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陳嬸看了小秀才一眼,見小秀才只鼓著臉頰,睜大眼睛,但是沒有開口反對,就去廚房拿了湯匙出來。
獵戶一手拿著湯匙,一手端著藥碗,板著臉站到小秀才身邊,一副非要親自投餵的模樣。
小秀才:“……”
獵戶道:“乖,張嘴,喝藥。”拿著湯匙舀了藥湯,放在小秀才嘴邊。
小秀才:“……君子當自立,我自己喝!”
獵戶道:“媳婦兒,喝藥。”
小秀才:“……我是男子,如何能用湯匙這等女兒家的東西?”
獵戶道:“媳婦兒,三哥不嫌棄你。”
小秀才:“……那個是白遠,他不會喜歡我的。”
獵戶:“喝藥。”爾後一頓,醋意飄得滿院子都是,“青梅竹馬,豈會不喜?”而且小秀花費心思幫那個“竹馬”的事情,他已經知曉了。
小秀才:“……我不喜歡藥糙味!白遠身上都是藥糙味,我才不會喜歡他!”而且,白遠那個傢伙都快嫉妒死他的好記性了,怎麼可能對他產生嫉妒之外的感情?
獵戶端著藥碗,拿著湯匙,還是不語。
小秀才只好站起來,努力踮起腳,貼在獵戶耳邊,輕聲道:“我只喜歡醋味。濃濃的醋味!”
獵戶終於把藥碗遞給了小秀才,看著小秀才非常豪氣的一口悶,把藥一口喝完,唇角高高的揚起。
至於湯匙,誰知道它在哪裡?
見過劉夫子家的兩個小孩子後,回家再看到自己家的兩個小孩兒,林安難得有心,跑去書坊,將他的想法告知柳掌柜和柳師傅,說是要做些手掌大小光滑的木板,在木板一面寫字,背面描畫,字畫相對應,教剛剛學字的小娃娃識字;再畫一些幼童看得懂的簡單的畫作,可以照著三字經的故事來畫,也可吸引人來買。
柳掌柜正在發愁這兩個月開始下降的店鋪收入,見林安說出這個法子,若有所思,這兩個法子的確能賺上一筆銀子,雖然很快就會有人模仿,但該賺的銀子還是不能少的。
林安又道:“還有借書租書一事,借書租書的定金往上調上一倍,但是如果有人願意抄書,書坊可以供給筆墨紙硯,讓他在店鋪里抄書,用以抵償借書租書的錢,當然如果他不需要租書借書,直接給他抄寫的銀錢,或是每抄寫一本書,可以在書坊無償待夠三日也可。”
柳掌柜奇道:“他們為何會想要在書坊里待著?”
林安一指外面的天:“冬天到了,普通人家裡燒炭燒的少,哪裡能供得起他們讀書寫字?普通人家裡,一到冬天,手都不敢伸出來,更何況是寫字?咱們盤下的隔壁的鋪子,燒上炭盆,擺上桌椅,可以收銀子讓那些讀書人來這裡看書。當然,他們出不起錢的話,也可以在這裡抄書,換取待在這裡看書的時間。”
柳掌柜沉默一會,才道:“這樣的話,東家掙不了多少銀子。”
林安擺手道:“這件事本就不是為了掙銀子才做的。”
他的根基終究太淺,而他師父雖然教出不少人才,一旦師父有所求,那些人也願意幫忙,但是人情這種事情,是越用越少的,林安不想輕易讓他師父出手。是以才會想出這個法子。
那些讀書人考不上便罷了,一旦考上,只要有那麼一兩個心中感激書坊的,將來肯護著書坊一二,林安也就知足了。
柳掌柜猜到了林安的用意,再想到這些日子,書坊的生意因著白謹的離開而直線下降,便也沒說什麼,當下就和林安商議起細節,後來甚至決定,在後院分出幾個單獨的房間,讓有閒錢的學子來住。除了這些,還會分出一間茶室,讓這些學子可以有休憩和鬥文閒玩的地方。
柳師傅一直在一旁聽著,沒走。
他自從聽到林安說了“活字印刷”之後,腦袋裡就轉過很多很多的想法,只是他卻始終抓不住,總覺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可是明白的這些東西,不足以讓他將“活字印刷”給做出來,便只好在這等著林安,期望林安替他解惑。
林安和柳掌柜說到行頭上,好一會才注意到柳師傅,朝柳師傅歉意的點了點頭。
柳師傅大大咧咧地道:“沒事兒!我就想找你問問,那個活字印刷,東家還知道些什麼?還有,那幾個在後院幫忙的小廝,我問過他們了,他們願意賣身給東家的,東家可以買下他們?讓他們給我幫忙,好早些把那個活字印刷弄出來?”
買人的事情,林安當然不介意——買下人後,這幾個人他就不用發月錢了,當然,像主事的柳掌柜、柳師傅和食肆的廚師、掌柜還是要發月錢,收攏人心的。普通家僕,林安只發衣食,偶爾獎勵的時候發錢,平常從不發月錢!
不過像林安這麼幹的東家還真不少,所以他這樣做做的非常的理直氣壯,誰也沒說出個不好來。
只是買人林安不反對,可是對活字印刷術,林安知道的都告訴了柳師傅,見狀只能為難道:“我也只是個想法。現在印書,是要把每本書都重新刻字,活字的話,則是將每一個字分別刻出來,然後按照一本書的語句順序,靈活調順序印刷。可是具體怎麼做……就只能靠柳師傅了。”
柳師傅將林安的話重複幾遍,又問了些細節,林安有的能說出來,有的則不能,但這也足夠柳師傅接下來的研究了。
待柳師傅神色激動的跑去後院,柳掌柜頗為意外地看向林安:“東家心善,如此信任我等。”竟不怕他們把活字印刷研究出來後,不告訴林安,反去告訴舊主白謹。以白謹如今的官職,就算真的搶了這件功勞,林安也一個字都說不出。
小秀才正色道:“活字印刷若當真能成功,乃是國之大事。就算將來我手下之人研究出來,我也是要將此法送人,印出更多書籍,造福萬萬學子,豈會因一己之私,將這個法子藏於匣內,不見天日?”
柳掌柜一怔,待小秀才離開良久,他才反應過來,小秀才是在借他的口向白謹傳話——如果活字印刷真的成功,小秀才並不介意將此法送人或者賣出去。白謹若有心,小秀才也願意送給他。當然,白謹若無心,小秀才也會尋到其他可靠之人,將此法造福萬萬學子,令書價不再居高不下,令讀書一事不再耗費銀錢無數。
柳掌柜從未想過這個十六歲的小東家,會給他這麼多的意外。
他去仔細詢問了柳師傅活字印刷一事,見此法果然大有可為,只待時間將其研究出來。
柳掌柜回到自己的書房,研磨寫信。待寫完信,將信封上時,柳掌柜才發覺自己似乎跳進了那個小秀才挖好的坑裡。
還是不跳不行。
柳掌柜微微苦笑,卻也只能認了。經過此事,小秀才將會百分之百的確認,他們是白謹留在華陽縣看著小秀才的眼線。
雖然白謹只想讓人看著小秀才,省的小秀才一時糊塗,把沙果貼字一事傳出去,但小秀才心思靈敏,又頗有主見,怕是根本不肯身邊跟著這樣的人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