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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沒說出後果如何,可周家眾人皆老老實實的滾去幹活了。惹誰都不要惹阿奶,這是周家的生存之道。
而這時,有一個好消息就是,二河倆口子終於同意每日供應五隻大肥雞了。原因就像先前周芸芸猜測的那般,雞蛋太多,哪怕往死里賣還是積壓了下來。最關鍵的是,葛氏當初並不是一氣買的母雞,而是隔一段時間收個十幾或者幾十隻的,以至於她的那些雞們大小都不同,若是先前那些不殺了,等所有的母雞都到了下蛋的時候,怕只怕到時候一天給弄出個五六百隻乃至更多,莫說售賣了,就是連放都沒處放。
還不若殺一部分,得了錢再去買雞崽子。左右雞長得快,且拘在屋裡就成,都不用費太多心思,這樣雞不斷雞蛋也不斷,多好的事呢。
有了每日定時定量的母雞供應,還有大河倆口子養的鴨子也下了蛋,再加上三囡的鵝蛋,單是二房就將禽蛋給包圓了。二伯娘也瞅著豬圈裡的幾頭大肥豬,開始思考年前要殺幾頭,還要分多少紅利出去。
而這時,三囡最初養的那五隻羊囡囡終於齊刷刷的下了奶,且瞧著品質極好,產量也格外的穩定。
三囡見天的跟在周芸芸屁股後頭瞎轉悠,非要嚷嚷著吃蜂蜜雞蛋糕。周芸芸想了想,索性在問過了周家阿奶後,做了整整一大鍋,切成小塊叫家裡每個人都嘗了嘗,而三囡更是索性拿這玩意兒當飯吃,足足吃了三天才罷休。
此時的周芸芸卻早已不滿足於雞蛋糕了,她倒是想做奶油蛋糕,可奶油蛋糕太不方便攜帶了,自個兒偶爾吃一個倒是無妨,考慮到售賣的話,奶油蛋糕真心不如甜甜圈來得方便。
於是,周芸芸決定改做甜甜圈。
甜甜圈其實做起來一點兒也不難,先和面發酵,將各色材料一一加入麵團之中,反覆的揉捏直到麵團筋性且光亮,再壓膜成型後,放入大開口的鐵鍋中油炸。油炸時很考驗技術,若是提前撈起則不入味,若一旦延後哪怕只幾秒鐘,也會影響口感。只好趁著火候剛好,將甜甜圈撈起瀝乾,隨心所欲的撒上各色沾糖粉,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因著許久不曾做這些吃食了,且周芸芸原也不是西點師,因此第一份出來時,形狀略有些變形,火候也沒有掌握好,最後的沾糖粉更是被她撒的一塌糊塗。
然而,負責試吃的三囡還是驚呆了。
怎麼說呢?甜甜圈未必是最美味的西點,卻是最受小孩子歡迎的點心。好不好吃暫且不提,光是瞧著這個樣子,就叫人不由的食指大動,恨不得將每一樣都捧在懷裡,誰來要都不給。
三囡倒是沒那麼誇張,她只是一手抓了一個,可勁兒的往嘴裡硬塞,等周家阿奶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你這是餓死鬼投胎,還是打算把自己給噎死?”周家阿奶無奈的看著小孫女拿出吃奶的勁兒往自己嘴裡填吃的,那副架勢簡直就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兒。不過再一眼,周家阿奶看清楚了周芸芸擺在檯面上放涼的甜甜圈時,也不由的呆住了。
“真好吃!阿姐,這個太好吃了,要是你肯往上頭多撒一些糖霜就更好吃了!對了,這個叫啥?”三囡如今的膽子是越來越大,她已經成為全家除了周芸芸之外,唯一一個不把周家阿奶放在眼裡的人。這不,明明周家阿奶在跟她說話,她卻只當啥都沒聽到,扭過頭來看周芸芸。
周家阿奶一個沒忍住抬手就給了她個響亮的腦瓜崩兒:“閉嘴吧你!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你還幹些啥?回頭等芸芸嫁了,我看你咋辦!”
