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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兩個月前,雖然匆匆忙忙把善堂建了起來,但因為建的太過著急,好多情形都沒有考慮好。譬如請夫子一事,林安原本是打算請學堂的初初考中功名的秀才公來輪流教書,可是等教了一段時間,他才發現各個秀才公教書的進度都不一樣,每每輪換,都要花上不短的時間讓他們適應。
因此他才寫了“教學大綱”,又令人細緻補充了一番,上面將夫子每日要教些什麼,前一日夫子應教些什麼,還有前一日夫子該布置什麼功課,以及夫子臨時布置的功課等等,俱都細緻的寫了下來。
如此一來,那些男童女童的讀書進度就不會被耽擱下來。
當然,林安當初收攏這些原本是乞兒的男童女童,心中就打著別的打算,因此除了每日教他們讀兩個時辰的書,大一點的男童還要分別學些種田、木匠和打拳的本事,大一點的女童,則要學女工,種出來的田地、打磨出來的木匠活、還要女童做出來的針線等等,一旦賣了出去,都能增加善堂的收入。
因林安拿了太子給他的銀子,在華安縣周遭還為善堂買了二十畝良田,十畝中等田地,再加上善堂里大一些的孩子也要在善堂里幫著掙錢,林安心中有數,只待再過幾年,這善堂就能自給自足,不需要他再往裡頭貼補銀子了。
當然,善堂既是行善之舉,也是挑選人才的地方。林安特特替他的連襟留意著,一旦有了合適的人才——譬如在武學上有天賦的,只待再訓練半年,若他們能堅持,並且有忠心,就可以往太子那裡送了;在讀書上有天賦的,也會再觀察半年,若當真勤奮好學,林安就會以太子的名義資助他們進好的書院讀書,專攻科舉之道,只待將來為新皇做能臣。
善堂的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林婉的事情也暫時只能等孝期過了,再論其他,這倒讓林安好不容易鬆了口氣,閒下心來,除了處理縣衙的事情,倒也有了心思去搗鼓別的。
如今正是炎炎七月,林安的冰鋪生意的好得不得了。不管是在州府的冰鋪,還是華安縣、華陽縣的冰鋪,每家鋪子的冰賣的都很快,讓林安的荷包越來越鼓。
只是這些還不夠。
林安細思良久,又在華安縣開了兩家相鄰的鋪子——一家首飾店、一家布店,兩家店裡的東西,大多都是從獵戶的商隊裡進來的,價格上獵戶是原價給了他的。有了這兩家店,因兩家店裡的東西都是從北邊或是南邊弄來的,各種花樣也新奇,兩家鋪子亦是規矩奇特,明確規定了“男子止步”,兩家鋪子的掌柜夥計皆是女子,進店的也只能是女子,這樣的店鋪,很是在華安縣火了一陣,林安只等著這兩家店鋪繼續為他賺錢了。
“在想甚麼?”
林安正在繼續努力思考賺錢的法子,耳朵忽然一熱,就被秦止在耳朵里吹了氣,熱騰騰,暈乎乎。
“在想將來啊。”林安耳朵熱了一會,就把身後的男人給拽了出來,讓男人靠著桌子站著,他自己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筆墨紙硯往桌子裡面一掃,就往桌子一坐,耷拉著兩條腿,漫不經心道,“三哥說,我做到幾品官,再去致仕?”
秦止一怔,方才道:“致仕?你才二十出頭,莫非不願做到六七十歲,入了內閣,去當首輔麼?”
若是換了旁人,秦止或許不敢這麼說。可是他的小狐狸素來能幹,短短時日,在張家的事情鬧出來的時候,就把華安縣的事務一一上了手,還把太子交給林安的善堂的事情搞定,一連建了男童和女童善堂兩個……再加上說一千道一萬,將來的新皇必然是他二哥的媳婦兒,都是一家人,林安若真的給二哥媳婦兒幹活幹上幾十年,說不得真的有入內閣的一日。
內閣首輔位高權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是文臣最期待的位置,秦止原本以為,他的小狐狸也是這樣想,並為之而努力的。
林安卻道:“我一輩子才能活多久?朝臣十日一休沐,一月得三日休息時間,一年算上過年放假等,也最多五六十天,剩下的三百多天,都要給我連襟辛辛苦苦的幹活兒,何苦來哉?”
秦止只定定的看著林安不語。
林安摸了摸他的獵戶的臉,又低聲道:“況且,我只顧著給連襟幹活兒,哪裡還有時間陪著你?三哥想不想我多陪陪你?”
自然是想的。
獵戶心中,只恨自己太過喜歡林安,竟不捨得將林安關到山上的石屋,只他一個人能看到找到的地方。
“那你要做到幾品官?”獵戶不提其他,只開口便道,“等太子坐了那個位置,三哥就請他給你升官。”快快升到林安說的官位,就等林安辭官,和他一道歸隱山林。
林安:“……”
不待這麼作弊的?
而且升官的事情,也不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的。總要考慮到在官位期間的政績考評年齡名聲等等,即便是要升,也要一級一級慢慢往上爬,獵戶這話,林安只當是在說笑話。
“等我到三十歲罷。”林安自是不能信獵戶的話,只自己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道,“到時候,三哥就四十歲了。我就再不做官,只陪著三哥,三哥想去哪裡,咱們就去哪裡。”
他三十歲時,林姝就二十二三歲,早早嫁做人婦,平哥兒茂哥兒也都十七了,就算還沒成親,也是自己能立得起來了。到時候,他就把平哥兒茂哥兒都分出家去,家裡只剩他和獵戶兩個。兩人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那才是大大的好。
獵戶低了頭,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了林安。
“三十歲?說話算數?”
自古權力惑人,獵戶不知道,林安是不是真的打算這樣做。他雖喜歡林安辭官陪他,可是卻也不願林安為了他太過委屈。
林安揚眉淺笑:“怎會不算數?我原先也不是非做官不可的。只是那時候,不做官的話,總覺得對不起苦讀這麼些年的苦勞,又擔心自己沒有官職,護不住弟妹幾個。可是十年後,幾個弟弟妹妹都長大了,他們也該自己為自己撐腰打算,我自然要為自己著想,喜歡如何,就如何了。再說,當了官,就要常常跪來跪去,跪的還是我那位連襟……總覺奇怪,還是等過上十年,就辭官和三哥一道,歸隱山林的好。”
獵戶這才笑了出來,神色間頗為舒朗。
林安見了,只心疼地伸手去摸獵戶的臉,道:“三哥好久沒這樣笑了。”頓了頓,又道,“是我不好。”
“媳婦兒很好。”獵戶立刻就道,“這世上,只媳婦兒一人最好。”
林安登時笑了出來,拍著獵戶,就讓獵戶轉過身,背著他滿屋子亂跑。
獵戶本來就力氣大,再加上林安身子偏瘦,獵戶背起來,半點不覺得累。
他只覺他的小狐狸跟他越來越親近,恨不得永遠把小狐狸放在他的背上,再不放下。
轉眼就是休沐日。
林安因沒有了諸多瑣事,又覺這些日子太過愧對獵戶,跟著獵戶就去了鄉下,他之前為獵戶買的一個小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