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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她也相信,一名為了救人而不惜自身生命的少年,就算他真的是他族祭司弟子,也肯定不會想要破壞原際部落。
她可以在以後盯著他、監視他,等他想要做壞事的時候,再告訴酋長大人和祭司大人好了,對,就這麼做!
褐土突然舉手發誓道:“只要你肯救回我家男人,我發誓絕不會泄露你的秘密!”
大河也開口道:“不管你能不能……今天你能來,我就很感激你,也不管結果如何,我發誓,我和我妻子絕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
糙町在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太適宜,只能沉默地低頭。
少年感動得眼淚汪汪,“我一定會盡我所能。”
褐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放軟聲音道:“你叫小默是吧,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問你,如果我們選擇第二個,你需要我們準備什麼?”
少年猶豫地道:“褐土姐,我其實也沒有太大把握,死亡可能性真的很高,非常高。”
“我知道。”褐土握緊雙手,“你也說了死馬當活馬醫。”
嚴默點頭,“好吧,只要你們想好就行。要施展那種治療方法,我需要亮堂且乾淨的地方,且此事絕不能讓除了你們以外的人知道。”
“你放心。”
“我需要針線。針,用最細的骨刺做,做法我會告訴你們,如果有堅硬的木刺也行,只要符合我需要的形狀大小。線……”嚴默沉吟一會兒,“就用頭髮和馬鬃好了,越長越好,多準備幾根。”
“其他還需要什麼?”
“刀,鍋,水,火,柔軟乾淨的干糙,大薊葉。所有這些東西最好能在今天內準備出來,大河大人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
“就這些?”褐土愣愣地問。
嚴默用開玩笑的口吻道:“褐土姐,你還可以把送我的食物準備好,你可以多準備些,我很能吃。”
褐土笑了下。她剛還以為要準備多少東西或者有多難,但現在聽起來,似乎都是她力所能及的,當下就大大鬆了口氣,快速道:“我馬上就準備!你說那什麼針要怎麼做?要多粗多細多長?”
糙町心細,輕咳一聲,插話:“準備這些東西不難,但想要不引人注意地把大河大人轉移到外面,且還要找個安全、乾淨、沒什麼人去的地方,只靠我們兩個肯定不行,我要長時間留在外面也要告訴我家大人一聲。”
“對,可以請大雕幫忙,還有大河的兄弟大山,有他們兩個幫我們,事情就容易多了。”褐土說完,忙看向嚴默,“你放心,只要我叮囑了,大雕和大山都不會亂說。他們,還有我家男人,和你主人關係都很好。”
嚴默微笑。哦?和我主人關係好?那怎麼也要多照顧一下才是。
第9章 拿什麼拯救你?同志!
據說智慧是根據大腦皮層的溝回多少和腦部大小來決定,原戰離開的第三天早上,嚴默瞅著褐土送來的木針、骨針、幾把小刀和明顯提煉過的黃白鹽粒,很想切開當地土著們的腦袋看一看。
他認為自己並沒有小瞧遠古人,遠古人比現代人缺乏的只是知識的積累,論智慧並不比現代人差。相反,現代人的優勢只不過是站在幾千乃至數萬年的人類歷史積累上,才能如此發散思維,去想遠古人不敢想的東西。
而今褐土送來的東西,讓他頓時有種還是小瞧了遠古人的想法,至少他們的動手能力和理解能力比他預想中的要高出兩三籌。
大約是看出了嚴默的驚訝,褐土很輕微地笑了一下,解釋道:“你說的這個針的形狀,以前我也琢磨過,我老是想著如果有個什麼東西能夠穿過毛皮,讓我把毛皮合成一個圓筒,再在開口處穿上皮繩,就能讓大河,還有我自己出門的時候多帶些東西。因為東西掛在腰上,不小心就會掉沒。”
嚴默恍然。
“我以前想過在骨刺後端磨一個缺口,這樣就可以帶著皮繩穿過毛皮,但皮繩太粗,用骨刺還不如用石錐錐出洞來,再用皮繩穿過洞眼。我沒想到人的頭髮和馬鬃也能當繩子用,不過這兩樣東西都不結實……”
“沒有麻線和絲線,也只有用它們代替。以後有機會教你們做羊腸線,那東西用在人身上進行fèng合比頭髮和馬鬃要好。”
褐土點頭,默默記下嚴默所說的東西,“你看這些能不能用?不能我再去重弄。那些鹽……我們三家的鹽都加起來,用水反覆煮,才煮出這麼一點,我不知道夠不夠,但是這已經是我們所有,鹽實在太難弄了。”
“足夠,這量用過後應該還會有不少剩餘。”
聽說鹽能剩下來,褐土臉上明顯帶了些喜色,她自己家沒關係,沒鹽吃也就沒鹽吃,熬一段時間就是。但大山和大雕家,如果能有剩餘的鹽給他們用到下次分鹽,那自然是最好。
嚴默看著放在獸皮上的六根骨針和六根木針,基本滿意,這份滿意當然是建立在如今的手工製作基礎上。褐土大概擔心自己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十二根針竟分不同長短和粗細,最細的那一根大約是用魚刺所做,大小粗細竟和現代普號fèng衣針差不多。
最精彩的是那幾把小刀。
嚴默只畫出了手術刀和一些常用醫療用具的外形,本沒指望褐土給他提供這些,沒想到對方愣是按照他畫的手術刀大小和形狀,磨出了幾把似是而非的石刀。
褐土還滿臉歉意,“小默,對不住,時間太趕了,我、糙町還有大雕大山都動手也沒做出你想要的東西,你說的那個鑷子、夾子、鉗子,看起來簡單,但做出來都沒有你說的那種效果。”
“沒關係,有這些也勉強可以。”
糙町從門帘處探頭進來,小聲道:“大山大人和我主人已經找到合適地方,我主人讓我過來問一聲,能不能把大河大人送過去了?”
