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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幾剛想追問原戰,轉頭卻看不到人了。
原戰很忙,紅狐族這邊有陷阱,郝拉族那邊肯定也有,他得把那邊也解決掉,部落的戰士們還在等他的指令。
“赤幾?”紅狐族戰士也在等待頭領的命令。
赤幾感受著腳下震動,凝神細想,在那名戰士再次催問他時,他轉頭對好友笑了下,“還記得我昨晚跟你說了什麼嗎?”
“記得。”
“到時候了,走!”
“是。”那名戰士毫不猶豫地轉身去執行赤幾的命令。不管赤幾要做什麼,肯定對部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狂奔過來的勃噩本來還想指望紅狐族挖的那條大坑能坑住鐵背龍,可是……
坑呢?
還有紅狐族人呢?
“勃噩族長,你是在找我嗎?”原戰在勃噩面前忽然出現。
“你!”勃噩看到他,兩隻眼睛都紅得要滴血,“原際部落的四級戰士,你敢不敢和我一戰?”
“你在挑戰我?”原戰似笑非笑。這傢伙的血脈能力不錯,雖然與戰鬥力不等,只有二級,但被砸了一石錘還能活蹦亂跳,看來傳說中彘族人可以得到山林之神彘王的力量,變得硬皮堅骨且背刺還能傷人這兩點並不是假的。
“對!”
“好!來戰!”
勃噩大吼一聲,低頭就向原戰沖了過去。
原戰沒動,他想看看自己的身體是否能承受四級戰士的一撞。
彘族戰士已經顧不上自家族長,就跟勃噩也顧不上他們一樣,幾百人被鐵背龍追得四散逃亡。
九風看鐵背龍追著兩腳怪偏離谷口跑到另一側去了,它也跟著追了過去。
隨著鐵背龍越跑越遠,早就埋伏在山谷內側的原際部落戰士在聽到原戰約定的吼聲後,立刻喊殺震天地沖了出來。
山谷內,嚴默本來想找時間到土元珠果生長的地方好好看看,但過多的傷者讓他完全無法離開片刻。
既然如此,今天索性就把五次生命賜福全部用掉,他很好奇五次50%的生命力消耗,會給他這具身體和神經上帶來怎樣巨大改變。
平時他可沒有這樣試驗的機會,嗯,一個好的研究者,總是敢於往自己身上做實驗。某醫學瘋子仗著自己死不掉而不怕死地想。
途中大河告訴他,酋長帶著五百戰士殺出了谷外。
到了下午,大河又向他匯報,戰帶了一支隊伍去打獵,真正的打獵。猙則帶著部落戰士在追殺彘族和郝拉族戰士。
“彘族族長勃噩逃了?”嚴默一邊指點糙町給人挖出腐爛的傷口肉,一邊隨口問大河。
“沒,戰殺死了他。”大河興奮地道。
“屍體呢?”
“在谷口掛著,戰不讓我們動。”
到了原戰手上,那就跟到他手上一樣。嚴默抬頭看看天色,轉頭叫過一直也在跟著幫忙的冰:“不管你們希望我出手救誰,大山必須在裡面。”
大河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激動,冰沒有說壕和猙要求先救的人中有沒有大山,他只是點點頭,道:“好。”
“等會兒我會先出手救大山,之後我只能再救兩人,中間我需要休息恢復,在我恢復時間內絕對不要讓人打攪我,更不能讓人碰到我。”
“是!”
嚴默承認他就是故意說出來好讓大河和其他人聽到。
這時候、這場合可不適合做好事不留名,他要讓原際部落的人知道,跟著他的人絕對好處多多。
嚴默再次走到大山身邊,視檢後,初步判斷大山身上的傷口並不致命,他會昏迷不醒很可能跟他後腦勺受到的鈍傷有關。
大河也告訴嚴默,大山和其他戰士一路把大家護送過來,路上都還能說話走動,可是一到山谷,他躺下休息後就怎麼也叫不醒了,每天只靠褐土給他餵水拖延他的生命。
對於嚴默來說,只要人不死就不是難題,他雖然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弄懂那些生命能量起到的作用,但指南在這方面還沒讓他失望過。
而大山也確實在嚴默施救半小時後就清醒過來,因為嚴默把能量集中在他腦部,他腦袋上的傷口和腦內積血等消失,身體上的傷口卻只是收口而沒有完全癒合。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大山聽著大河跟他說他昏迷後這段時間發生的重要事情,在他聽到原戰回來並且蚊生也沒死的消息後,他捂住臉狠狠揉了一把。
“這白髮老祭司叫嚴默?和大戰那小奴隸的名字一樣?”大山暗中打量嚴默。對於這名具有神一般能力救了他和大河的老祭司,他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他只記在了心裡。
大河瞅了瞅裹著獸皮靠在一塊大石上休息的白頭人,對大山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大山看自家大哥。
“山,我的命已經屬於他。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走?去哪裡?”
“去九原部落。”
“我不想做奴隸。”大山誠實地道。哪怕白頭祭司救了他的命,他也不想做別人的奴隸。
“九原部落沒有奴隸。”
大山吃驚和不信,“一個大部落怎麼會沒有奴隸?”
“戰和默大人都說沒有。”
“戰他……?”
“戰也留在了九原部落,蚊生也在那裡。”
大山沉默良久,“他們不會回來了,對嗎?”
“不會。”
大山點點頭,指了指嚴默,“那人是九原部落的祭司?”
“是。”
“九原在哪裡?”
