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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們眼中she出悲痛與仇恨的光芒。
猙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掠過,抓起木矛,低聲沉喝:“都還站著幹什麼!去吃飽肚子,去磨尖武器!當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們就衝出山谷!”
“是!”戰士們同時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忍著悲痛分頭按命令行事。
老祭司秋實放下權杖,低下頭,緩緩睜開雙眼。
他無法聽到,但他可以看到。
猙大概已經下定決心要帶領剩餘的戰士衝出去,他也要趕快做準備了。
剛才他不止看見猙在召集戰士頭領說話,他還向遠方瞭望,而西北方將是他們最好的出路。
“秋寧,收拾東西,我們要走了。”
“是,大人。”
山谷里正在忙碌燒水、烤肉、fèng補獸皮的女人和孩子們臉上充滿不安和焦躁,吼罵孩子的聲音時有響起。
受了重傷的戰士們躺在地上,還醒著的,仰頭看著天空,表情麻木,他們在等死。
也有一些被抓回來的三族人,這些人大多都已經被割肉放血做成食物,有些還活著的也只是早晚問題。
除了老祭司,一個老人都看不到了。
奴隸死得最多,如今除了戰士自己的奴隸,部落共有的奴隸也全部死光或逃光。還活著的奴隸們的表情要比其他人平靜得多,他們很多都經歷過滅族或被抓,再來第二次,對他們也沒有太大區別。
戰士們在列隊,沒有人特地回來跟家人告別,不是不想,而是不被允許。
女人和孩子們還不知道自己就要被拋棄,他們還在期待打敗敵人、回到部落住地的那一天。
太陽西沉,黃昏已近。
猙最後來到酋長壕的身邊。
壕已經陷入昏迷,他胸腹和背後的傷口大多已經腐爛,渾身都發出了就要爛掉的臭味。
猙在壕的面前單膝跪下,握住他的手,久久後起身。
遠處,獵向他點頭,戰士們已經準備好。
猙最後看了酋長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老祭司出現在隊伍最後面,猙看到他,對他一點頭,“秋實大人,你跟著我。大河,你過來背著秋實大人,什麼時候都不能把他放下。”
“是。”大河從隊列中出來,走到老祭司身邊。
秋實當然願意跟著部落除酋長外最厲害的戰士。
猙又對秋寧道:“秋寧,你去跟著冰,我不能同時帶兩個人衝擊。”
“是。”聽說讓他跟著冰,秋寧沒有絲毫懷疑,老祭司秋實更沒有。
如果猙讓老祭司跟著冰走,讓秋寧跟著他,老祭司可能還會懷疑猙是否打算讓他和冰去送死,這樣一安排,老祭司只覺得就算猙打算讓冰去送死,至少他還能活下來,而只要他活著,黑原族和原際部落就還有希望。他此時怎麼會想到猙打算犧牲自己,來讓更年輕、更有希望的戰士們逃出,同時為息壤族和飛沙族解決掉他這個大隱患!
“走!”猙率先帶隊走向谷口。
大河同時背起老祭司。
老祭司感到有點不妙,他們要衝在最前面嗎?還有,為什麼猙不讓他給戰士們做最後的賜福?給戰士們增加勇氣?
嚴默站在土堆上遠望前方,土堆是原戰弄出的臨時瞭望台。
就見遠處的糙原上出現了大批的三角帳篷,再往前看,則可以看到一個凹陷進去的山谷,山谷兩邊的丘陵不高,但內側都比較陡峭,外側則比較平緩,上面長滿了不高的灌木叢。
風送來一股濃重的腥臊味和血腥味。
低頭看,他腳邊不遠的糙叢中有一具被野獸啃得七零八落的屍體,再往周圍看,這樣的斷肢殘軀處處可見,更多的則是被野獸吃剩下的骨頭。
今年這附近的野糙肯定會長得特別好。
嚴默慶幸自己不用一來就看到打殺場面,否則他光是救人就會救到死,指南絕對會希望他在戰場上發揚對敵我傷患一視同仁的戰地醫生精神,他如果敢看到不救,光是這麼多人數的見死不救就能把他辛辛苦苦減了兩萬多點的人渣值去掉一半。
原戰估摸了一下那些帳篷的大致範圍,覺得一次性全部弄到地底有點難,而一旦驚動那三族戰士,他想集中解決這些人就成了不可能,也許他可以先在地底下做手腳,把那片土壤全部弄鬆?這樣他就可以一次性把那些人全部……
“你打算活埋他們?”嚴默一口道出原戰打算。
原戰沒否認,“這樣最快。”
“不行。”
原戰皺眉,“因為祖神會因為我的濫殺降懲罰給你?”這種被束住手腳的感覺並不太舒服。
“對。”
“可是這三族先攻打了我的族人!”
“報仇、威懾,和把敵人滅族那是兩碼事。別告訴我,你不想把彘族等三族全部滅族。”
原戰忍耐道:“我就算不把他們滅族,也需要讓他們害怕,怕到以後不敢再攻打原際部落。”
“所以你要殺光他們?”
“如果我今天不來,他們也會殺光原際部落的戰士,把所有女人和孩子變成奴隸!”
嚴默不想說出類似“他們畜生,我們不能跟著做畜生”這樣很聖父的話,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他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原戰把那麼多人全部殺死,就算他故意刺激原戰,逼他打昏他,但原戰主動攻擊的話,就算他沒看到、不知道,指南也會按照五人一點給他計算人渣值。
看那帳篷區規模,三族戰士加起來大概在一千三五百左右,就是按照一千計算,他也會被增加兩百點人渣值!