三囡更不想理人了,她只覺得全世界阿奶最最壞,見天的詆毀她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會少塊肉,可總是想著把她阿姐嫁出去怎麼辦?她真的不能上陪嫁單子嗎?既不能一起嫁,又不能都不嫁,三囡看向周家阿奶的目光充滿了無限怨念。
“走走,給我走遠點兒,別總是來鬧我的好乖乖!”周家阿奶沒好氣的衝著三囡呵斥道,轉個身又向周芸芸柔聲的道,“這玩意兒到底是啥?我瞧著可真不錯喲,回頭一準能賣大價錢。對喲!”
周家阿奶猛地一拍巴掌,喜氣洋洋的道:“這都秋日裡了,再過些時候,那有錢人家的傻兒子總該來瞧我了。到時候給我分錢、送年禮,我也不能啥都不表示。我看索性這樣好了,回頭我拿幾塊這玩意兒給他嘗嘗,看饞不死他!”
儘管周云云認為一個大商人家的大少爺不該這般目光短淺,可想了想她還是閉嘴了。管他會如何,只要阿奶高興就好,想來那個倒霉催的“傻兒子”見到了阿奶以後,一定會更倒霉的。
而在“傻兒子”來之前,再生稻收割了。再往後,周家阿奶就冷不丁的懟上了大金。
大金跑來跟周芸芸哭訴周家阿奶對他的暴行,先前棉花糖機明明是他自個兒研究出來的,阿奶非要摻一股。摻合了也就摻合了,這也沒啥大不了的,偏生她又想要棉花糖機,且一口氣就要了十個,甚至還特地點名,十個只是同一批,往後還會要更多。
“阿姐,棉花糖機是我自個兒鼓搗出來的!”大金迫切的想要尋找盟友,可惜他的盟友是個實打實的慫貨,聽了這話只是一臉同情的望著他,啥話都沒有說。
有啥好說的?周家阿奶這人原就不講道理,或者應該是她的道理跟正常人是完全不同的。你要是硬著頭皮跟她扯道理,最終結果也就兩個。
要麼就是你被她說服了,從此感到人生毫無希望;要麼就是你把她說服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周芸芸很想告訴大金,就算是她也沒能耐說服周家阿奶,尤其是涉及到錢財問題上頭,周家阿奶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先撈到錢,回頭分給她。這還是涉及到她的情況下,要是倒霉蛋是大金的話,那就更無所謂了,指望周家阿奶設身處地的為大金著想……總覺得大金反而會嚇尿的。
思忖再三,周芸芸勸道:“大金,你要這麼想,反正阿奶是幹大事兒的人,你又只是在縣城裡忙活,就算她真的把棉花糖機賣給了其他人,那也不會妨礙到你的買賣。再說了,你買賣裡頭還有一半是給阿奶的,就算是看在錢的份上,阿奶也不會故意為難你。”
這話倒是在理,大金認真的想了想,可還是覺得很悲傷:“阿姐,你的意思是,阿奶背著我拿我琢磨出來的棉花糖機賣了大價錢?結果我還只能裝作不知道,是嗎?”
“你完全不需要假裝不知道,反正就阿奶那性子,就算是當著你的面把你賣了,她也能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數錢。你還是一切照舊好了,就算阿奶從你身上得了一大筆橫財,她也不會覺得有愧於你的。”
大金:……好像真的有被安慰到呢。
悲傷的大金帶著更大的悲傷走了,他還得加班加點的忙活棉花糖機,甭管到時候周家阿奶打算用那些東西幹啥,他都得先鼓搗出來,免得回頭阿奶看不到東西,把他給拍成肉餅了。
周家人都怵阿奶,大金自不例外,很快他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因為他發現練攤的事兒不能耽擱,做棉花糖機一樣不能耽擱,偏很多小零件得他自己打磨,就算告訴鐵匠鋪那頭人家不懂,更別提他還頗為不放心鐵匠鋪,唯恐人家盜用了他的創意。
一來二去,明明是秋日養膘的時候,大金偏就瘦了一大圈,加上他原就在長個頭,瞧著愈發消瘦了,可把周家阿爹給擔心壞了,回頭就跟周家阿奶討了饒,撇下家裡的攤子,跑去給兒子搭手了。
很快,直接步入了十月下旬,大山媳婦兒的肚子已經滾圓滾圓,稀罕的是,秀娘的肚子一點兒也不比大山媳婦兒小,明明倆人孕期相差了三月有餘,瞧著竟都是一副臨盆的模樣。其他的閒話倒是沒有,唯獨大伯娘很不客氣的指責秀娘太會吃了,回頭孩子太大個兒生不下來咋辦呢?
