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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在獵戶腦海里只閃過一瞬間,眨眼間就消失了。
還是算了,他的小狐狸,明明更喜歡他在那件事情上強勢一些,花樣多一些……反正過幾日他們又要做鄰居,一整夜睡在一起,那他就能抱著小狐狸,讓小狐狸側睡,這樣一來,也就不怕小狐狸會趴著睡。
既然這樣,那他還是繼續強勢一些罷。
獵戶終於不折騰熟睡的林安,給林安蓋上薄被,任由林安趴著睡,悄悄離開了。
林安一覺醒來,早就把晨間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後,在院子裡打了一會拳,見獵戶來尋他,他就和獵戶一起出了門,去這條街上的一家露天鋪子裡,喝豆腐腦。
這一家的豆腐腦做的別有一番滋味,林安喜歡的不得了,常常拉著獵戶過來吃。
獵戶恨不得除了床事以外的事情,無論大小輕重緩急,全都寵著林安,把林安寵的除了自己,誰都受不了才安心,自然不會推脫,林安眼神一動,他就跟著林安來了。
豆腐腦好吃,盛豆腐腦的豆腐腦西施也很是好看。
豆腐腦西施大約二十幾歲,梳了已婚女子的髮髻,模樣不算很好看,但清秀乾淨,幹活利索,也當得起豆腐腦西施這個名頭。
她遠遠地就看到林安二人朝她的攤位走過來,當下就盛了兩大碗的豆腐腦,還朝著隔壁包子鋪吆喝一聲,讓人送了兩屜小籠包過來。
等林安和獵戶走過來的時候,豆腐腦西施已經給二人放好了兩碗豆腐腦,兩屜小籠包,還有沾小籠包的一碟醋。
“大人、秦爺來了,快請坐。”
豆腐腦西施笑眯眯地招呼二人坐下。
林安也笑:“黃大姐自去忙,莫要管我們了,我們自己吃就好。”
這豆腐腦西施卻是和林姝的女夫子一樣,都是自梳女。只是女夫子原也是大家閨秀,家裡落敗,才不得不出賣自身技藝,教授女學生,豆腐腦西施卻是縣裡長大的小家女,只因勤奮聰明,才學的一手制豆腐腦的手藝,賺錢養活自己。
豆腐腦西施又給二人盛了兩杯茶水,這才笑眯眯地離開。
雖說女子不易,可來這家攤子上吃飯的人,也大都規規矩矩的,沒人說敢對豆腐腦西施污言穢語。
不過,林安心中明白,這也是豆腐腦西施運氣好,家裡有一個秀才老爹和秀才大哥,二哥三哥膀大腰圓,都跑去開了殺豬鋪子,就在這條街的不遠處,豆腐腦西施家裡人多,還尤其護短,這才讓豆腐腦西施單獨一個女子,也趕來坊間開攤子賺錢,自力更生。
林安心中明白,如果不是如此,豆腐腦西施,如今也過不了這麼自在的生活。
不過,旁人如何,林安只在心中稍稍感慨了一番,就不再管,只和獵戶吃了早飯,見獵戶好像還沒吃飽,二人又去隔壁的麵攤,再叫了一碗麵,讓獵戶吃飽,這才慢悠悠的走著回衙門。
然後就看到了等在衙門的側門門口的張燦和一位老者。
林安腳步一頓。
他記性極好,雖然只見過那位老者三四面,卻也一下子就認出了那老者是張燦的祖父,張家的老太爺。
林安雖然昨日就知道張老太爺也來到華安縣了,但是年老之人,總有一種驕傲,輕易不會去和一個晚輩低頭,尤其還是他這個孫媳婦兒的哥哥。林安先前就以為,張老太爺就算來了,也不會來縣衙,可是他顯然猜錯了。張老太爺不但來了,還是在張燦歸家後的第二日,絲毫不遲疑的就來了。
“安哥兒!”張燦看到林安,就忍不住喊了一聲。可是等他喊完這一聲,再想到昨日林安對他說的那番話,還有他回到住處,祖父對他說的那番話,張燦心中愧疚不已,張了張嘴,接下來的話,竟說不出來了。
張老太爺見狀,心中嘆了口氣,還是上前一步,主動放下身段,和林安道:“安哥兒回來了,老頭子正等著你呢。”
林安聽了這話,再看張老太爺和張燦臉上,俱是滿滿的緊張和愧疚,再看這條街周圍,也有不少人來來往往的探著腦袋往這邊看,思忖片刻,只能開口邀請了張老太爺。
“原來是張老太爺。”林安扯了扯唇角,“您年紀大了,不該在外面等著,還請進寒舍一坐,喝杯茶水。”
看也不看張燦一眼。
張燦雖心急,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突然出聲打擾,只跟在張老太爺身後,一起走了進去。
獵戶看了張燦一眼,快走幾步,在林安耳邊說了些什麼,林安道:“我在縣衙能有甚麼事情?你有事,盡可去做。”
見獵戶還是有些猶豫,林安又道:“就是成了親的男女,也沒有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的。我有公事要處理,你有私事要處置,這都是應當的。快走快走。”使勁推了獵戶一下,獵戶皺了皺眉,這才離開。
張老太爺和張燦都在旁邊看著。
張老太爺眼睛裡露出可惜之色。那獵戶的確對林安很好,可是,也是因著那獵戶,林安才會被從六品京官貶為七品縣令,同時也讓林安的仕途很可能止步於此。
若是林婉在張家過得舒心,說不得他還能仗著年紀大了,勸說林安幾句,讓林安為著前途著想,無論如何,先把親事退了。可是現下他們張家自個兒的事情都還扯不清楚,自是不敢多說多管其他的事情。
張燦早就習慣了林安和獵戶的黏黏糊糊,見狀臉上倒沒有甚麼可惜之色,只面上的羨慕之色,毫不遮掩的顯露出來——如果他和婉兒,亦能如此,該有多好?
林安是看著獵戶走出他的視線,才收回目光的。
張老太爺一直看著林安。
林安收回目光後,察覺到張老太爺看著他,也只一笑,道:“您請上座。”
若是從前,張老太爺仗著輩分高,坐就坐了,可是現下,林安已經成了華安縣的縣令,一個縣城的父母官,而張家雖然因張燦考中秀才,改換了門庭,可張家無論如何,說到底從前也只是富戶,自是不好在林安面前托大,忙忙拒絕了。
“安哥兒如今是縣太爺了,自然該上座,我老頭子,盡可坐在下面。”然後說甚麼都不肯上座。
林安因林婉的事情,也只稍稍推讓了一番,也就不再多說,儘管坐下,開始和張老太爺寒暄。
張老太爺素來精明,可是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卻是張家的過錯。張家對不起林家在先,再加上張老太爺因表妹之事,亦痛恨自家的舉動,當下只和林安寒暄幾句,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那件事情……安哥兒想來也是知道了。”張老太爺嘆道,“張家數代單傳,就是想要找一個親近一些的宗族兄弟,都很難找到,如今和我們張家一族的,還是老頭子的曾叔祖那一脈留下來的子孫。血緣關係極遠。他們平日也不怎麼和我們親近,只家裡缺銀子了,才會來找咱們。張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那些人是故意來打秋風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張家沒人啊。張家多少代以來,都是數代單傳,養孩子跟供奉菩薩差不多了,生怕唯一的血脈不小心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