“不知道,聽戰說很遠,在山神九風的領地。”
大山再次點頭,沒說話。但大河了解自己的兄弟,他知道他已經做下決定,只是大山比他更忠於部落,除非酋長開口,否則他不會自己要求跟他們一起離開。
甘雨用石碗給嚴默捧來剛燒開的淨水。
冰把部落剩下的最好的、還沒有變味的肉烤好後送到嚴默面前。
但沒有人敢打擾他。
有些被治療的傷患能起來走路後,並沒有離開,而是會走到嚴默面前,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默默跪下。
當嚴默把大山也給救醒後,來跪拜他的人更多。
這些戰士沒有人說話,就好像怕打攪到嚴默。他們都親眼看到這位白髮人面容和身體的變化,而每救一個人,嚴默在外表上的直接改變都會更震撼人心。
每個人都能看出嚴默已經疲累、衰弱到極點。
可是當嚴默睜開眼睛後,他當即就讓冰和大河把今天的第四名重傷者送到他面前,他已經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當第四位戰士也從昏迷中醒來,他驚訝地來回撫摸自己的身體,他明明記得他的脊背被集中,整具身體都不能動了,頭兩天他還能睜開眼,到後來當他連吞咽都困難時,他已經開始等死。
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再醒來的可能,而且還能立刻爬起來自由走動。
這位三級戰士終於從狂喜中稍微清醒過來時,他注意到他身邊的大石上靠著一個人,一個頭髮像雪一樣蒼白、面容像骷髏一樣枯萎的老人。
他從沒有看過這樣老的老人,這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他正想問這個人是誰,卻看到周圍他熟悉的很多人都跪在地上,很多人眼睛通紅,一些女人已經流出眼淚。
嚴默想要端起放在自己腿邊的水碗,手指抬了抬,又無力地垂下。至於同樣放在旁邊的烤肉,他瞧了一眼就沒了食慾,這肉絕對不是狍子肉,那麼目前原際部落還能有的新鮮肉類就只有那一種了。
甘雨怕背上的孩子不小心碰到白髮祭司,把石碗交給同樣疲累的糙町,糙町雖然累,但精神極好,她小心捧著石碗接近嚴默。
“默大人,喝點水吧。”糙町小心翼翼地把石碗湊到嚴默唇邊,嚴默低頭,就著石碗喝完了一碗水。
“大人,你再吃點肉。”
嚴默立刻緩慢但堅定地搖頭。
“下一個。”
“大人,你說什麼?”糙町沒有聽清。
嚴默把目光轉向冰。
冰立刻明白了嚴默的意思,但他十分擔心,白髮祭司現在的狀況還能治療第五個人嗎?
看到嚴默這樣,又有誰還能說出他要的兩百人太多?更何況人家一開始原本沒打算要這麼多人!
被治療好的戰士,正在治療中的戰士,學習到治療方法的人,包括身體完好的人,他們就好像受到了某種精神上的渲染或者蠱惑,很多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走到白髮祭司身邊跪下。
這不只是感激,也不是敬畏,更像是一種心靈上的寄託和依賴。
就好像這樣做,他們可以和這位白髮祭司更接近,更能向對方表達他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敬意和謝意。
秋實依仗自己在部落多年來的積威,強行從帳篷里出來找到這裡時,就看到了這一幕。
那麼多人圍繞著大石而跪,一圈圈,戰士們都把右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心臟處,沉默地看著靠在大石上的白髮老人。
那是那個白髮少年祭司?
看到嚴默變得比昨日更加蒼老衰弱的模樣,秋實一方面在心底感到震驚,另一方面他竟然感到了深深的懼怕!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部落的人這樣跪拜他,就是黑原族人也沒有!
這個人才只來到部落兩天!伽摩大神啊!這個人絕對不能讓他再在部落里留下去,絕不能!
“嗷嗷嗷——!”外面忽然傳來興奮的狂喊聲。
十幾個不大的孩子狂奔著,一路大喊:“打敗了!我們的戰士打敗了彘族!我們贏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好多獵物!大家快來看啊!好多獵物!我們今晚有肉吃啦!”
這時,第五個重傷戰士剛送到嚴默身邊。
原際部落反敗為勝,不但打退了敵人,更殺死和抓捕了很多敵人。
戰士們興奮地叫嚷著,說要打到彘族住地,搶奪鹽山、搶奪他們的女人、殺光他們的男人,把彘族所有還活著的人全部變成奴隸,拿去和其他部族交換。
戰的回歸更是掀起了一個更大的高cháo。
所有戰士都向他高高舉起了木矛,這是原際部落對自族戰士最高的敬意。
同樣是四級戰士,酋長壕帶領大家逃離三族圍困,一直堅持到找到在外打獵的戰士,而戰卻只用了很少的人手就打敗了三族。
兩人同樣讓原際部落的戰士們尊敬,但戰的戰鬥力顯然更讓戰士們敬畏和羨慕。
跟著戰的一百名戰士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因為他們抗回了大量的獵物。
原戰沒扛獵物,他把掛在谷口的勃噩的屍體往肩膀上一扛,去找他的祭司大人了。
嚴默昏死了過去。
沒有人敢碰觸嚴默,大家聚集在他周圍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全都焦急地看向大河和冰。
第五個被救回的戰士紅著眼睛跪在嚴默身邊,他沒有昏迷,白頭祭司今天在這裡做了什麼,他看得一清二楚。
眼看神跡不斷在眼前出現,每個失去求生意志的重傷者現在都變得想要活下去,他們最擔心嚴默,他們甚至害怕白頭祭司就這樣死掉,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就好像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