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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沒頭沒尾的話,孟秀才居然還真就聽明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倒不是很失禮,只是意外罷了。雖說我同村里人不常打交道,卻也知曉尋常人家的姑娘並不會似你這般。”
尋常人家的姑娘是怎樣的?周芸芸仔細想了想,以孟秀才的相貌品格,怕是很多姑娘都中意他吧?幸虧總的來說,村裡的風氣還是挺好的,要都跟大伯娘似的,一言不合就設陷阱,這世道早就亂了。事實上,仰慕孟秀才的人雖多,卻極少有人真的將他列入女婿的考慮範疇內,原因還是那一個,一貧如洗。
多半人家在挑媳婦兒時,看重的都是本人的相貌身段、勤快能耐,或者再加上一個看起來好不好生養,極少有人會在意媳婦兒娘家的家境,畢竟親家就算再有錢,那也跟自家無關。
可反過來說,多半人家在挑女婿時,最最在意的不是相貌身段,而是家境。只要家境殷實的,就算又矮又胖又丑,也多的是人願意嫁,起碼姑娘的父母是願意的。這倒跟勢利無關,畢竟父母也不指望出嫁的女兒還貼補娘家,只是盼著女兒將來的日子能儘可能過得輕鬆一些。
正是因著這個原因,孟秀才雖是大部分姑娘所傾慕的對象,可在他出孝之後,卻始終沒人上門探口風。
一方面是擔心孟家太過於貧寒,且孟秀才本人的命也有些硬。另一方面卻是生怕被拒絕後面子下不來,畢竟孟秀才這人看起來確實有些清冷不好相與。
種種巧合加在一起,倒是促成了這段意料之外的姻緣。
倆人都不是笨蛋,聞弦尚且知雅意,很快就理解了彼此的意思,當下相視一笑,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不曾想,周芸芸心下剛一松,卻忽的見孟秀才起身往外頭,且邊走邊道:“他們怕是要走了,你無需出去,回頭我幫你將熱水帶進來。”
雖說如今已到開春時節,卻還是有些寒冷的,尤其是早晚時分。因此,稍微講究一些的人家都習慣用熱水洗漱,周家自也不例外。
咳咳,換句話說,孟秀才這話的意思就是,可以洗洗睡了。
周芸芸目瞪口呆的盯著孟秀才轉身離開的背影,愣是半晌才回過神來,伸手碰了碰面頰,除卻一手的脂粉外,更是觸碰到了脂粉下微燙的臉頰。
……
屋外的喧譁聲漸漸熄了,待最後一個賓客離開後,就只聽得院門合攏插上門捎的聲音,再往後則是陣陣平穩的腳步聲,似是在中途停頓了少許,之後腳步聲略重幾分,緩緩的向屋裡走來。
周芸芸深呼吸一聲,借著紅燭微弱的光,就著不甚清晰的銅鏡,小心翼翼的將頭上的釵環身上的首飾盡數除卻,擱在了梳妝檯上。
剛做完這些,孟秀才就進屋了。
他一手提了個長嘴的大銅壺,另一手則端了個不大的銅面盆,先將面盆擱在了臉盆架子上,這才往裡頭倒水:“我方才洗過面盆了,是乾淨的。銅壺裡的水是溫的,不算燙,可以直接用。”
“這些事兒……”周芸芸想說,依著這裡習俗,仿佛這些雜事兒都應該屬於妻子應盡的義務。可若是按周芸芸真實的想法來看,夫妻本是一體,生活中的瑣事兒其實也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
孟秀才聽到了周芸芸的話,只向她微微頷首:“我知你在娘家格外受寵,偏我家人丁稀少,怕是要做的事兒比你在閨閣里多得多。這樣好了,回頭我再去賣幾幅畫,雇個人做活兒。”
見周芸芸略有些愣神,孟秀才順口解釋了一兩句。
原來,這十里八鄉來縣城討生活的人不少,可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賣身為奴的,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買得起下人的。多半殷實人家都會選擇雇個短工做活兒,像修繕房屋、搬運貨物等等,以往周家的男丁也會在農閒時分去鎮上或是縣城裡打短工,若是家裡男丁不多的,女眷們迫於生計出門做活兒的也為數不少。
簡單了解釋了兩句,孟秀才就去外頭洗漱了,周芸芸也順勢就著大銅壺裡頭的溫水,匆匆將臉上的脂粉洗去……
不大的二進院子,很快安靜了下來,周遭的鄰里街坊似乎也都早早的入睡了,只依稀聽到極遠極遠的地方傳來打更人敲竹梆子的聲音,除此之外,真的是寂靜無聲。
而裝飾得極好的新房裡,擺在桌上的油燈已經熄了,唯有兩根粗大的紅燭還在燃燒著,光圈真的不大,只能照亮跟前一丁點兒的地方。偏生,拔步床離擱著紅燭的桌案足足有三五步距離,本就不怎麼亮的燭光幾乎無法達到新婚小倆口所在的拔步床。
脫鞋更衣,放下床幔,衣衫盡褪……
一瞬間,周芸芸只想起了昨個兒晚間周家阿奶來她房裡,偷偷撒給她的一小疊的畫冊。
雖說上輩子就聽說過古人會在姑娘出嫁前進行一定程度的性教育,可這不是她穿越這許多年都沒攤上嗎?周芸芸還道鄉下地頭沒那些個事兒,尤其有周大囡的例子在前,更是沒了想法。結果,卻是格外的出乎她的意料。
那一小疊的畫冊,本本都如同成人的兩個巴掌大小,封面倒是正常款的,靛青色打底,上頭用龍飛鳳舞般的字體寫了兩個字,因著是繁體加狂糙,哪怕周芸芸本身是識字的,一時間也沒能認出來這是啥玩意兒。等翻開了封面,精彩的劇情才剛開始。
周芸芸只覺得她漲見識了。
什麼兩個小火柴人打架,人家畫得那叫一個精彩絕倫,不單角色身段五官都精緻無比,連背景都是不同的。
正常款的像閨房之樂,雅致點兒的書房逗趣,略狂放的亭中小聚……本本都不一樣,居然還有各自獨立的劇情。
當時,周芸芸就看傻眼了。
周家阿奶倒是沒多做停留,直接把一小疊畫冊塞給她,叮囑一定要一頁頁細細看完,之後就跑了。那會兒周芸芸還道阿奶的身子骨真是好啊,瞧著奔跑起來的身姿,給她插上倆翅膀都能飛起來了。
結果……
等把一小疊畫冊盡數看完之後,周芸芸還有些意猶未盡的。主要是這畫冊太過於精美,畫者的技藝極為高超,以至於哪怕周芸芸知曉這是一本小黃書,也依舊沉迷於此不可自拔。
咳咳,欣賞美的事物是人類的本能。
有了畫冊打底,加上周芸芸到底是來自於後世的人,自認為是個老司機的她全然不懼孟秀才。且她還暗自思量著,這年頭對即將成婚的男子女子進行性教育的,應該是父母才對,當然也不乏例外的。像周芸芸就因著沒娘的緣故,由周家阿奶代勞,那麼孟秀才呢?
