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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身時曾有個轉圈的動作,那時他的手指從廳中你我方向指過,我想被他指過的人便是得到了允許,這也是我傷口復原這麼快的緣故,而你的疤痕比起那女奴的疤又輕微得多,所以不需要對你特別施展秘術。”藍音甚至想到那默巫也是個知分寸的人,因為如果他當時要求大公主站到他面前,由他對她施展秘術的話,恐怕就算大公主自己願意,其他人也不會同意。
不過他很驚訝那喜歡元晶幣的原戰首領竟然沒有跟他所要治療代價,還是當時的場合不適合?或者他想等大公主臉上的疤痕完全消失後再索要報酬?
拉莫娜看著藥罐中剩下的不足兩指甲蓋的藥膏量,不由擔心,“這點夠嗎?”
“應該夠了,不過你用完也沒了。”
音城王后慵懶又特別好聽的聲音響起:“他們倒精明得很。”
藍音搖頭,“這藥膏需要他們大巫用秘術激發,可能更需要他本人允許,所以便是煉製多了也沒用。”
“他不是在城中賣過外傷藥嗎?聽說那藥也十分管用?”拉莫娜插口。
藍音沉吟,“很可能他們九原的煉藥能力就不同一般,當初那些貓人中的最長者也是用了他們藥方煉製的藥才會逃掉。不過我看過那配方,也讓幾名煉藥祭司共同煉製,煉製後的成藥雖對魂力恢復和提升都有一點效果,但效果並不是特別顯著。”
“你懷疑那藥也被那默巫用秘術加持過。”
“對,而且我還懷疑他們和貓人逃跑有關。我仔細問過知母,當時雖然沒有發生任何異相,那兩人也沒有靠近老貓人,但是確實是那九原首領親自指了那老貓人試藥,最後還讓知母把所有藥都給那老貓人服下,以至於知母手上都沒有留下一粒當初煉製好的藥丸。”
音城王后手指在扶手上點了點,“等會兒讓人把那九原首領賣出的傷藥看能不能收回一部分,大祭司您再請煉藥祭司們看看。”
“好。”藍音也早有此打算,並已經開始這麼做,“另外還有件事……”
藍音沒有繼續往下說。
音城國王會意,對三個子女道:“你們先下去,如果有事等會兒單獨來找我和你們母后。”
“是。”拉莫娜三人只好先行退下。
等走出大廳,之前神情不忿的年輕王子突然憤聲道:“看看!就算拉莫聆成了啞巴,就算他做了那麼多錯事,就算祭司們都不喜歡他,可是父母母后卻一心向著他!等他哪天能說話了,大家也別爭了,我看他就憑那張嘴也能成為音城城主!”
“拉莫軒!”另一名年輕王子輕聲喝止兄弟的妄言。
拉莫娜嘆氣,他們有一對好父母,可是五個兄妹除了最小的拉莫爾,誰都在防備著另外幾個兄弟姐妹。而他們會變成這樣,卻和神殿的三大祭司們脫不開關係。
另一頭,大王子拉莫聆讓原戰自己上去把那圓環拿下來,原戰也沒客氣。
守城和巡邏的戰士看到原戰爬到大王子居所屋頂,想要管,可看大王子就站在那裡,還一臉興味地昂頭看著爬到屋頂的人,出於一種離大王子不要過於接近的不可言說的小心思,大家誰都沒靠近大王子的小堡。
原戰手一碰到圓環,巫果就向嚴默傳達了一個興奮之意。
“這是什麼?”原戰問嚴默。
嚴默回答:“應該是那四件骨器中圓盤的一部分,我現在還不知道它有什麼用處,可惜我腰包不能拿出來,否則……”
原戰隱約想起四件骨器的事,圓環較大較重,他沒地方放,直接挎在肩膀上扛下來。
“這是什麼?”大王子很興奮,問了和原戰同樣的問題。
“你不是說這是半骨器嗎?”
“我只知道它是一件骨器,還是不完整的骨器,是我小時候跑去神殿玩耍,在大祭司那裡看到硬要過來的。後來我查過,這件骨器似乎在神殿放了很久很久,久到都沒人知道它被誰又是什麼時候收進了神殿。各代祭司見這是遠古骨器也琢磨過它,但是他們只發現這是一件不完整的骨器,其他什麼都沒看出來。否則你以為一個小孩,就算他是大王子吧,就能把一件珍貴的遠古骨器要過來當裝飾品?”拉莫聆臉上露出譏諷的笑。
原戰回覆:“你不知道詳細,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半骨器。你要想知道,得等我默巫恢復。”
“他什麼時候恢復?”
“你有元晶幣嗎?多來點,最好九級。”
拉莫聆,“……這麼說你答應我提的交易了?”
“你先告訴我,如果我們帶你一起離開,音城會不會以此和我們九原掀起戰爭?”
