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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乾的火勢已經被止住,離得遠,又是黑夜,煙霧也看不到,但能看到摩爾干住地那裡點燃了不少火把,似乎還在忙碌和警惕中。
“猛不會有事吧?”
“只要不被高階戰士發現,他能逃得掉。蛇人族那邊你也不用擔心,猛會把他們帶過來,我沿路會給他留下標記。”
嚴默點頭,“猛的能力很好用,就是太辛苦了,等他把蛇人帶回來,還得要他帶人去鹽山族,等這次回去我就看看飛砂族是不是還有跟他能力差不多的人。”
“路很遠。”原戰沒有他那麼樂觀。他也看過嚴默畫在沙灘上的地圖,看著好像很簡單,只要大致順著大河向九原進發就行。
但實際上這一路他們得翻山越嶺、穿越也許根本還沒有人走過的深山老林、要趟水過河、要穿過瘴氣,對付野獸、毒蛇、毒蟲、毒糙,還有野人。如果再加上摩爾乾的追擊,他們還不知道什麼年月才能走回九原。
猛就跟他抱怨過,說他一路跟著摩爾乾的船隻順著河邊走,如果不是他跑得快,也不怕爬山,都不知死掉幾次。
原戰看答答在他們說話時自動負責警戒周圍,對他的不滿稍稍降低了一些。
“九風應該會把水神引過來,到時候我來問問它,看有沒有辦法讓我們從水路走。”
“除非水神跟著我們一路送到大河上游。摩爾干送來的奴隸告訴我,水中有可怕的怪物,如果沒有旋龜拖船、沒有摩爾干祭司問水神天象、並給船隻刻上水神的祝福和威懾,就是摩爾干人也不敢在水中行走。”
原戰說到這裡頓了下,“就是九風,也是把我們都看作它的子民,你也是它養的,它才會幫助九原、幫助你。你去找水神,要用什麼樣的條件讓水神答應幫助我們?你想,水神為什麼一直徘徊在摩爾干附近不離去?”
嚴默嘆口氣,他知道原戰在提醒他什麼了,“配偶、食物,摩爾干可以提供,我們卻不能。”
原戰心想要不是你那些奇怪的規矩,我們也能,不過一年甚至幾年才十幾二十個奴隸就能換來水神的庇護,這交易不要太划算。
嚴默揉揉額頭,問他,“你有什麼想法?”
原戰不是很想說出這個決定,但他必須說:“你先回去,部落里不能沒有你。我帶著人沿著河邊走,你有空就讓九風帶你過來找我,給我們送紅鹽什麼的,如果快的話也許入冬以前我就能帶人走回九原。”
“摩爾干如果追擊你們?”
“在他們的地盤會,等出了他們的地盤,他們就會退回。”這是原戰和各族打架得來的經驗。
嚴默仰頭看天色,月牙斜斜隱入烏雲,已經是後半夜。
原戰心裡並不想和他分離這麼長時間,看他臉色,伸手摸摸他冰涼的臉蛋,“不用擔心鹽山族人,鹽山族那個黑奇說他們當初也是順著大河走,他們的鹽山應該離大河不遠,我們走過去稍微繞點道,正好接應他們。”
“我沒有擔心鹽山族人。”看原戰不信,嚴默抓住他的手,加重語氣:“真的。對我來說鹽山族人和其他族都差不多,你以後不用把他們當作特別對象來對待。我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原戰的聲音沉沉的,明明還有那麼多人在等著他們,可他卻忍不住想要在此時和他的小祭司親昵一二,之後他們就要分開很長時間了。
低頭,用鼻尖蹭蹭他的額頭,再一路往下蹭蹭他的鼻尖。
嚴默仰頭,忽然想笑,他們的姿勢多麼像是在接吻。
說到接吻,那野蠻人就張嘴咬了他嘴巴一下。
嚴默用腦袋頂開他,“別鬧了,說正事呢。”
答答偷眼瞧兩人,舔舔嘴唇,他也好想加入進去!在他看來,親近就是要打打鬧鬧,互相抱在一起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
原戰又咬了他一下,這次是耳朵。
嚴默不知怎麼的,這次竟然沒有推開他,直到對方咬著咬著就咬到他脖子上,還用勁吮吸,一副打算繼續咬下去順便再做點別的什麼的趨勢,他才用力撕開對方快要粘在自己胸前的腦袋。
“我有一個想法……你到底要不要聽!”嚴默呵斥完,又一轉頭,“答答你不准看!給我警戒周圍!”