仔細回想了一下,周芸芸非常篤定,孟秀才絕對是個童子雞。
原因很簡單,整個楊樹村的人都知曉考中秀才前的孟秀才有多麼的用功好學,那可是恨不得將分分鐘的時間都用在讀書做學問上頭的。當然,有付出就有回報,能在十四歲那年就如願考中秀才,由此可見他素日裡有多用功。
若是沒有之後的意外發生,那興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可就在孟秀才考中那一年的深秋,周芸芸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裡,之後沒幾個月,就發生了大雪封山群狼下山的事兒,孟家老倆口也因此死在了那年寒冷的雪地里,孟秀才也開始為期三年之久的守孝。
算算日子,孟秀才不過剛出孝一年有餘,又一心只忙著繼續進學一事,想來該是沒啥經驗的。偏他還父母雙亡,連個略微親近的長輩都沒有……
明明已是衣衫盡褪之時,床幔內也是一片昏暗,可周芸芸還是同情的看了孟秀才一眼,這人該不會連地方都摸不到吧?
幸虧孟秀才不會讀心術,不然能給活活氣死不可,畢竟再怎麼心大之人也不能接受男人的尊嚴受到冒犯。當然,哪怕他這會兒並不知曉周芸芸在想什麼,該做的事兒也一樣沒有落下。
……
初春的深夜裡,不說有多寒冷,只是當衣衫盡褪坐在床幔里時,皮膚同空氣接觸的那點子冷意足以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若在此時被擁入一個滾燙的懷抱里,則恨不得就此融為一體,再也不分離。
彼時,周芸芸的腦海里再度浮現了昨個兒晚間看過的畫冊,只是若說昨晚是驚嘆獵奇,方才是回味感慨,那麼這會兒卻是實打實的把自己給代入進去了。
閨房之樂,床幔之中,這是畫冊里出現過最多的畫面……
也是到了真槍實戰之時,周芸芸才明白什麼叫做紙上談兵。又或者,深刻的體會到了人類的本能。
周芸芸一面驚訝於孟秀才看似消瘦單薄的身子骨其實上手後格外結實,一面又不由的被他撩得心猿意馬,不多會兒整個人就都放空了,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零星閃過幾幀畫面,卻都是需要打上馬賽克的和諧情形。
這還不算,待那團火熱真的進入身體時,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懵了。
……
一夜的惡戰之後,是徹底精疲力盡。
周芸芸都不知曉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依稀感覺昏昏沉沉之中,有人幫她擦洗身子,又換上了乾淨的裡衣。當時她就一個想法,不會因此倒霉的著涼感冒了,這個想法只在腦海里一閃而過,緊接著卻是陷入了昏睡之中,再不知曉周遭的事兒。
也不知曉過了多久,周芸芸睡得沉,卻並不算睡得好,只因著整個身子骨都差不多要散架了,因此便是熟睡時也不由的眉頭緊鎖。
冷不丁的,外頭傳來一聲聲尖銳刺耳的叫聲。
“周大牛!周大牛你死到哪裡去了!!餓死老娘了,倒是生火做飯呢!!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一幫子憊懶東西,太陽都曬屁股了,都給老娘起床幹活去!!!”
這下可好,別說睡著的人了,就算死了也能被它給嚇醒過來。
周芸芸一個激靈,“騰”的一下坐起身來,倒是沒有發生春光乍泄的情形,可她身上卻只著一件大紅色的肚兜,外加披著一件白色的細棉布裡衣,擱在上輩子這麼穿著出門都沒關係,可若是當下這種情形,卻無意是在撩火了。
孟秀才跟著撐起身子淡笑的望著她,挑眉道:“芸娘?”
聲音近在咫尺,似乎因著尚未完全清醒,帶了一絲沙啞,透著幾分性感。
“那個……我阿奶沒把小八帶走嗎?”話一出口,周芸芸就驚呆了,倒還真不是因為小八哥沒走,而是被自己沒話找話的本事給驚呆了。試問,哪個新嫁娘洞房花燭夜的次日起身說的竟是這話?便是再怎麼心大,這才第二日呢,裝也得裝一副嬌羞的模樣出來,好糊弄人。
正在周芸芸思考著要不要繼續先前的劇本嬌羞一番時,孟秀才忽的掀開被子挑開床幔,驚得周芸芸再度打了個寒顫,急急的道:“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