只她這麼一句話,回頭就得了周家阿奶一頓猛噴,還叫周家大伯領著她回娘家把這話原原本本的重複一遍,再替老周家問一聲,王家到底還沒有家教了?
大伯娘嚇得抱頭鼠竄,足足兩天沒開口說過一個字,唯恐惹毛了周家阿奶,真就把她送回娘家去。這要是以往,送就送唄,王家那頭素來護短,別說僅這般口角之爭,就算真的打鬧起來,她也一樣有底氣叫娘家人幫襯她。
可惜,那是之前了。
自打娘家侄女進了門,大伯娘那可真的是把腸子都要悔青了。嘴裡常念叨著這世上咋就沒有後悔藥呢?早知道這樣,幹啥非要拉紅線把這倆湊到一塊兒?二房的葛氏瞧著多好啊,素日裡話不多,幹活卻是異常的麻利,一個人都頂得上十個人了,要是當初叫二山子娶了葛氏,還哪裡有如今這些個麻煩事兒?
也虧得這些話她只是私底下念叨兩句,真要是傳揚出去了,且不說老周家的顏面問題,反正大伯娘是別想活著出去了。周家阿奶是只喜歡罵人不喜歡打人,可惹毛了她,天知曉會發生如何慘烈的事兒?
只是自打大伯娘心裡存了這樣的想頭以後,再次碰上葛氏,她就難免帶出了點兒。以往只能說是態度平平,在此之後卻是親親熱熱的,瞧著葛氏竟是比她親閨女周大囡還親近。
結果,才過了兩日,大山媳婦兒還沒動靜,葛氏的生辰卻到了。
說真的,全家都是懵的。
家裡人口一多,其實每個月都有人過生辰,有時候還能湊到一塊兒的。可問題在於,整個周家除了周芸芸之外,其他人壓根就沒有過生辰的習慣,周家阿奶也絕對不會慣著他們。可今個兒,周家阿奶卻在吃晚飯前當眾提到了葛氏的生辰,還叫周芸芸特地給下了一碗長壽麵,並送上了禮物。
周家人先懵又驚,阿奶竟不單記著葛氏的生辰,還特地給她備了禮物?
在就眾人以為所謂的禮物就跟以往送大金、三囡那樣,不過是一兩隻鴨鵝崽子時,周家阿奶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用帕子裹著的東西,看也不看就直接塞給了葛氏。
那是一支銀簪子,純銀的,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看著就感覺沉甸甸的,怕是少說也有二兩重。
葛氏當下就落了淚。
鄉下地方原就不講究這些事兒,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過過生辰。而生辰,有時候也就是再說親和死去時才會用到。葛家那頭對葛氏其實挺好的,不說像周芸芸那般地位超然,起碼像秀娘在娘家那邊一樣,倍受寵愛。饒是如此,這也是她生平頭一次收到禮物。
若說葛氏是因著感動而落了淚,那麼大伯娘則直接就是氣紅了眼。
這原本是她的兒媳婦兒啊!!而且葛氏這人生性木訥不愛多言,為人憨厚老實,絕對是很多鄉下老娘們求之不得的兒媳婦兒人選。她當初咋就這麼想不開,非要叫二山子娶王秀那個喪門星進家門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