拉莫聆驀地無聲大笑,笑得身體前後搖晃,“怎麼會?他們巴不得我早點離開,可是他們又不願意讓我離開!為此,他們每個人都在盼我早死早好!”最後幾個字,拉莫聆的聲音中竟飽含仇恨和無盡怨憤。
石堡門打開,一名身材瘦小的老人走出。
拉莫聆情緒一收率先走入石堡,原戰背著嚴默、挎著骨圈跟上。
遠處在房檐下躲雨的侍從看大王子殿下終於肯走入有屋頂的地方,連忙一起跑過來,可是開門的瘦小老人當著他們的面又把大門摔上。
那些侍從氣歸氣,可這樣的待遇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在門口待了一會兒做足了姿態便原路返回。
音城城堡中到處都種有燈木,室內都不陰暗,可這位大王子的城堡卻陰氣沉沉,裡面的侍從奴隸也極少。
那名身材瘦小的老人指揮幾名奴隸過來快速扒光拉莫聆的濕衣,給他擦身,又給他換上干慡暖和的新衣,再迅速點燃幾個火盆去濕氣。
拉莫聆似已經習慣這種侍候,絲毫不以為意,任奴隸給他換好衣服。
老人又看向原戰,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給他把皮裙也換一下。
原戰搖手,表示不需要。
瘦小老人之後親自送來新鮮瓜果,跪在地上親吻了一下拉莫聆的腳趾,又無聲退出。
拉莫聆往石榻上一癱,整個人都沒了骨頭似的。
“坐,這裡還算安全。”拉莫聆揮揮手,有氣無力道。
原戰把藤筐放到榻上,自己在石榻另一頭坐下,很隨意地抓起桌上的紅色野莓塞進嘴裡。
嚴默感覺自己泛出了口水,那野莓看著很像山莓,這東西大約四月左右結果,果子酸甜,根和葉都能入藥。根可以治療腸炎、痢疾、風濕關節痛和跌打損傷等,葉片搗爛鮮用可以消腫解毒。
拉莫聆靠坐在牆上,眼睛無神地望著敞開陽台外的陰暗天空,半晌後悶悶地道:“我不說話,對大家都好。”
原戰恩賜似地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拉莫聆終於等到了這三個字,可他仍舊癱在那裡,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因為我的血脈能力。”
“你的血脈能力怎麼了?”原戰看在默對著山莓只能流口水的份上,耐心十足。
“我沒有辦法讓我的聲音成為武器,可是我說出的話,尤其是不好的話卻很可能變成現實。”
嚯!嚴默心情好了,這不是現實版的烏鴉嘴嗎?
原戰微愣住,這是什麼能力?預言?
拉莫聆沒有看他似也明白他在想什麼,搖頭道:“不是預言,巫城派人來看過我,說我不是預言系能力,而是另一種很特別的血脈能力。”
“怎麼特別?什麼樣的能力?”原戰冒出了一點點興趣。
大王子轉頭,盯著原戰認真地道:“你會被山莓噎到。”
“咳!噗!咳咳咳!”原戰剛想怎麼可能,結果不知是不是太吃驚,嚼碎的山莓殘渣竟然一不小心滑入喉嚨,還無巧不巧地正好堵住他的氣管,雖然一下就咳出來,但還是讓他難受了好一會兒。
大王子面無表情道:“看,實現了。”
“這還不是預言?”
“不是。預言是指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經過干涉,還有可能改變。可我的能力,卻是說出的壞話有很高可能會變成現實,就跟詛咒差不多。”
原戰和嚴默同時想到:這還不叫武器?這才是最大的武器好不好!
嚴默現在非常想知道咒巫詛咒這烏鴉嘴小子的原因,這麼好的能力,咒巫應該收他為弟子才對啊。
原戰代替他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大王子深深嘆息,“當初咒巫並不是隨便跑到音城,是我父母把他請來的,因為巫城的祭司告訴他們,也許只有咒巫才有辦法解決我的問題。”
“問題?他們應該很高興你有這樣的能力才對。”原戰不解。
大王子悽慘苦笑,“我那時還是個孩子,又是個被寵壞的孩子,誰惹我不高興,我就會詛咒他,還基本都靈驗了,那時被我詛咒過的人從我的父母到我的弟妹,從神殿祭司到城中貴族,從戰士到奴隸,包括平民和客人在內,誰讓我心情不好或者得不到我喜歡,我就會肆意使用我的能力。當時大祭司他們都想殺死我,還是我父王說要毒啞我直到我懂事能控制自己的能力,可他又不放心神殿煉藥師練出的藥,便求來了咒巫。”
“然後咒巫咒啞了你?而你為了讓家人和神殿放心,不說自己被詛咒十年,而是說自己被詛咒失聲永久?”
“一半。”拉莫聆在知道默巫是咒巫弟子的情況下也不敢說謊,否則將來跟他們離開音城,咒巫逮到他還不知會怎麼折磨他。
“咒巫並不是因為我父母所求才詛咒我失聲,而是因為我知道他要對我不利先詛咒了他,當然,我的詛咒對他沒有任何用處。其實我的詛咒只要魂力強大的人事先有提防也沒多大用處。”
“所以你的魂力也被壓制了?”
“對。但是咒巫咒我失聲並不止因為我詛咒了他,他說我還不適合掌握這樣強大的力量,不止是因為我年齡小不懂事,更因為我的靈魂和肉體無法支撐這股力量,如果我在日後還這樣肆無忌憚地使用,那麼我恐怕活不了幾年。”
“你父母知道這個事嗎?”
“我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也許不知道,咒巫做事不喜歡跟人解釋,而我當時特別仇恨我父母求人來封了我那樣好用的能力,幾年都不願理睬他們。”
原戰陷入沉思,他還有一些地方想不通。
拉莫聆喃喃道:“咒巫說過我這種能力不屬於詛咒,而是語言之力的一部分。他說天下有善言族,這族的人有的可以與天下萬物交流,有的可以施展言靈之力,因為這一族的能力太過逆天,很早以前就在大戰中被消滅得差不多。他說音城城主血脈很可能就是善言族血脈的一支分支,不過血脈流傳至今已經薄弱,音城只覺醒了音的能力,只有我倒霉地覺醒了最遠古、最純粹的善言族血脈!”
嚴默在聽到善言族和天下萬物交流這幾個詞語時,就已經驚得風中凌亂。他再也沒想到音城竟然和他還有遠古血脈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