他已經受夠大懲了,如果沒有必要,他真的不想再來一次!
“讓他們主動攻擊我們。”嚴默道。
原戰不太情願,“那樣會麻煩很多。如果他們中間有四級以上的戰士,會更麻煩!”
嚴默笑了下,“你也可以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懲罰只會即時降臨在我頭上。”
原戰深吸氣,他已經習慣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捕獵野獸,他們總是會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很少有戰士會正面攻擊強大的野獸,就是抓兔子,也沒人會當著兔子的面撲上去。
捕獵、殺敵,當然是越簡單有效的手段越好!
可他的祭司現在卻要求他,必須放棄更容易消滅敵人的方法,而選擇更複雜、更麻煩的方式。
“你可以先去偵察一番,如果他們中有比較難對付的高級戰士,我們就想法繞過去,先和你的族人匯合。如果沒有,我們可以直接走過去。是漢子,就正大光明地來!”嚴默一本正經地道。
“漢子?”
“男人中的男人。”
自認自己絕對是男人中的男人原戰直接竄入糙叢中,不管如何,他總要先去摸摸敵人的底細,如果看到太厲害的,他可以偷偷幹掉。只殺一兩個,祖神大人應該不會懲罰他的祭司吧?
正在巡邏附近的彘族戰士忽然一拉身旁的另一名戰士:“你看那是什麼?”
“哪裡?”
“那兒!就是那兒!”
“好大的土蜂!”那名戰士驚訝,“咦?土蜂后面有人!”
“食人蜂!”不遠處的紅狐族戰士忽然瘋了一樣地轉頭就跑,邊跑邊狂喊:“大家快跑啊!小心食人蜂飛過來了!快躲進帳篷!”
“食人蜂?”幾個沒反應過來的彘族戰士互看。
“食人蜂!”這是反應過來的人。
“快跑!”
“可是有人……”
已經沒有人去聽那名戰士的提醒,其實也有其他人看到蜂群中間的人類,但是他們現在什麼都顧不上了,看到食人蜂,當然是逃命第一!
嚴默站在土堆上很無言,他看到那些巡邏的戰士還有點擔心對方拿木矛投擲他,正準備找地方躲避,就看到那些巡邏戰士全都啊啊大喊著往帳篷區狂奔。
巡邏戰士逃回帳篷區,叫喊食人蜂的聲音引來帳篷區一陣大亂,直到三族各自頭領出來喝止和下達躲藏及準備火把攻擊的命令,三族戰士這才從慌亂中變得逐漸有序。
彘族族長勃噩從帳篷里出來,接過一根火把,走向高處,凝目看向遠處那座土堆和土堆上的人和食人蜂,距離較遠,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紅狐族戰士頭領赤兜和郝拉族的戰士頭領強骨也手舉火把走向高地。
“食人蜂不多,不像是族群出來捕食,那站在土堆上的人是什麼人?他怎麼敢站在食人蜂中間?”強骨問。
赤兜眼睛微眯,“蛇人族可以操控毒蛇,也許也有其他部族可以操控食人蜂。剛才巡邏的戰士說那站在食人蜂當中的人有一頭白髮,但看起來又不像是老人。白色的頭髮,那人一定來自更遙遠的部族。”
“要不要殺了他?”強骨看向兩人。
赤兜瞄了眼彘族族長勃噩,沒說話。
勃噩不喜歡有人對他和他的戰士產生威脅,當即下令:“用木矛she殺那人!小心食人蜂襲擊!”
“是!”負責聽令的戰士正要去傳達勃噩的命令,可他的腳剛剛邁開,他腳下的地面突然下陷,當即整個人都消失在土壤中。
勃噩三人大驚。
“怎麼回事?那裡有坑嗎?”強骨叫。附近戰士立刻去那土壤上挖掘,想要把那名陷下去的戰士挖出來。
“啊!”勃噩突然大吼一聲,猛地用木矛插向附近地面,接著整個人都借著這股力橫飛起來,他腳下的地面也塌陷了。
赤兜反應最快,他第一個跳下高地,並警戒地用木矛戳刺自己腳下站立的地面。
強骨也跳了下來。
勃噩卻沒有兩人這麼幸運,他的腳剛落地,支撐他身體的木矛突然陷入土壤,他整個人都向地面趴去。
勃噩想要扭轉身體,但他身下卻又冒出一根土刺!
“噗噗噗!”不止土刺,從赤兜站立的方向還she來了三根土箭。
勃噩大吼,他的身體表皮變得極為堅硬,可是那三根土箭和土刺還是給他造成了一定傷害。
“赤兜!”勃噩背部刷的冒出一排長長的硬刺,抓起一隻石錘怒沖向赤兜方向。
“不是我!”赤兜臉色大變地狂喊。
紅狐族戰士和彘族戰士在這一瞬間一起矛尖相對。
而就在這時,從赤兜身後竟又再次she出大量土箭。
勃噩發出狂喊,他一把抓起附近一名戰士,揮舞他的身體給自己擋土箭。
那名紅狐族戰士發出悽慘的叫聲。
看向自己身後又轉回來的赤兜和紅狐族戰士都紅了眼睛,“勃噩!不是我紅狐族在攻擊你!放下我們的戰士!”
“嗤!”一根土箭穿過赤兜心臟。
一名郝拉族戰士從土壤里冒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赤兜身後。
那名郝拉族戰士還在疑惑,他剛才突然就掉進坑裡,然後就在他想要掙扎時又突然冒了出來。
赤兜低頭看向穿透自己胸膛的土箭,慢慢回頭看向身後。
那名郝拉族戰士瞪大眼睛,他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