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頁
且不說旁的,單說三河這親事,既是定下了,旁的事兒也在張里長倆口子的幫襯下勉勉強強的完成了,那就趕緊到日子成親唄。
結果,人沒來。
先前說了,周家阿奶來不來真心沒關係,雖說成親時最好所有的直系旁系親人都在,可少個親奶奶真沒啥。
起碼跟新郎官和新郎官他爹都不來比較起來,那就不叫個事兒!!
明個兒就是正月二十三了,結果一直到正月二十二,天都黑了,完全沒見周家人回來。這下,不單是二伯娘急了,家裡其他人也要瘋了。
無奈之下,二伯娘再度敲響了張里長家的門。
張里長:……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們家的!!!
於是,在張里長連夜趕著牛車進縣城,先尋到他堂弟張掌柜,又在張掌柜的陪同下找到了孟秀才置辦下的二進小院,在深更半夜裡敲開了院門。莫說喝了口水歇一歇了,張里長連門都沒進,直接喊上周家二伯和三河,趕緊走人呢,不然明個兒的親事要是黃了,他侄女也不用做人了!
人倒是接到了,張掌柜主動下了牛車,在表示他能自個兒回家後,就同周家其餘人一道兒站在夜幕中,目送張里長一行人離開。
張掌柜長嘆一聲,半是無奈半是懇求的向周家阿奶道:“周老太,您跟我說句實話,您真的會操持親事嗎?謹元是秀才公,他家雖沒其他的長輩親人了,可到時候先生和同窗定是會來的。這要是您沒啥經驗,趁著如今還有時間,趕緊告訴我,好賴還有迴旋的餘地,我保證不怪您。”
周家阿奶衝著他翻了老大的一個白眼,瓮聲瓮氣的道:“我老婆子給你把話撂在這兒,要是辦不好這樁事兒,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
“……算了,您就當我今個兒沒來過。”張掌柜一臉的木然,僵硬著身子轉身回了家。
他惹不起還躲不起嘛!
……
三河的親事並沒有掉鏈子,且不說當天夜裡他們父子倆都回去了,單說次日一早,周家阿奶便領著其他人也跟著回來了。因著是僱傭了縣城裡腳程最快的兩匹馬拉了馬車,故而他們回來的還挺早,起碼比其他來吃酒的村人早了至少一個時辰。
二伯娘只想呵呵噠。
好在事兒都已經提前處理好了,周家雖不曾擺流水宴,這喜宴上的菜色卻是極佳的。
殺了兩頭大肥豬,雞鴨鵝一大堆,八菜一湯俱是肉菜,且還是肉占了盆子至少三分之二的大肉菜。
鄉下人看人家娶媳婦兒有沒有誠意,一般就看倆。一是給的聘禮,二是喜宴上的菜色。雖說周家上下格外得不靠譜,好在知曉這些事兒的人少,且張里長嚴令家裡人閉嘴,倒還真沒叫事兒往外傳。
外人只道,周家厚道得很,不單先前的聘禮給了至少二兩銀子的財物,這喜宴的大肉沒個二三兩銀子也絕對辦不下來,畢竟村里人多,喜宴又是人人都有份的,除了吃奶的小娃娃外,便是才長牙也叫過來塞兩口肉。
不單是喜宴菜色好,連帶周家備下的糕點糖塊也好,皆是連鎮上都沒得買的新鮮花樣,每張飯桌上都擺了個大盆子,滿滿當當的全是糕點糖塊,吃完了也不怕,周家那饞嘴的小丫頭一直在四處轉悠,看哪桌少了就給哪桌添上,看著竟是半點兒都不心疼,全然沒有小時候饞嘴丫頭的樣兒了。
有啥好心疼的?糕點糖塊倒都是周芸芸做的,卻都是三囡吃膩了的老品種。
還有一個事兒,周芸芸早就同她透露了消息,府城飴蜜齋的大掌柜也不知曉是咋想的,竟是拍著胸口跟周家阿奶保證道,到時候由他來提供孟家擺酒需要的所有糕點糖果,絕對管夠!
這不,三囡一面按著周芸芸的吩咐幹著活兒,一面已經開始期待著周芸芸出嫁了。
第110章
三囡正美滋滋的幻想著周芸芸出嫁時的盛況,完全忘了自己曾一度極力反對周芸芸出嫁。事實上,吃貨的本質叫她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各種美食,全然憑著本能在各桌旁轉悠,時不時的添些糕點糖果,順便被動的接收一些來自於族人、村人的讚美。
“瞧瞧周家的大小囡囡,咋都那麼出挑呢?叫人瞧著就想領回家裡去,怪道周老太這般喜歡孫女,擱我有這樣的孫女,我也不疼孫子了!”
“得了吧,說得好像你沒孫女一樣,也沒見你有多稀罕。”
“那能一樣?就那些個丫頭片子,黑乎乎髒兮兮的,連眉眼都看不清楚,疼啥啊?我瞅著她們我眼睛疼!”
“照你這說法,人家周老太是瞧著孫女長得好看才疼的?得了得了,那你趕緊給你兒子換個媳婦兒,興許娶個長得好看的,往後生的孫女就能好看了呢!”
“要這麼麻煩幹啥?索性把周家的囡囡領回家唄!”
