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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確定要跟我一起走?”嚴默慢慢鬆開握緊的右拳,“如果留在這裡,你們可以有暖和的房子住,有足夠的食物吃,還有男人保護你們,如果跟我走,很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餓肚子、挨凍、還要做很多辛苦的事,而走在野外,這樣的天氣,你們隨時都可能凍死或被飢餓的野獸殺死。”
女人猶豫了一會兒,她還回頭看了看同伴們,不知看到了什麼,她又回過頭來挺起胸膛,道:“大人,我們不怕,我們什麼苦都能吃,只要別讓我們做奴隸!”
“好,我答應你們。”
女人嘴角綻開笑容,又連忙收起,她退回那些女人當中,那些女人很快把她藏到人群中,雖然她們仍舊很緊張,但之前的麻木似乎消退了一點,就連動作也變得比之前靈活不少。
說要跟隨嚴默一起走的人越來越多,被火盆隔開的那群人中竟也有人悄悄從地上爬起,想要混入嚴默黨,卻被大家火眼金睛發現,硬是推了出去。
那年齡不大的戰士都要哭了,他不過聽上面那些年齡比他大的戰士說男人就應該有好幾個女人和奴隸,一時動心而已,他發誓他從沒有想過要背叛祭司大人。
小黑娃從野人堆里爬出,速度極快地唰唰唰爬到嚴默腳跟下,抱住他的腳往地上一坐,然後開始啃手指。
原戰瞄瞄小黑娃有點好笑,這小子別看一丁點大,賊精!
“你要走,記得帶上我,我可是家屬。”
嚴默嘴角咧了咧,他就知道這人會這麼說。不過也是,這牲口離了他,誰給他解決神血石的問題?
“走之前,把這座城毀了吧。”
“那是當然,我建的,怎麼會留給別人!”
上面兩位老大看似家常的對話,把下面跪著的、還指望首領大人幫著說句話的人的臉都嚇得從青白變成青灰。
完了!原來首領也站在祭司大人那邊。
首領大人一直沒說話,原來不是支持他們,而是打算把這件事全部交給祭司處置。
獵焦急地看向還坐在原位的原戰,他因為不同意一夫一妻制也在被隔開的人之列。
天知道他根本就不打算多要女人,他有夏肥就夠了!要不是為了手下戰士和他那個安不下心的弟弟,他又怎麼會公開反對祭司提出的規則?
現在四大戰團的頭領,只有他一人最倒霉。還好有關係比較好的雕陪他。
雕欲哭無淚!沒有人知道他剛才舉手表示反對一夫一妻制只是為了故意氣糙町。
因為糙町突然跑回來說要跟他分手!還打了他一巴掌!
他捨不得打回去,跟糙町解釋自己其實並沒有想再找一個的打算,可糙町死活不信,還跑了。
他一賭氣就……天可憐見!還能有比他更倒霉的嗎?
捕蛾同情地看向獵和雕,當祭司大人問到一夫一妻制和要不要豢養奴隸時,他當時也打算舉手來著,可他比較善於觀察別人的表情,對危險的預知也比別人敏感,冥冥中他總是能在很多事情上感覺到做什麼選擇對自己更有利,在他激發了神血血脈後,這種類似趨吉避凶的直覺也更加清晰。
上次,他選擇跟著猙一起進入黑森林,選擇跟著原戰一起來到九原,結果告訴他,他選對了。
這次,他又一次選擇正確,保住了自己。
猙看看四周缺了一大半的戰士,無奈,只能繃起臉皮邁步走向坐在上首的兩人。
事情總要解決,總不能真的把這些人都趕出去。
這些人不走,那就讓祭司大人離開?說笑話嗎?祭司大人走了,九原還是九原嗎?何況祭司大人一走,只怕九原立馬就會變成廢墟。大戰那種性子,怎麼可能讓留下的人占他的便宜,不轉回頭把他們全坑殺了就不錯。
就算祭司大人和大戰把九原城留下,沒有了首領和祭司的一百多個人還妄想守住這座城?人魚、矮人、原際,哪怕是外面的格蘭瑪族,誰會放過這塊肥肉?
併入原際?同理,人魚和矮人會放過他們嗎?
聽說這裡原本還是山神九風的地盤,沒有了默大人從中調和,信不信九風大爺一翅膀把留下的人全部扇進湖裡淹死?甚至不用九風大爺動手,只鐵背龍一家就能踩死他們!
猙心裡對那些被隔開的人也有些膈應和不慡,他明明都已經交代了讓他們這段時間老實點,不要惹怒祭司大人,結果呢?看祭司大人比較好說話,就一個個膽子都肥了!
那是真的好說話的人嗎?
猙也不怕人笑,他其實挺怕上首那位比他小很多的小祭司,只是他一直不好意思告訴別人。
之前因為直接接觸過祭司大人的憤怒,在對方詢問那些敏感問題時,他提前就已做下決定,決定就跟著祭司大人的意思走。他本身就對嚴默心懷感激,又為他的醫術和神奇手段而折服,之後又因為他的仁慈對他產生敬愛之心,再被對方激發了己身的神血能力後,敬愛就徹底變成了敬畏。
說句大不敬的話,他總覺得他們的小祭司要比他實際年齡看起來老成得多,也可怕得多,至少他的眼睛一點都不像他那個年齡段的少年。
再說祭司大人提的那些規則對他沒有任何損害,他原來在原際就沒有要奴隸,等來到九原後他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奴隸。
至於女人,自從那個跟他幾年的女人在黑森林前放棄了他,他就不打算那麼快再找一個,反正他要發泄也不愁找不到你情我願的人。
猙站到原戰和嚴默兩人面前,腦中各種紛亂思緒也停下。
原戰玩笑地道:“猙,你是來給他們求情的?”