“先把需要的東西都送過去。”
糙町答:“已經都偷偷運過去了,現在只差把人送過去。”
“那走吧。”
糙町聞言立刻鑽進來,背起嚴默。
褐土緊張地詢問嚴默還需要帶些什麼東西。
嚴默讓她把送來的東西拿好,再讓她帶上門口他準備好的幾根剝皮木枝。
為不引人注意,褐土拿了東西先回去自己帳篷,她和大河要等一會兒才會出發。
糙町合好門帘,背著嚴默往天然茅坑的方向走,天熱,走沒多久,就聞到了一股屎尿味。
越過茅坑,看看左右無人,糙町背著嚴默向山背面走去。
天然茅坑和帳篷區之間有幾塊相隔的大石頭,一名身穿劣質皮裙、背上有奴隸印記的男子從其中一塊石頭後探出頭,瞅著糙町兩人的背影,臉上有不解,也有一種似乎抓到什麼秘密一樣的小興奮。
他不知道那個新來的奴隸受了什麼樣的傷勢,只看到糙町天天把那奴隸背進背出,他對糙町有好感,可惜糙町屬於原雕大人,她本身對其他奴隸也不假辭色,讓他想要親近也難。
他已經注意糙町和那個新來的、還沒有打上印記的奴隸好幾天了,今天他覺得糙町尤其鬼鬼祟祟,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思,鬼使神差的,當他看到糙町又背著那個新奴隸出門時,他跟了上來。
糙町背著那個新奴隸沒有在那條屎坑停頓,而是往後山而去。
見此,他腦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就是:糙町背著她的主人打算和新來的奴隸苟合。
這種事在奴隸中並不少見,大多數主人也都不在乎,尤其是那些娶了妻子還擁有女奴的戰士,他們不需要女奴幫他們生孩子,自然也不在乎女奴去跟誰睡覺,戰士之間互相交換奴隸使用的事也不少。
但糙町不一樣,大家都知道她的主人對她很好,聽說原雕大人甚至打算等將來她有了孩子後,就向族裡要求去除她奴隸的身份加入原際部落——那可得出大量的食物來交換。
男子更加興奮!如果讓他當場抓住那兩人苟合的現場,他就有了威脅糙町的把柄,如果糙町不想被他的主人打死或轉手給其他戰士,她就得也乖乖陪他睡覺。
男子正要跟上去,又有人往這邊而來。
男子立刻重新縮回巨石後。
來人是褐土他們。原山和原雕分別抓著一塊獸皮的兩頭,抬著快要死的大河越過那道天然茅坑,褐土抓著一包獸皮包裹的東西,緊跟其後。
男子再次探出頭,揮手趕走向他嗡嗡飛來的蒼蠅,望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心跳逐漸加快,他是不是窺見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話分兩頭,且說糙町背著嚴默走向後山。
嚴默看著從山腳一直到山腰的累累石林,頓時明白部落里的石制用品都是哪裡來的了。
抬頭遠看,一片糙原,那糙原上似乎還有不少人在活動,再遠一點可以看到一條水光,不知道是不是河水。
“山背面是部落里的田地。”
“田地?”嚴默驚訝。在哪兒?那片糙原嗎?那看著可不像是正經的田地。最重要的是這裡人已經會耕種了?那不是代表他們有糧食吃?可他為什麼沒在家裡找到一粒糧食?
“嗯,都是一些年老的奴隸在種、在看守,每年收成都很糟糕,一到收穫的時候就會有好多鳥飛來偷吃,抓都抓不盡。這種黍米還特別吃地,種個幾年,種它的那塊地就會給它吸乾,變成連糙都不長的干地。如果不是祭司和長老們愛吃,這些田早就不種了。”糙町似乎並不把那些田地放在心上。
嚴默知道原因。就算他沒種過莊稼,也知道一些常識,莊稼地如果不勤施肥,有些土質不好的田地還需隔年休息,否則就會造成田地養分流失,最終成為死田。
“奴隸們種出來的黍米是不是只有酋長、祭司和長老們才能吃到?”
“當然。一些三級戰士的妻子也能討到一些,不過量很少,大家都不夠分,為了公平起見,酋長大人就沒有把黍米分下去,連他自己都不吃,全都留給了祭司和長老們。”
看來這裡的酋長並不是那種為了私慾就罔顧一切的人。他的記憶中,鹽山族的族長並不是世襲,而是由族人共同推舉,通常武力值最高也最讓大家信服的那個人就是新任族長,而原本的族長會退位為長老。不知道原際部落是不是也是這樣?
說話間,糙町鑽入了石林,也不知道她怎麼辨認方向的,七轉八轉就轉到了一片空地上。
空地隱藏在一圈高高的石柱中,說隱秘倒也隱秘。
空地中央的小石塊和碎石雜糙全部消失,被清理出約一丈方圓的乾淨地面。
空地一角被臨時挖出一個火坑,還搭起了一個簡單的石台,石台上放著一口石鍋,火坑旁還有一缸水。
糙町把嚴默放下,按照嚴默指示,點火燒水。
褐土幾人在水開時趕到,原雕瞅著嚴默,表情相當怪異,按指示放下大河後,立刻走到嚴默身邊,蹲下,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