答答低低嗷嗚一聲,爬到一塊大石上蹲下,但他的眼睛還是時不時掃向兩人。
嚴默正忙,沒注意,如果他注意,一定會很驚訝地發現答答的眼睛在黑夜中竟然反she出綠色的光芒。
嚴默忽然倒抽一口冷氣,這牲口!當即不再客氣,翻出金針就一針扎在某人腦門上。
原戰疼得一咧嘴,不得不鬆開嘴巴,臨分離前還戀戀不捨地舔了一下那小米粒。
嚴默抓住他耳朵用力扯了下,“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某人哼唧,什麼時候?你在河邊對著其他男人摸來摸去有時間,我舔你兩下就沒時間了嗎?想想不忿,又逮著人咬一口。
嚴默沒有表情地抹掉臉蛋上的口水,很殘忍地一針扎在某人特別凸起的部位上。
“嗷!”原戰怪叫一聲,差點跳起來。
答答一驚,站了起來。
不遠處傳來野獸的吼叫,叢林中有腥味傳來。
他們在這裡站的太久,這地方不能留了,原戰抓住嚴默就跑,答答迅速跟上。
這次三人一口氣趕到了大部隊所在。
那是一個避風的土坡下面,原戰藉助地勢,很聰明地弄了個有頂的半洞穴出來,這樣他們只要防住洞口,還能在洞內點燃火堆又不會被摩爾干發現。
原戰和嚴默進來時,大多數人都在睡覺。
看到原戰和嚴默安然無恙,負責戒備的人都精神一振。
嚴默做了個小聲的手勢,讓防守的人不要吵醒大家。
防守的人激動地點頭,又連忙讓出地方讓他們坐下休息,還有人給他們送來食水。
大河和深谷等人很警戒,一有動靜就醒了過來,看到是原戰和嚴默兩人,大喜,連忙起身,悄悄走到他們身邊坐下。
嚴默簡單進食後,想根據指南提供的地圖在地上畫簡單的地形圖,可等畫出地圖,他才發現這些人並不能理解那些地圖符號的意思,只能選擇另外一種方式。
他用木棍沾水劃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溝壑,道:“這是大河。”
又在大河大約中游的位置旁邊放了一塊石頭,“這是摩爾干。”
接著他用幾叢野糙代替糙場,用幾根木枝插在地上表示樹林,用泥巴捏成土塊當作山,就這樣弄出了一幅最簡單的沙盤。
有了這個沙盤地形圖,解說起來就直觀多了。
原戰等人一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等他一邊弄一邊說就差不多都明白了。
像原戰和深谷這樣對戰爭比較敏感的,幾乎立刻感覺到這種擬形沙盤圖的重要性。
深谷更驚訝的是嚴默怎麼可能這麼了解從九原到摩爾乾的地貌和路線?他覺得這少年祭司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先是他那神奇的可以裝很多東西的腰包,接著是他拿出的骨器,還有他能與山神九風和水神天吳溝通的能力,如今他更是弄出了也許只有神才知道的地圖。
地圖這東西咋一看似乎很普通,但對於普通出門都不會超過住地百里的土著們來說,這東西簡直跟神喻一樣。
原戰也驚訝嚴默拿出的地圖,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過他把驚訝都放在心底沒有表現出來。
嚴默還不知道他又震驚了大家一次,很認真地指著地形圖解說道:“大家看沙盤也能看出來,首先,我們不可能一直順著河道走。”
原來這東西叫沙盤,大家記住了一個新名詞。
“河道順著地勢從高往低流,它有時候會穿過密林,有時候會繞著大山,有時會進入地下,我們如果一直跟著河道走,得繞行很遠、多走很多路才能回到九原。”
眾人點頭。
原戰用木棍指指地形圖,“直行的話,我們得翻越好多座大山,還得跨過這個大湖。這是森林?從這裡到這裡都是?”
嚴默,“對。簡單一句話,沒有一條路好走,不,應該說,根本就沒有路,我們得和野獸毒蟲一起在山林和原野中穿行。而且路途十分遙遠,我們就算能走回去,也要走很長時間。”
黑奇和青鹿也摸過來了。
聞言,黑奇心有餘悸地低聲道:“我們本來不止現在這麼多族人,可一路走來,幾乎又死了近一半。就因為路太難走,我們到了摩爾干以後,日子過成這樣,也不敢輕易離開。”
深谷等人並不排斥黑奇等人,對他們來說,鹽山族人和他們的遭遇類似,只不過他們在滅族前遇到了好心的九原小祭司。大家都一樣,自然沒什麼好排斥的了。
大河看看左右,遲疑地提出:“九風大人能分批帶我們飛回去嗎?”
嚴默搖頭,不說九風願意不願意,他一點都不想讓九原人以為九風是可以隨意驅使的飛行獸,山神大人的地位必須是卓越的,況且……
“路途太遙遠,九風雖然比較厲害,但還是雛鳥,它的力氣有限,一次帶的人不能太多,也不可能來回往返不斷地飛行,而且沒有我在,它一個人都不會帶上。”
怕眾人不理解,嚴默給他們算了筆帳,“九風一次大概最多可以帶十個人,這裡有一千五百人,加上鹽山族的兩百,就是一千七百人。也就是說九風得來回飛一百七十趟。大河,這次我們飛過來花了幾天時間?”
大河摸摸鼻子,“將近三天。”
“嗯,來回就是六天,這還是九風力氣比較充足的時候。等飛第二趟、第三趟,它需要休息的時間更多。我們就算平均一個來回八天吧,一百七十個來回飛下來,中間不停歇,就是一千三百六十天,知道這個天數代表多長時間嗎?”
九原學過數學的人都在或心算、或拿小棍在地上計算,深谷和答答等人就傻傻地看著嚴默。
嚴默說出答案:“將近四年時間。”
眾人,“啊!”
其實九風一次不止可以帶十個人,他們來時九風飛得也比較悠哉並沒有趕路,看到好玩的還會停一停,如果九風全力飛行,一天一個來回完全不成問題,可是嚴默不願意這麼累著九風,九風八成也不會同意。
原戰斷然道:“不要考慮九風了,你們看摩爾干用水神天吳拉船嗎?山神只能祭祀、只能懇求,可不會供我們任意驅使,如果沒有默,九風壓根就不會跟我們來摩爾干。”
大河訕笑,嚴默拍拍他,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他們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
“就算九風願意,這時間也太長,而且留下的人越少,也越不安全,四年時間,變故太大,還不如大家一起走回去。”
眾人又齊點頭。
“但是我和首領不可能一直跟著大家,九原那邊還等著我們。”
嚴默這話一出,黑奇等人的臉色就變了,深谷倒是表情不動,他想,祭司大人會說這句話肯定是已經有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