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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叫什麼魂力外放?”巫果嗤笑,“魂力外放是要能當作武器、當作護甲、當作禦敵手段,這才能叫巫。巫如果不能用魂力溝通天地、不能溝通諸神魔、不能制敵,那還叫什麼巫?在遙遠的過去,你現在的本事連小巫都算不上。等你的魂體可以像實體一樣具現,並且可以讓它上天入地時,你才能叫中巫。真正的大巫……”
巫果的語調突然降低,“真正的大巫其實跟神魔也沒什麼區別了。”
嚴默壓下略激動的心情,“果子,這世上真的有神魔嗎?”
巫果沉默一會兒,很神叨地說道:“你不是已經感覺到靈的存在了嗎?至於神魔……只要你活得夠長久,巫的能力逐步變強,你自己會找到答案。”
嚴默把原戰背到自己身上,有點沉,但他背得並不吃力。他現在這具身體也就是表面看著有點弱,其實背個幾百斤野獸或乾柴什麼的,完全沒問題。
九風伸手要抱。
嚴默困擾了一下下,他的手還得托著後面昏迷的大塊頭,真的沒法再抱一個孩子。
“九風,你能自己走嗎?”
九風舉起小腳丫,這個動作讓他咕咚坐倒,但就算坐倒,他還是把腳丫舉得高高的。
嚴默只好放下原戰,彎腰看他的小腳丫,“怎麼都紅了?很痛嗎?是不是用腳還不習慣?其實你可以變成爪子……不能變?哈哈!來,我給你吹吹。”
嚴默抓住他的小腳丫,湊上去輕輕吹:“呼!呼!不痛不痛。”
九風大人又換了一隻小腳丫。
嚴默好笑,蹲下,索性把他兩隻小腳丫一起捧起來,輪換著吹,他對孩子,尤其是這麼點大的孩子的耐心總是特別好,“呼!呼!痛痛飛飛。回去我就給你做一雙小鞋子。”
吹完了,掏出化瘀止痛的藥膏給他抹了抹,又找出軟布給他把兩隻小腳包起來,“這樣會好一些,如果還是痛,我就把你綁在身前走。”
九風大人滿意了,其實他的腳也不是疼得無法忍受,他能掌控風,雖然現在他的能量有點不好使,但讓自己身體走得輕鬆一點還是能做到的。
默默最好啦!九風大人覺得自己養的小兩腳怪還是向著他的,放下腳,爬起來,踩了踩,拍拍屁股,歪歪倒倒地跟上嚴默,他還怕嚴默走丟了,伸出小爪子抓住他的衣擺。
嚴默揉揉他頂著三根金黃翎毛的毛茸茸腦袋,再次背起原戰,向來路進發。
今晚註定是一個漫長的夜晚。
當嚴默背著原戰、帶著九風趕到約定地點時,後女忙迎過來,帶著一絲憤恨和恐懼,低聲快速道:“大人,不好了,烏乾城已經開始派骨戰士出來清理周邊村莊,南邊的無角人村落都給他們殺乾淨了!”
“哦?”嚴默看到了坐在火堆邊緊緊抱成一團的一對孩童。說是孩童,其中一個已經是少年身形。
“大人,神戰士大人他、他怎麼了?”後女看到嚴默竟然背著原戰,大驚失色。
“他沒事,只是魂魄離體去了祖神那裡,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後女大喘氣,“那就好。大人,您們走後不久,那對兄弟倆就找了過來,他們母親是從火果村過去的,他們這次就是想投奔火果村,正好碰到我們。剛才我跟您說的事就是他們告訴我的。”
後獅終於看清嚴默身後還背了一個人,忙跑過來要幫忙,嚴默搖頭,背著原戰來到火堆邊才把人放下。
後女和後獅已經注意到九風,但直到此刻,看到九風背後的小翅膀和他頭頂的三根長長翎毛,後女才小心翼翼地問出來:“這位小大人是?”
“叫我山神大人!”九風昂起頭驕傲地道。
嚴默驚訝,九風發音雖然怪異,但聽起來似乎和有角人說的話發音差不多。而有角人說的話在西大陸顯然屬於官方語言,就算窪地村等村落擁有自己的方言,可他們一樣會說有角人語言,只不過腔調會有點怪。
九風得意,他的傳承中就有這些兩腳怪說的話,他聽一聽,能聽懂,就知道要怎麼說了,不過沒有說東大陸通用語那麼熟練。
“山神大人!”後女和後獅不知道九風是什麼山神,但看他的特異外形,就不由自主對他生出幾分敬畏之心,也不敢因為他是一個三四歲孩子的外形就輕視他。
那對抱在一起的孩童偷偷打量九風,他們也不知是福至心靈,還是後女和後獅教過他們,在看到嚴默目光對上他們後,兩人一起起來——主要是大的拉著小的,衝著嚴默撲通跪下,大孩子嘴裡低聲喊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們!”
“你們倆先起來。”嚴默忍住捏鼻子的欲望,夏天本來就炎熱,雖然晚上要好一點,但這兩孩子一靠近他,一股混合著酸腐、臊臭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這種衛生狀況,病情不傳開才奇怪!