“誰不想啊?唉,還有周家二囡兒,白便宜了孟秀才。”
明明是三河的喜宴,可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新娘子的娘家人都沒將注意力放在這對新人身上,而是皆不約而同的抬頭打量著三囡,也有人往周芸芸那頭看,唯獨沒人好奇新娘子。
三囡一臉無所謂的遊走在各張桌子之間,一直到手上的糕點糖果都發完了,才轉身去了灶間那頭。
周家經過了這幾年的擴建,除了日常住的房舍多了好幾間外,變化最大的莫過於灶間了。最老舊的那個灶間,如今大半間都用來堆放柴火和部分木炭,另外小半間的兩個灶台則基本上不用於做飯,而是煮豬食。
後改造的周芸芸專屬灶間,則淪落為的公用的,今個兒當然也是如此,好些個被周家二伯娘喚來的村里婆娘都在這裡忙著做飯燒菜,也虧得這裡大,加上好些飯菜都是早先就做好的,只放在堂屋的炕上暖著,到點直接端出來即可,倒也不顯得有多忙碌。
而這會兒三囡去的則是最晚造好的小灶間,只有兩個灶台,卻有一個碩大的烤箱,裡頭櫥櫃很多,類別劃分得很細緻,看起來精緻小巧又功能俱全。
進了灶間後沒多久,周芸芸也跟著過來,只是面色卻有些不對。
三囡是過來添點心的,結果才添了不到一小半,就看到周芸芸沉著臉走了進來,奇道:“阿姐你怎麼了?可是聽到人家說閒話了?想說就讓她們說去,方才我還碰到個大娘,一個勁兒的拽著我的手不放,直說她有多喜歡我,還說我長得跟天上的仙子一個樣兒,你說這有多扯?”
托周家二伯娘的福,三囡在備受打擊的情況下愣是堅持了下來。不過,這也直接導致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
如今的三囡,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的確很像阿奶。這裡的“像”,指的並不是性子脾氣,而是單純的長相。
試問,三囡都已經認為自己像阿奶了,再誇她長得跟天上的仙子一個樣兒,有意義嗎?
完全沒有。
只是,擱在素日裡聽了這話或許是笑起來的周芸芸,這會兒卻只僵著臉扯了扯嘴角,遲疑了半晌才道:“你方才有沒看到旁的什麼眼熟的人?”
“誰?眼熟?村裡的人哪個不眼熟了?”三囡一臉的詫異,雖說她也不常跟人打交道,可甭管怎麼說,她也要時不時的放鵝、放羊。再加上這幾年頻頻買地租賃等等,哪怕有些事兒是能叫她阿爹幫忙的,可到底還是免不得跟村里人碰面。
見得多了,哪怕素日裡並不常對話,那也能混個眼熟。況且,周家原就是楊樹村的兩大姓之一,多數村里人都能拐彎抹角的跟周家攀扯上親戚關係,在周家發了財之後,自是不缺人主動上來套近乎。
說真的,三囡都習慣了,估計整個周家也就不怎麼出門的周芸芸還有些不大習慣。
可周芸芸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在靠近院子外頭空地上擺的那幾桌,你沒注意到嗎?大伯娘也在。”
“我看到了,她還跟我要了兩塊點心。”三囡頗有些不以為然的道,“可我沒給她,我叫她自個兒去找阿奶要,還跟她說,要是再不走,就去喊阿奶過來了。再後來,我轉了一圈回去後,就沒再瞧見她了。”
大喜的日子,三囡也不願惹事,可不惹事不代表她就怕了周家大伯娘。
“你知道她這些日子跑到哪裡去了嗎?”頓了頓,周芸芸壓根就沒打算叫三囡回答,而是沉著臉道,“她去找……李氏了。”
“啥?”三囡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時隔多年,這是周芸芸在李氏被休後,第一次看到她。說真的,第一眼還真沒能認出她來,可緊接著,周芸芸就看到她身邊一臉鬼祟的周家大伯娘,愣神之間就被大伯娘拽到一邊,指著李氏叫周芸芸喚娘。
周芸芸當時就直接掙脫了周家大伯娘,轉身走人。
“……到底是三河的喜宴,我又不能當眾跟她吵起來,可你說她這麼做是啥意思?我分明記得當年阿爹跟我說,李氏嫁到外村去了,咱們家又不可能跑到其他村子去請人,難不成真的是大伯娘特地把人請來的?可三河成親,又不是大金成親,她來幹嘛?”
別怪周芸芸心生埋怨,一來她跟李氏原就沒什麼母女情分,二來以這個年代的習俗看來,李氏也的確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倘若當初李氏被休後一直待在娘家並未選擇再嫁,那興許等她老了以後,大金還要贍養她終老。可她既是再嫁了,那同前頭的孩子便是再無瓜葛了。當然,無瓜葛跟喝喜酒並不衝突,可若是周家大伯娘故意帶人過來噁心周家,那就太過分了。
三囡愣愣的看著周芸芸,放下手裡的點心袋子,轉身就衝出了灶間門。周芸芸擔心她太衝動,趕緊跟了出去,卻只見她站在灶間外頭的廊下,伸長了脖子看著遠處的情況。
半晌,三囡又回了灶間,一臉的驚疑不定:“還真的是她呀!阿姐,咱們要告訴阿奶嗎?”
周芸芸慢慢的搖了搖頭。
告訴周家阿奶意味著一場大戰,況且單從這事兒來看,人家只是來吃喜酒的,什麼事兒都沒錯,就這樣將人轟出去顯然是不現實的。還有一點,周芸芸到現在還不能肯定是不是周家大伯娘將人帶來的,還是說這僅僅只是個巧合。
“阿姐,我擔心到時候你嫁出去,她也會在!”三囡見周芸芸搖頭,就不再堅持要告訴周家阿奶了,畢竟她們所處的那一桌是因著院子裡擺不下那麼桌子,特地挪到外頭去的。也就是說,那幾桌的客人都是不重要的,雖說菜色是差不多,卻明顯受到了不少冷落。
“她要在也沒辦法,人家是來吃喜酒的,只要沒鬧事,咱們就不能把人往外頭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