子都高中,且還都是二甲進士後,柳家族長當即淚流滿面,遙遙的衝著祠堂方向就跪了下去。等略緩過勁兒之後,更是乾脆下令開祠堂,祭祖宗。
京城那頭,柳家倆兄弟還盼著早日入仕為官光宗耀祖,卻不曾想到,其實從他們高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柳家莫大的榮耀了。
美中不足的是,這中間出了點兒岔子。
柳家三爺表示不信。
他不信!!
“不可能,這一定是弄錯了。不不,我說的不是言兒,那孩子打小就聰明,我早就看出來他將來一定能有大出息,我說的是泰兒!”
“我生的兒子我能不知道?早先我就問過宗老了,他呀,充其量也就是秀才水平。能中舉人就是咱們祖墳冒青煙了,還二甲進士……”
“不可能!!”
家裡頭正喜氣洋洋的,結果就來了這麼個掃興的東西,柳家的老族長氣得差點兒沒把自個兒的鬍子給扯斷了,連番運氣後才勉強開口叱道:“胡說什麼?這是從京城來人報信的,能有錯?你給我哪兒涼快待哪兒去,別擱這兒礙事!”
柳家三爺——小柳他爹老委屈了,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怎麼就沒人信他呢?
族裡頭忙著開祠堂祭祖宗,壓根就沒人有工夫理會他。這要是他不胡鬧,看在他生了個進士兒子的份上,隔房的親朋還會湊過來閒聊一番,不說旁的,跟進士爹借點兒喜氣總成吧?他倒是好,一疊聲的說不可能,這已經不是添亂了,是觸新科進士的霉頭!
結果,他還給委屈上了!
老族長只是把人給轟走了,得了信兒的小柳他爺舉著老煙杆子就要打人,虧得小柳他爹跑得快,這要是給砸實在了,一腦門子的包倒還是其次,關鍵是太丟人了!
就算老子打兒子是天經地義的,可誰家年過半百的兒子還被老子追著揍的?小柳他爹玩命的跑遠了,還不敢再回來,只得躲在角落裡遠遠的看著族長開祠堂祭祖宗。
等祭祀結束後,小柳他爹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尋上了老族長。
“族長,您聽我說句公道話,這事兒肯定不對。泰兒那是我親兒子,我能不盼著他好?可您老人家仔細琢磨琢磨,他那學問是什麼水準?還不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