嚴默不知道九風能不能抵禦這種疫病,但禽類也會被霍亂病菌感染,他也不敢保證九風就不會感染上。
偏偏霍亂這種病沒有藥物可以預防,只能從環境下手。
可是這大晚上的,讓後女後獅帶兩個小孩去水源洗澡也不現實,只能忍到明天了。他帶的淨水也不多,除了飲用,還要煉藥用,這時也浪費不起。
嚴默特意把九風和原戰移到上風,給原戰鋪了獸皮墊子防cháo,又給九風和自己鋪了一塊,拍拍干糙枕頭,示意九風先睡。
九風稀奇地拉起小被子,咕嚕滾到嚴默膝頭邊,枕著枕頭,眼睛睜得大大的。
嚴默微笑著輕輕拍撫他,招手讓兩個孩子坐到他下風處。
兩個孩子看到他溫柔的笑臉,慢慢放鬆。
嚴默走過去給他們一一把脈,兩個孩子比較好運,目前還沒有發現有發病的徵兆,但也不可輕忽。
嚴默讓兩個孩子坐下,弄出水罐邊洗手,邊問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小少年:“你們是從南邊的村落逃出來的?跟我詳細說說,你們那裡有多少人生病,有多少人死亡,烏乾城的戰士是什麼時候到了你們村落,他們幹了什麼?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你們村還有多少人活著?”
小一點的孩子舔了舔嘴唇,之前後獅已經給他吃過東西,但沒有水,吃了水果也沒用。
嚴默把那罐子剩下的水遞過去,“這水是燒開過的涼水,可以直接喝。”
小孩看看大孩,見他不反對,這才敢把水罐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喝水,他捧得很小心,這種黑色的罐子看起來就不便宜,他害怕打碎掉。
小孩喝完又遞給大孩,大孩子喝得比較快,還跟嚴默說了聲“謝謝大人”。
嚴默不打算再收回那罐子,反正有原戰在,他瓶瓶罐罐多的是。
大孩子大概剛才狠狠哭過了,眼睛紅腫,喝完水,放下罐子,臉上滿是仇恨地握著拳頭回答:“大人,我們村已經沒有人活著了,只有我們兩個!那些有角人戰士騎著戰獸到我們村,讓村長把所有人集中起來,又問病人在哪裡,也讓抬出來,村長和大巫還以為有角人大人來幫我們治病了,都很高興,把沒死的人都抬了出來。哪想到……”
小少年一抹眼淚,“我爹我娘看到那些有角人大人都蒙著臉,還帶著骨刀,心中害怕,就把我和阿弟藏到了糙堆里,讓我們不要出來。他們帶著生病的大哥和阿姐去了,他們……嗚嗚!那些有角惡魔,他們把村長、把我爹娘、把我哥我姐都殺了!把全村人都殺了!”
小一點的孩童放聲大哭。
後女無聲嘆氣,補充:“這孩子當時嚇壞了,他們之前說他們等那些有角人戰士離開好久才從糙堆里爬出來。可是他們剛爬出來就看到有火焰投向他們村莊。他嚇得帶著他弟就往附近村落跑,回頭時就看到他們村都被燒著了。可他們到了隔壁的村落看到的也只有死屍,一個活人都沒找到,兩個孩子害怕,又怕那放火的人追上來,就連夜往我們這邊逃。也幸虧他們命大,才沒有在半路上被野獸叼走!”
嚴默點點頭,繼續問了兩孩童一些問題,大致了解到南邊村落疫病發展得要比東邊快且更嚴重。照這樣發展下去,就算烏乾城不派人,這些村民最後能挺過來的也不會有多少。
嚴默也把他的推斷如實告訴了兩孩童,隨即起身在周圍又撒了一些防蛇蟲蚊蟻的藥粉,“今晚我們就在這裡過夜,等天亮我的戰士醒來,我們再返回窪地村。”
其實他們越早趕回去越好,烏乾城能滅了南邊的無角人村落,他們也沒有理由就放過東邊的不管。
只是夜晚行路艱難,沒有原戰這個“土地神”,他們想要在夜間快速穿行荒野危險太大,而且速度也不會快到哪裡去,還不如等明天原戰醒來再說。
後女和後獅對神使大人有著無比的信心,荒郊野外說停留就停留,一點猶豫沒有。
嚴默拿了鋪蓋出來,讓兩個孩子和後女後獅先睡,說好他守上半夜,後女後獅守下半夜。
後女後獅誠惶誠恐,連聲說讓嚴默先休息,守夜由他們來就行。那小少年也說要守夜。
嚴默搖搖手,“我正好趁這時候多煉製一些藥物,你們要想守夜,隨便你們,但明天趕路必須保持足夠精神,說不定我們回去就要收拾包裹往其他地方逃了。”
兩個孩子先被趕去睡了。
後獅似乎有話想說,這傢伙的膽子在無角人中確實算大的。
嚴默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我和我的戰士確實可以對付那些前來的有角人士兵,但是我們來到這裡,磐阿神並不知道,如果我們動手,事情通過有角人神殿傳上去,那位磐阿神勢必會派出他的神戰士來對付我們。到時我和我的戰士光是忙著應付那些神戰士就忙不過來,還怎麼救人?”
後獅用力一拍自己的後腦勺,羞愧地坐到了一邊。
後女瞪他一眼,先去睡了。大人說得沒錯,他們必須養足精神,明天肯定有好多事要做。
嚴默低頭,就看剛才還大睜著眼睛的小九風已經張著小嘴睡著,這小傢伙也累了一天了。
嚴默看著他口角溢出的口水,樂。
原戰呼吸也很平穩,嚴默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又給他把了把脈,確定沒什麼事這才拿出一應工具開始煉製藥物。
等把所有在烏乾城採購到的對症藥糙用的差不多時,天也已經快亮了。
嚴默伸個懶腰,起來活動了一番,開始重新查看指南對於水岩木果實的詳細使用方法和忌諱等。
全部看完兩遍後,他想巫果說他和嘟嘟能出來,大概就是指水岩木果實可以成為無魂之身這一點。
不過想要煉製一具可以容納靈魂的無魂之身並不那麼容易。
說是煉製,更像是培育。
首先,果實要經過煉製,煉製過程極為繁複,還非常容易失敗。
其次,進入無魂之身的靈魂要很強大,否則在進入時就可能造成一定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