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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不是所有奴隸都愚昧,都不知道反抗,可是這樣“具有叛逆性”的奴隸真的不知多少年和多少人中才能出一個,而最後能起事乃至成功的,更是屈指可數。
嚴默看向那雙眼睛,他想,這個人說不定就是那種少見的,在不斷地摧殘中仍舊能堅持本心、有頑強意志的領頭人物。
“四級戰士上前一步。”
所有四級戰士齊齊向前跨出一步。
這些戰士的戰士標記有的隱藏有的顯露,那個引起他興趣的戰士臉上就沒有標記。
嚴默想,其實只從標記上也能看出戰士所在部族強大與否,至少他們的傳承知識讓他們懂得怎麼隱藏戰士標記。
“你,出來。”嚴默指向那名戰士。
那名戰士立刻又往前跨出一步。
“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大人!”
大河提醒嚴默,“他是戰奴,以前的名字會首先被強迫忘記,除非您允許他使用。”
嚴默點頭,再次看向那名戰士,“告訴我,你原來的名字。”
“深谷。”
“深谷,你現在從你身後的戰士中挑出一百人。”
深谷不明其意,但還是立刻轉身面向方陣。
大河和丁寧丁飛也不解地看向嚴默。
嚴默沒對任何人做解釋,只皺眉輕喝:“快點!”
深谷目光深沉,心念數轉,一揮手,方陣中站出一百人。
大河看到,神色變得凝重。這名站奴竟然只一揮手就有一百戰士出列,而且其他人臉上絲毫沒有怪異或爭搶或退縮的表情,可見這人在這群戰奴中威望有多高。
“你是頭領?”大河沉聲問。
深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默默走到嚴默身邊,右拳砸胸行禮。
嚴默笑,這人大約看到大河他們對他行禮的樣子,竟就學會並立刻利用了起來。
大河想要隔開嚴默和深谷,嚴默抬手,大河止住腳步。
深谷見此,看向嚴默的目光更加明亮。
“深谷,你會捕魚嗎?”
深谷愣了下,搖頭。
“那好,你帶這一百人順著河道往前走,過了鷹嘴岩,到那裡獵一些野獸回來。”
所有人都看向嚴默。
大河不贊成,雖然這些戰奴經過訓練,但畢竟只才訓練了半年,如果他們趁機跑掉怎麼辦?
丁飛想法簡單,他就覺得已經入夜,晚上都看不見,怎麼打獵?為此,他特別奇怪祭司大人為什麼會下這樣的命令。
深谷沒說這是夜晚不好打獵,也沒問為什麼,只再次行禮,便轉身呼喝那群人,令那一百人列成四隊,就這麼赤身裸體、赤手空拳地要去捕捉野獸。
“等等!”
深谷和那一百名奴隸立刻停下。
嚴默手從腰包上晃過,地面上出現大把木矛。
“帶上這些,捕捉至少五十頭野獸,大小不論,速去速回。深谷,記住,可以受傷,不准死亡,如果缺少一個人,你就不用再回來。如果天亮前,你們還沒有回來,我會派人去追殺你們。去吧!”
這個命令下給一個剛剛交易來的奴隸顯然怪異至極,甚至是在告訴對方,你們可以逃,且有一夜的時間。
“默大!”大河輕聲呼喊。
嚴默飛去一個眼刀,大河立刻閉嘴。
深谷彎腰拿起地上的長矛,並令小隊頭目把長矛分發下去,但他並沒有立刻讓隊伍行進,而是站在原地看向嚴默。
嚴默抬眼,“沒聽到我的命令?”
大河和丁寧丁飛神色一變,立刻跑到嚴默身邊把他護住。
所有奴隸都看著這一幕,有些人莫名地流出冷汗,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
最先被分出的英落部族人又一起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兩兄弟,似乎在等待這兩人做下決定。兩兄弟互看,但都沒妄動。
深谷感覺到大河三人發出的殺氣,但他不在乎,甚至徹底忽略了這三人,他眼中現在只有那被叫做默大的少年。
他看著少年的眼睛,在心中再一次問自己,他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和族人的命運都交到這個人手上,最後他決定相信自己一開始的直覺。
“大人,已經是晚上,戰士們不是每一個都能在夜晚看到獵物,有些人到了晚上會什麼都看不見。”
“所以?”
“我們沒有辦法在晚上捕捉五十頭野獸,還能一個人都不死亡。”
“哦。”
“我們也不打算逃跑。”
第244章 未來的軍團長們
嚴默點點頭,示意深谷和那一百名戰奴歸隊,長矛也沒讓他們歸還。
那一百人中不少人握緊了長矛,可他們都沒有輕舉妄動。
深谷見少年讓他們歸隊,就先在心裡鬆了口氣,一百個人,除了頭領的他,一旦混入方陣,誰還記得誰是誰?少年如果想要懲罰他們,就不會讓他們歸隊。
嚴默又讓英落族的人也回歸方陣和其他奴隸中,隨即環看所有奴隸。
戰奴們還好,其他奴隸和身體弱的,都凍得臉色發青,中午開始又下了那麼大一場雨,如果他不買下集市上所有奴隸,其中至少要有幾十個人日後因感冒發燒以及傷口感染等原因而病死,甚至死更多都有可能。
如果沒有指南在身,他就算買奴隸也會買身體健康能做事的,不會給自己找一堆包袱,但是誰叫他要減人渣值?
