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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狐疑地看向獵戶,獵戶一臉無辜,卻不肯告訴他緣故。
不過林安很快就知道獵戶這句話的意思了。
待到晚上,獵戶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身小沙彌的青色僧袍,然後親自給林安穿了這麼一身衣服,再許下諸多好處,哄著林安背經文。
哄著哄著,獵戶就扯開“小沙彌”的衣服,一面聽著“小沙彌”背經文,一面做著那等肆意之事,和可憐兮兮的“小沙彌”,一起共赴巫山。
……
待得翌日一早,林安睜開眼睛,滿腦袋都是他昨天背的那些經文,還有獵戶哄著他讓他做的那些“動作”,一時羞憤交加,恨獵戶癖好特別,一時又心馳神往,覺得昨日那等事情,別有一種滋味,兩種想法在林安腦袋裡轉了又轉,把林安折磨的連汪家的那些事情都險些忘了。
不過也只是“險些”忘了而已。
待到跟著林平去讀書的其中一個家僕,跑回來告訴他,昨天跟著林平的老夫人和嬤嬤,今日又在林平的學堂外面等著時,林安就立時知道,那汪老夫人,還沒有放棄。
“去請人告訴汪老夫人一聲,讓她老人家,午時來縣衙一趟。”林安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那汪老夫人如此聰慧,明知自己絕不肯見她,即便是送了帖子,他也只會把帖子原木原樣的送回去。並且汪老夫人又不好平白無故的去見林婉和林姝,因此幾番思慮之下,汪老夫人才會選擇從年紀最小的林平入手。
汪老夫人自知自己和親生女兒汪氏容貌相似,林平幼年喪母,想來見了她,定會心生好感。就算是不能,林平日日都要去進學,她只要在林平學堂外日日風雨不阻的守著,她那個大外孫,也定會主動來見她。
因此林安明明猜到了汪老夫人的想法,可是也只能按照汪老夫人的想法,真的要去見她。
林安心下微微不順。不過,事情總歸要解決,汪家再如何,他也要去探一探汪老夫人的口風,這還好做其他的事情,當下先在衙門處理事務,待得午時,林安先晾了汪老夫人一炷香的時間,才去了花廳見客。
卻說汪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正為著自己主子被怠慢的事情抱怨:“老夫人您這又是何苦?這林三元,雖然一朝高中,得了個縣令的位子。且不提林三元是您的親外孫,本就是晚輩,主動求見您是應當的事情。誰人不知縣令才是區區七品,您是從二品的布政使夫人,又如何能委屈了身份,這樣低聲下氣的上門來找晦氣?”
那嬤嬤說這番話時,林安正巧走到了門口,腳步微微一頓,就停了下來。
汪老夫人聽了嬤嬤的話,卻是斥道:“當年的那番事情,原本就是我們不對。我的大囡這些年吃了那麼多的苦頭,安哥兒他們兄妹孝敬大囡,因此而怪罪我這老婦,也是應當的。我既錯了,親自登門而來,豈不是應有之禮?”
那嬤嬤嘆服道:“還是老夫人心慈。想來林三元心中若還有個‘孝’字,等見了您,知道了您如此為他著想,定然不會再生氣過去的事情。”
畢竟,這時候講究的“孝”可是真真正正的愚孝。長輩可以有錯,但是晚輩卻不能因此指摘或者遷怒。否則就是不孝。
而“不孝”的名聲一旦傳了出去,林安的官職也會不保。
那嬤嬤故意這樣說,何嘗不是接著在門口等著的林家下人的口,傳給林安去聽?
只是那嬤嬤沒想到的是,林安此刻就站在了門外,將這主僕二人的話都聽在了耳中。
他眉毛微微一挑,在門外又站了片刻,這才走了進去。
汪老夫人端莊自持,正數著手裡的佛珠,不意一側頭,就看到了一翩翩公子,如蘭似桂,踏風而來。
汪老夫人雙目登時濕潤,忙忙踉蹌著站了起來。
她先前只道林平已經和她的大囡有些像了,心中歡喜不已,現下見了林安,才知道她的嫡長外孫,是這等的像她的大囡!
“大囡……”汪老夫人口中無意識的喚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立刻改口道,“你、你就是安哥兒,我的外孫?安哥兒,安哥兒……”
汪老夫人直接上前幾步,抓住了林安的手臂,登時痛哭起來。
林安原本想要閃躲開來,可是低頭一看,卻看到汪老夫人眼中的痛苦根本不似作偽,汪老夫人是真的痛苦不堪之下,才會痛哭流涕。
再看汪老夫人的容貌,林安還記得原身腦海里汪氏的模樣,心中微微遲疑,竟沒有躲開汪老夫人的手。
只這一下,就被汪老夫人抓住了手臂。
林安是年輕男子,總不好將一老婦強硬的甩開,因此心中默默的數了三個數,這才擠出幾個笑容,緩緩扶著汪老夫人走到上座。
“您先坐下。”林安微微一笑,“我這就讓人送水過來,給您淨面。”然後順手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
汪老夫人還欲抓,林安這次有了準備,稍稍側了下身子,就躲過了汪老夫人的手。
汪老夫人雙眼中的淚珠,更是不間斷的滴落下來。
這是她的大外孫啊!
是她的大囡生下的頭一個兒子!相貌清奇,芝蘭玉樹,和她的大囡長得這樣神似!她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這是她的大囡的兒子!
可是,就是這樣的大外孫,他卻偏偏不肯認她!
汪老夫人明知這是汪家做下的孽,林安能這樣恭敬有禮的沒有在她第一次抓著他時,就把她甩開,已經算是有君子之風了。可饒是如此,汪老夫人也忍不住地流下淚來。
林安不意汪老夫人竟如此會哭。眼看著汪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不住的安慰汪老夫人,還時不時的沖自己使眼色,林安只沉默的坐在主位,八風不動,微微垂目,只往地上看去。
那嬤嬤抬了頭,正要衝林安說些甚麼,汪老夫人捏了下嬤嬤的手,嬤嬤登時低下頭去,一心安慰汪老夫人。待林家下人端了水和毛巾過來,親自給汪老夫人淨了面,這才站在一旁,一句話不敢說。
林安眼見著汪老夫人不痛哭了,這才淺笑一下,開口道:“早就聽聞江南風景極好,只可惜晚輩年幼時只顧讀書,沒有時間去江南一游,現下做了官,暫時也不能往江南去,領略一番江南好風光。如此倒是可惜了。”
汪老夫人何等聰明?只聽林安根本不提汪家之事,只說江南風光,她便知道林安根本不願意認下汪家這門親戚,當下雙目又紅了起來。
林安眼角一抽,接著便道:“汪家書香世家的名聲,晚輩亦早有耳聞。當然,汪家除了書多,那幾塊貞節牌坊,也是舉國聞名。”
林安此話一出,汪老夫人眼中的淚珠登時掉落不出來了。
林安心中鬆了口氣,又道:“晚輩雖對貞節牌坊這等不利百姓之事不贊同,可是汪家既肯為自己家的媳婦兒和女兒親自請了這貞節牌坊,想來也是從不曾為曾經做過的事情後悔。”他很是直接地道,“譬如以汪家名聲,逼迫汪家女兒投河一事,汪家既肯做了,還為那汪家女兒立了衣冠冢,將汪氏女為證貞潔,不惜投河一事在江南傳唱。汪家上下,想來都是不後悔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