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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遠大哥的男妻,自離開後,從未回頭,連修遠大哥殷勤的追到他當官的地方,想要放下、身份和一切,願意和那人私下裡和好,絕不在明面上打擾那人的仕途,那人也一面都不肯見,為權力而放棄修遠大哥;而那位太子殿下呢?一面引著他那位二哥為他出生入死,一面卻又兀自有了庶子,而他那位二哥,在戰場上英明神武,可是見太子如此,卻也一心為太子解釋,認為太子是“不得已”而為之。
獵戶能察覺到小秀才的野心。
雖然小秀才從未說過他的抱負,可是,小秀才明明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卻也從來除了旬日一歇、過節一歇,平日裡每天至少要花三個時辰的時間在讀書上。
而小秀才所讀之書,除了科舉的四書五經,還有各種史書傳記、朝廷邸報等等,其心思,顯然不在山野。
獵戶現下還能留住小秀才,可是,若小秀才將來真的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小秀才可還會記得今日所說的話?
就算即便小秀才將來後悔,他也可以有法子留住小秀才。可是,那時的小秀才可會心甘情願?可會恨他入骨?
獵戶不願去賭。
林安終於明白了獵戶的心思。
獵戶也在怕,也在擔心。
林安想,他能理解獵戶的怕和擔心。可是,即便他能理解,也改變不了他們之間的障礙。
“你不信我。”林安面無表情道,“三哥,你不信我。”
不信他會始終如一,不信他會像獵戶喜歡他一樣的喜歡獵戶,不信他縱然是喜歡上了權力,亦不會放棄獵戶。
林安道:“正如三哥之前所說,我們不但有婚約在,我還欠三哥良多。”微微一頓,“所以,我必不會悔婚。”
獵戶嘴拙,並不知此刻該說什麼是好。可是,他卻知道,他現下是應該說些什麼的。
“除此之外,你要什麼,三哥便給你什麼。”獵戶將長高了一些的少年環抱在胸前,低聲道,“三哥此生,必不負你。”
再之後,二人便再沒有提起這件事。
獵戶並不覺得小秀才那般說有什麼不對,一如既往的對小秀才好,恨不得將他所有的耐心都放在小秀才身上。
小秀才也像是沒有經歷過之前的事情,一如既往的把白天的大部分時間放在讀書上。
只是這次不只是自己讀書了,他還把張燦拉了過來。
張燦在讀書上雖然努力,可是天資有限,若是沒有人特意指點,再過個五年八年,也能考中秀才。
可是現下張燦已經成了林安的未來妹婿。待林家孝期結束,張家就會來求親。
林安心中其實是明白張家為什麼會答應這門婚事——明明張家不缺銀子,富貴的可以流油,願意將家中不起眼的庶女或庶出妹子嫁給張家,以換取大筆聘禮的官家也不是沒有,可張家還是同意了張燦的想法,願意來求娶林大丫,其中所為的,未嘗不是林安可以幫張燦早日考中功名的事情。
林安對此心知肚明。好在張家素來風評不錯,張燦的父親、祖父和曾祖父,都是一心一意之人,家中也不曾有妾室。只有張燦的祖父、曾祖因老妻去世多年,有兩個通房伺候著,這樣不算什麼。
張燦長輩和林安說起親事時,曾言明,張家數代單傳,就是納妾其實也是生不出來個啥,因此林大丫嫁過去後,只要在張燦三十五歲前能生出兒子,他們就不會允許張燦納妾收通房。如果真的生不出來,也會去母留子,讓林大丫撫養那個孩子。
林安也是得了這個承諾,又思及自己定要考取舉人和進士功名,也算是能為林大丫撐腰,這才同意了婚事。
不過林安雖把張燦叫來,卻沒讓張燦住在他府里,而是讓張燦和齊笙、秦修遠,還有獵戶一意要豢養的牲畜住在一起。
平日讀書的話,二人都會到獵戶的玻璃屋子裡讀書。
如此一來,原本興奮而來的張燦直接傻了眼——因為就算是來了,他也完全看不到林大丫。
好在林安雖然深恨張燦將來會把自己貼心柔弱的妹子娶回家,但也不願做棒打鴛鴦的惡人,平日裡林大丫派人送來她親自做的點心,林安都會分上那麼一塊兩塊的給張燦……
張燦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獵戶在準備娶小秀才的聘禮,小秀才也在暗地裡準備嫁妝——不過,是嫁妹子的嫁妝。
糧價雖漲,可是縣城裡鋪子的價格卻降了下來,林安看準時機,先後買了五個鋪子。
五個鋪子雖然都不是位置最好的,但也能算中上等。林安對此很是滿意,直接把這五個鋪子都劃給了林大丫。
鋪子有了,銀票也有,還缺田地、良木造的床、布匹、首飾等。
田地的話,林安已經去縣衙報備,說是要買連成片的百畝良田。
只是連成片的百畝良田不好買,只能等。林安也只好暫時不著急,慢慢等著。
首飾和布匹的話,因為要買的都是喜慶顏色,而他們還在孝期,林安也只能慢慢等。
至於木材……
林安嘆口氣。
他還沒給林大丫找來木材,可是獵戶已經托人從南邊運來了上好的紫檀木,直接令人將木頭送到了他的院子裡來。
獵戶的意思,林安就是不想懂,也只能懂了。
這件事暫且不提,林安卻是揪著張燦和他一起讀書。
張燦雖覺辛苦,可是一想到可以拿到功名後,和林大丫成親,就又覺渾身都是勁兒,埋頭苦讀不提。
然而林安沒有想到的是,他問了獵戶,獵戶也的確是如他所願,今年至少是發生蝗災的地方,沒有再被收稅,村子裡人們雖苦,可是也都慢慢熬了下來——糧食不多了,大不了每天兩頓飯,晌午那頓吃飽點,好幹活,下午那頓吃稀一點,吃完就睡,睡飽了就不餓了,如此一來,好歹也能撐過這一年。
只要明年風調雨順,他們就什麼都不怕。
可是,村子裡有地的人家不怕了,縣城裡做些小生意、在富戶家裡打工的人家,卻是怕極了。
因為,糧價漲了。
整整漲了一倍。
朝廷欲要控制糧價,可是,怎麼控制呢?
老天爺從前年開始就開始給人們使臉色,北旱南澇。朝廷為了控制糧價,已經開了兩年的糧倉,到了今年,就算糧倉里還有糧食,皇帝既要打仗,又要穩定,也不敢再開糧倉。
如此一來,糧價豈能不漲?
糧價一漲,民心就容易混亂。
縣城裡已經出了好幾起百姓哄搶糧食的事情了。
劉夫子派小廝來跟林安說,讓林安下次去縣城時,記得多帶幾個人,省的被搶,結果那小廝自己被人搶了驢子,搶了銀子,衣裳還被扒了一件,幾乎是逃命似的逃到林安家的。
林安奇道:“縣城裡亂成這樣?沒人管?”
小廝大哭:“林公子不知道咧,原先的縣太爺跑啦!他早就想丟下咱們這裡去升官發財,老爺說,他好容易得了機會,連下一任縣太爺還沒來交接都不管,直接就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