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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林安最怕的卻是張家遷怒。
在林婉之前,張家人只當那等虎狼藥,只會威脅不姓張的女子的身體,雖然愧疚,但咬牙發發狠,想著在餘下的時間裡補償那女子,如此也能讓自己心中安慰,權當這件事情是無奈之舉。
可是,現下因為林婉,張家這等虎狼之藥的副作用更顯現出來,張家人也才知道那等藥對張家子嗣的壞處。自來死者為大,張家人沒辦法去因此責怪自己的祖上糊塗,怪祖上因一時之利,毀了張家傳承,張家所能遷怒的,只有把這件事情鬧出來的林婉一人而已。
原本張家該惱的,最該是張家祖上,最該遷怒的,也該是林安。可惜無論是死者為大的張家祖上,還是已經做了縣令的林安,張家誰都遷怒不了,最後只能遷怒林婉一個。
試問這種情形下,林安怎麼敢把林婉再送回張家?
張燦再好,也敵不過張家如今的情形。
因此林安遠遠地站著,看了林婉好一會,終是離開。
林安離開不久,原本待在房間裡的林姝才走了出來。
她走到林婉身邊,嘆氣道:“哥哥定然是為了大姐想,才會這樣做,大姐何苦自擾?那張燦,當真就這樣好?讓大姐如此不舍?”
林安有些話不願意對著林婉講,又怕林婉鑽死胡同,想事情想的極端,就只好先對著林姝說了一通,讓林姝看準時機安撫林安。因此林姝才會知道這些。
林婉的目光依舊黏在那些嫁妝箱子上,聲音低低地道:“我知道,哥哥是為著我好。”
所以,她才甚麼都沒有說,甚麼都沒有鬧,任由林安幫她做主。
林姝不解道:“那既然大姐明白,為何還要盯著這些箱子看?可是擔心張家將來會來鬧?哥哥說了,當初張家給的聘禮,哥哥是給大姐充作了嫁妝一塊送過去的。現下張家是把聘禮和嫁妝一道送了過來,哥哥不願占張家便宜,乾脆將張家的聘禮全部折了現銀,都給張家送過去了。張家那邊也都把東西收了下來,還說下個月張家老爺就會來商議和離的事情——”
林姝不甚說漏了嘴,登時訥訥不敢言,更不敢看向林婉。
林婉卻把目光從那些箱子上移了開來。
她看了十分心虛的林姝一眼,知曉林姝之所以會心虛,也只是為著擔心她而已。
如此想罷,林婉只微微一笑,道:“我並未擔憂張家,我只是……只是在想一件事。”
她真的沒有擔憂張家。
她在張家住了一年,對張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品性多少都有些了解。知道張家祖上從商,最識時務不過,再加上這一次的事情,又是張家過錯在先,哥哥為了她出頭,張家既沒有理,又沒有實力反抗哥哥,如此一來,張家妥協是必然的事情,林婉對此並不奇怪。
她只是在不由自主的擔心一件事,擔心一個人。
張燦被張家保護的那樣好,性子那樣天真,他,可能接受得了這樣的結果?
他,可還好?
林姝年紀還小,並不知“情”之一字,見林婉的目光又落在那些嫁妝箱子上,歪著腦袋,皺著臉想了好一會,最後只得道:“大姐莫要多想了,你的身體還是被張家給害得。哥哥看在大姐的份兒上,沒去告張家一個故意傷人性命的罪名,已經是對張家仁至義盡了。大姐先好好調養身子,待過了這一年,哥哥定會為大姐再做打算的。”
林婉喃喃道:“再做打算?做甚打算?”
“當然是再嫁人了!”林姝不解道,“哥哥說了,初嫁從父母,再嫁當由身。再選人時,大姐可以自己來選!”
當然,林婉要選的那些人,也必然是林安先看過一回,審核過的了。
林婉微微嘆了口氣,輕輕扯了扯唇角。
情之一字,明知不該,卻不能不想。
林姝安撫過林婉後,轉頭就把林婉的反應一一告訴了林安,最後她還很是疑惑地道:“哥哥,大姐是怎麼了,明明張家這樣不好,還做了那等惡事,為何大姐還要想著張家?”
林安笑道:“婉兒沒有想著張家。她想著的,是一個人。”
當初將林婉許給張燦時,林安也是提前問過林婉的,得了林婉的同意,才和張家結下這門親事。
林婉性子溫婉,又因汪氏之故,幼年時在林家很是受了十幾年的磋磨,因此有段時間,很是期盼能通過成親,擺脫這種磋磨。而這時候的女子成親,向來都是奔著一輩子去過的。
林婉是真心期盼能和張燦一輩子走到頭的,可是張家做下那等惡事後,林安怎能容得下張家?當下就斬斷了她和張燦的姻緣。
林婉因此而難過,也是應當。
“過段時日就好了。”林安不知道是在安撫林姝,還是在安撫自己,“張燦,他不適合婉兒。過段時日,婉兒就能自己想通了。”
林姝張了張嘴,心說,真能想通麼?她怎麼覺得,大姐喜歡那個張燦,也喜歡得不得了呢?
且不提此事如何,因張家主動說了和離的日子,林安不好再催,就暫時將這件事放下,專心處理搬家和縣衙事務。
獵戶一心想著和他的林安住在隔壁,然後就能每晚暗度陳倉,因此兩座房子修繕的很快,不過四五日,就已經修繕完畢,他自己因南北通商一事,賺了不少銀錢,因此動手就把自己的住處收拾好了,只等林安來住。
林安也很快令人把東西都從縣衙搬了過去。
縣衙雖然看著安全,無人輕易敢靠近,但是縣衙後院的確有些窄小。眼看著林婉心情不好,林安現下又抽不出空來去陪林婉、林姝去郊外走走,只能從窄小的縣衙後院搬去另一處寬敞些的地方,也好讓林婉心情好上一些。
待搬完家,林安就埋頭在了處理縣衙事務上。
縣衙事務倒也不算繁忙,只是林安剛剛接手,微微有些手忙腳亂。
況且他除了要接手華安縣的事務,還要從華安縣的稅收中,撥出一部分用在太子令他做試驗的學堂和嬰兒島的事情上,因此頗為下功夫的和華安縣的縣丞等人吵了幾架,這才將事情定了下來——此事秋後收了商人稅賦再說。
林安因拿了太子的銀子,卻不打算等他們,只等著把計劃書寫好,就慢慢開始選地蓋房子,解決這件事情。
當然,除了忙太子交代的事情,林安自己的事情也要忙。
眼看著林婉也歸家了,林安總得再多賺些銀錢養家,待林婉再嫁,也好多給她些銀子傍身。
如此一想,林安就在華安縣開了四五家的火鍋店和麻辣燙的鋪子,一家書坊,還有兩家冰鋪——只等天氣炎熱,這冰鋪就能開始大賺特賺。又因華安縣太小,賺些吃食錢還有可能,但是冰鋪的話,他最多也只能開上兩家,再多了,可就沒人肯買冰了。
所以林安就著家僕去州府開了三家冰鋪,把華陽縣的兩家冰鋪又重新開了起來。
賣冰本就是無本生意,林安現下也就只有這一樣能多賺些錢,當然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