猙苦笑,“能饒他們一次嗎?我敢說,他們下次絕對不敢再違抗祭司大人任何命令。”
“哦?不敢?”嚴默挑起嘴角,“如果他們真不敢違抗我的命令,又怎麼會明知我不喜歡九原的人跪來跪去,還都跪在那裡?九原人的膝蓋沒有那麼軟!”
獵一愣,臉色激動得唰地站起。
其他人互瞧,也都趕緊站了起來。
猙感激地道:“謝默大人!”
謝我?為啥?嚴默一下沒反應過來。
原戰微微提高聲音,“讓他們跪又怎麼了?反正他們也不再是九原人,就算大冷天把膝蓋、把腿都凍壞了,跟我們九原也沒關係。默,你就是太心軟!”
嚴默,……我受之有愧,真的。我剛才讓他們起來只是挑刺和看不慣人動不動就下跪,那一刻真沒想到他們的腿,我對不起我的職業!
“咳,先讓其他人都離開,天色不早,溫度也越來越低,那些女人和孩子大概也站不住了,讓他們都先回坑屋,今晚剩下的食物給他們送進去。烏宸,糙町,沙狼,你們負責安排好他們!”嚴默不想繼續談那些人的事,故意把話題岔開。
“是!”接受命令的三人立刻去跟那些女人比劃。
“你們放心,如果我要走,一定會帶上你們。”看出那些女人的遲疑,嚴默追加了一句。
女人和孩子們放心了,不用烏宸三人多費唇舌,全都有秩序地跟在他們後面分別回了坑屋。
“你們也都先回去!”嚴默又對其他全程支持他的人說到。
“大人……”有家人在被隔開人群中的人想要跟嚴默求情。
嚴默嫌煩,當即翻臉,低喝:“再不走,我就當你們也要離開九原!”
這話一出頓時把想要求情的人嚇得什麼也不敢說。他們留在九原,還能支援一下外面的親人,如果他們也離開了,一家子全等死吧!
捕蛾讓其他人都回去,他留了下來走到猙身後,這時他必須留下。但他沒有說話,只默默站著。
最後除了嚴默等人,空地上只剩下那被隔開的一百多人和行刑完畢被扔在地上的五人。
這些人也不敢再跪求,全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著祭司大人心軟。
鬣狗等五人不愧是讓嚴默都讚揚其生命力之頑強的當地土著,挨了五十鞭、剁掉一根小指,又凍了半天,竟然還能動彈。
這五人被放開後第一件事就是衝到火堆邊烤火、搓揉自己四肢,等那些女人離開,他們又連滾帶爬地去抓地上的干糙裹在身上。天冷,倒不用止血,斷指的地方不到一會兒就不流血了。
五人也想乞求在場的人分他們一點避寒衣物,但鬣狗本身性格就不討人喜歡,再加上其他人都覺得這五人是惹怒祭司大人的罪魁禍首,如今連累的他們也要被趕出部落,真是恨他們都來不及,又怎麼肯去幫助他們?
“冰,再等半個小時,如果這些人還不肯主動離開,你就帶人去幫助他們把行李收拾好,把這些非九原子民送出內城!”
“是。”
“大人!”猙還想求情。
嚴默抬起手制止猙繼續往下說,他有點疲累地揉揉太陽穴,“你覺得他們做的對?嗯?”
“不。”
“那你覺得我做錯了?不應該趕他們走?”
“不。”猙困難地乾咽了下,求救地看向原戰。
“或者你覺得少了他們,九原就無法運轉?”
“也不是,呃,有點這樣的想法。”猙在看了嚴默的表情後決定說實話,“他們雖然可惡,但他們絕大多數都是非常優秀的戰士,獵和雕也在其中。如果部落一下離開這麼多得力戰士,我們的防守力度肯定要下降不少。而明年開春的打獵、養殖、種地也會人手不夠。”
“明年的事你不用擔心。沒有他們還有矮人、原際和格蘭瑪族,部落可以用紅鹽僱傭他們。至於防守?呵!你真覺得就憑三百多個人就能把這麼大一個九原城守得過來?”
猙誠實搖頭。
“既然三百多人守不住,那再少一百多人又有什麼區別?”
“不會少人。”原戰突然開口,“那些女人雖然瘦弱,但讓她們吃飽、再訓練好了,配上弓箭,也可以擔任巡邏的任務。還有野人,他們孩子不多,兩百多人有近兩百都是身體不錯的成年人,這些人只要稍微調教一番,就不會亞於一、二級戰士。”
嚴默一拍巴掌,“聽到沒有?你們首領都這麼說了,我們不缺人!”
雕和那些人滿臉絕望,獵年紀大比較沉穩還好一些。
“大人!”雕咬牙走上前,行禮道:“我們離開還有回來的機會嗎?”
“你說呢?”嚴默看到了雕臉上的巴掌印,心情稍稍好了些。這巴掌,看手印大小十有八九是糙町的傑作,不錯,有膽色!值得表揚。
雕不是笨人,聽出嚴默話並沒有說死,當即眼睛一亮,大聲道:“祭司大人,首領大人,我們願意重新接受考驗!再苦再難我們也不怕!”
其他人聽到這聲喊,有那機靈的也反應過來,連忙也跟著表白:“對對,我們願意重新接受考驗!只要不趕走我們,我們什麼都願意做!”
但也有些人心裡多少對祭司和首領產生了一點怨言,他們想光棍地轉身就走,可是……又捨不得,心中仍舊抱著一些僥倖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