原本他並不打算在這次集市上買這麼多奴隸,他們除了布料就只有紅鹽可以做交換物,而九原之前已經和摩爾干交易過大批紅鹽,雖然那些紅鹽當作貨物的話並沒有多少,但他想進行飢餓銷售,想刻意營造紅鹽寶貴、不易提煉且產量不多的印象,如今……
他又不能只買生病和受傷的,那不是有毛病嗎?和原戰商量後,他索性把集市上所有奴隸全都買下,一個都沒剩。反正他們的行為已經夠打眼,再打眼一些也無所謂。
該死的流放指南!
不過也是他事先沒有考慮好,就算明知這個原始社會可以在集市上把人當做貨物一樣販賣,可缺乏這方面認知的他還是輕忽了會看到的事實。
奴隸們很安靜,就連幼小的孩子也不敢發出吵雜聲。
河邊除了他們也沒有其他人,嚴默也不怕自己說話被人聽到,見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便放大了聲音,說道:“現在,我給你們所有人一個選擇,離開或者跟隨我。”
沒有人說話,奴隸們對這句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嚴默挑眉,“要離開的人,我會讓摩爾干遵守他們的承諾,在市集結束前,只要在摩爾乾的狩獵範圍內就不會對你們進行追捕,直到你們離開他們的地界,之後你們是否能逃得掉、是否能活下去,就看你們自己。”
大河在心中嘆口氣,他們的小祭司真的太善良、太仁慈。
丁寧丁飛眼睛亮閃閃的,他們為有這樣的祭司而驕傲,又覺得祭司大人這樣做很吃虧。
英落族的人唰地看向隊伍中的兩兄弟。
其他奴隸也都同時看向他們中有威望的頭領。
深穀神色不動,眼中沒有絲毫動搖。
河邊有風的呼嘯聲,有人的呼吸聲,卻沒有人的竊竊私語,可是所有人都像經過了交談一般,目光交錯,最後又歸於沉寂。
嚴默從腰包里掏出一塊又一塊皮毛,地上很快就堆起一大堆。
“走的人,可以從這些皮毛中拿走一塊,免得你們在路上凍死。生病和受傷的人可以過來領藥,但能不能熬得過去還看你們自己。食物和武器,我就不給你們準備了,我們也沒帶那麼多東西。已經拿到的,就歸你們。”
奴隸們吃驚了,剛才他們覺得那少年是在騙他們,因為他們認定少年就像之前訓練他們的奴頭一樣,先假做要放他們離開,但等真有人要走,就會用極為殘忍的手段殺死要走的人。
可現在……奴頭們說要放他們走的時候可沒有說送他們裹身防寒的皮毛還有武器,甚至還給他們治病療傷的糙藥?
“放心,我說讓你們走就不會去捕捉你們,或者殺死你們。我說的是真話,我可以用自己的靈魂向祖神起誓。”嚴默見沒有人動,當真玩笑一般舉起手。
大河忍不住輕聲叫道:“大人!”
丁飛當即就氣罵道:“默大說放你們走,那就是放你們走!心不甘情不願的人我們也不想要,以為我們九原想要你們嗎?你們以為你們以後到九原是當奴隸的嗎?你們根本就是去過好日子的,我們九原……”
“丁飛!閉嘴!”大河不敢說嚴默的不是,可見丁飛如此毛躁,立刻呵斥。
丁飛小孩一樣地嘟嘴,丁寧拍了他腦袋一下。
“真的沒有人走嗎?如果你們放棄這次機會,我便當你們想要效忠於我、效忠於九原,以後如果你們還打算逃跑,九原便會把你們的行為視同背叛,對你們進行懲處,嚴重的人會死亡。我再問最後一遍,有沒有人要走?要走的立刻走!”
黑夜完全降臨,丁寧又點燃了一些火把。
火把的光芒照在那些奴隸臉上,能看到不少奴隸的喉頭在鼓動,他們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深谷邁出了一步。
所有人都看向他。
深谷一步步走到嚴默面前,把木矛往地上一插——與此同時,大河瞬間在嚴默面前豎起一個土盾牌。
深谷見到盾牌頓了頓,慢慢彎腰,從地上拿起一塊皮毛圍到腰間,然後他直起身體看向少年,表情似乎有點為難和困惑。
嚴默忽然笑出來,又從腰包里掏出一大捆麻繩扔到地上,“自己截斷當腰帶用。”
深谷扯了扯麻繩,發現很結實,便拔出木矛,用矛尖在繩子上劃了一下,再扯住繩子一用勁。
深谷拿麻繩當腰帶,系好獸皮裙,又彎身抱了一大堆皮毛,向非戰奴的人群走去。
嚴默手撐在盾牌上,饒有興趣地看深谷想幹什麼。
其他奴隸似也在等待深谷的抉擇,他們中真沒有人想變成自由身離開嗎?當然不可能,他們只是不敢!
深谷把那些皮毛放到一群非戰奴面前,叫了一個人的名字:“藏那,這是大人的恩賜,發給大家。”
一個叫藏那的中年人瘸著腿從人群中走出,他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
“藏那,我要跟隨那位大人,你們呢?”
藏那看看他,又偷偷看看嚴默,以極低的聲音道:“你決定了?”
“嗯。”
藏那低下頭,過一會兒抬起,“我們和你一樣,你到哪裡,我們到哪裡。”
“好。”
簡短的交談後,藏那招呼人手分發那些皮毛,先發給了女人和孩子。
沒人上來搶奪,不知是不敢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深谷退到奴隸的方陣中,他把木矛留在了嚴默面前。
方陣中突然又走出一名身體異常強壯、毛髮也異常旺盛的男人,他很瘦,可他的肌肉依舊比其他人都強壯,跟之前的原戰都差不多,滿臉大鬍子把他的模樣都給遮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