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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花直接把還跪著的王石拽了起來,斜睨林安一眼:“我們這次來,就是來告訴林秀才迎親的日子的。這個月十六,王家就來迎親!至於聘禮,咱們已經給了林大娘那邊,林大娘那邊說了,林秀才愛惜胞妹,定會給胞妹備好嫁妝的!十五的時候,咱們來抬嫁妝,林秀才,你那新房子剛剛蓋起來,可別給自己妹子的嫁妝,只有兩三個包袱的才好!”
王石也反應過來了。
其實他不需要跪的,畢竟,林大丫就要進他家的門,做他媳婦兒了不是?既然這林安疼愛林大丫,那就該知道怎麼做才好。
他站起身來,一臉憨厚道:“大舅哥放心,既然親事已定,再過半月,大丫就是我王家的人了,小弟也就不在這裡打擾大舅哥回家告訴大丫這件喜事……”
王石的話還沒說完,原本一直緊閉的林家大門,“砰的”被打開了。
林大丫一身白色喪服,頭上戴著未嫁女的白色頭巾,右手拿著一把剪子,戳著自己的脖子,決然站在那裡。
周圍人立刻傻住,紛紛勸說。
“大丫哎,你這是幹什麼?人活著一輩子,怎麼能隨便就死了?”
“就是就是,雖說這王家不厚道,你那奶奶也是個糊塗的,可是王家家裡有地有房,你要真嫁過去了,也吃不了苦頭的啊。”
“要是親事沒定就算了,你奶奶既然把親事定了,這女人啊,可不就得認命?”
……
王阿花剛要出言諷刺,就被王石拉住了,他看向穿著一身孝衣的林大丫,目光微微閃動,就要往林大丫身上撲:“大丫快放下剪子,不然我就……”
王石很快被一股大力拽住,驀地後退幾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激起滿地的塵土,嗆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安已經漸漸朝著林大丫走過去了:“大丫,事情交給哥哥,哥哥不會讓你嫁給這種渣滓的。乖,把剪子放下,嗯?”
林大丫卻已經是滿臉淚水。
“哥,女人太苦了。娘苦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最後眼看著哥哥要出息了,偏偏不得善終。大丫不願意像娘那樣,所嫁非人。”林大丫將剪子繼續靠近脖子,逼出點點血絲,“可是,如果不嫁,就會害哥哥背上一個不順祖母的名聲,將來科舉路難走。大丫不願連累哥哥,也不願委屈自己像娘那樣過一輩子,所以……”
“大姐,你在幹什麼?”林大丫身後傳來林二丫震驚的聲音。
林大丫一愣,手上一松,隨即手腕一痛,剪子掉落在地。
隨著剪子掉落在地的,還有一顆小石子。
林安瞥了獵戶一眼,快速上去,抓住了林大丫的手腕,低聲道:“你信哥哥。哥哥不會讓你吃娘吃過的苦,也不會衝動地自毀前程。”
說罷,林安就將林大丫交給淚流滿面的林二丫,而自己則將地上的剪子撿了起來,然後一步一步,逼近王石。
王石方才被拉倒在地,還沒有站起來。
林安直接一腳踩在了王石胸口,聽著王石發出的悶哼和求救聲,他慢慢蹲下身子,將剪子直接戳到王石脖子上,低聲開口。
“這個月十六,你敢來,我也不殺你。畢竟,殺人償命,我還捨不得死。”林安淺淺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在王石的驚恐之中,緩緩道,“只是你這樣強逼我大妹孝期嫁人,我卻也不能這樣容易的放過你。若是如此,豈不是令其他人看我家好欺負,故意欺凌我家?”
“只要你那日敢來,我便令你斷子絕孫。你覺如何?反正,只要你沒死,只是斷了你的子孫根,我也就是挨上幾十板子而已,養養就回來了。不虧,不虧。”
林安說完,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王石身上一點傷都沒受。
眾人大鬆了口氣。
王石驚魂甫定,王阿花卻已經連連“呸”了幾聲:“我今個兒告訴你們,林大丫你是活的,十六那天就得給老娘活著進王家門!你要是死了,那咱們就當是施捨個乞丐,把你的屍體抬進王家門!你是死是活,都已經是我王家的人,可由不得你自個兒做主!”
王石驀地喊了一聲:“娘,我不娶她了!我不娶她了!”
王阿花打了王石几下:“你個傻小子!她親祖母和咱們定下的婚事,她親四叔親手寫的婚書,咋咋就不娶了?咱們的聘禮可都送過去了,反正不管是死是活,十六那天,咱們都來抬人!”
王石是真被小秀才方才那眼神給嚇到了,忙忙要勸,結果卻被王阿花拉扯著離開,到走也沒能說出十六那天他根本不敢再來的話。
王石和王阿花走了,圍觀的眾人雖覺林家兄妹可憐,那林家祖母糊塗,可是,那又如何呢?
在這種“百善孝為先”,父母長輩可以亂棍打死後輩的環境下,林家兄妹縱使是再不願意,也只能為林大丫準備嫁妝,等著十六出嫁了。
“好在還在熱孝,嫁就嫁吧。”
“哎,大丫可忍忍吧。你大哥是秀才公,等你生了兒子,他們家可沒人敢欺負你的。”
“就是就是,王家可是有二十畝地來著,嫁他不虧!”
“等著嬸子來幫你繡嫁妝!”
……
林大丫面色慘白如紙,林二丫憤怒地等著周圍看似善意的鄉親,難過的恨不得殺了那個王石!
林安卻是沖周圍的人拱手一禮,嘆道:“多謝諸位心意,只是林安明日還有事要忙,今日卻不能留諸位了。”
“可是要去縣裡給大丫置辦嫁妝?”一婦人拍著大腿,喜道,“嬸子的妹子就是給人賣布匹的,安哥兒可一定要去她那裡呀。”
林安微微一笑:“明日一早,林安要去縣衙擊鼓鳴冤,狀告王石偽造婚書,意欲強搶民女,污衊我家祖母孝期嫁孫女,污衊我那位剛剛考中童生的四叔,不顧禮義廉恥,寫下此等婚書,更污衊我祖父收了莫須有的聘禮……種種罪狀,數不勝數,林安身為林家村唯一的秀才,身為大丫胞兄,豈容鄰村之人如此欺上門來,而懦弱膽小,毫無作為?”
眾人面面相覷,似是沒聽懂林安這番話的意思。
林安嘆道:“先母自嫁入林家,為林家做了整整十五載的繡活,掙了幾百兩銀子,因此先母死前,曾乞求我祖父祖母,我下面幾個弟妹的親事,全由我來做主。祖母又豈會因莫須有的‘聘禮’,就胡亂把我大妹許配給一個不孝不義不仁之人呢?”
“安哥兒說的,可是真的?”有人小心翼翼的詢問。
林安露出兩個小酒窩,乖巧而無害地笑道:“自然是真的。我那四叔明年可是要考院試的。院試啊,聽說,他的保人還沒能找齊呢。我說的每件事,自然……都是真的。”
不少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這十六歲的秀才公,看起來,很是不好惹啊。
第12章 被算計的小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