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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裡放著夜明珠,一派光亮。
太子卻是輕笑道:“可惜,你那弟弟,不愛財,不愛權,又沒有讓他心動的美人,唯一所求,就是七載之後,去山野間做一尋常獵戶。如此而已。”
秦越沉默不語。
七年,再算上秦止之前在太子身邊的三年,這十年時間,遠遠足夠還上他從前自賣自身救了秦止的恩情了。
至於後來秦止入伍,秦越雖說找人教了秦止讀書練武一事,卻也懷著別樣的心思利用了秦止,如此倒是兩清。
“蓄鬍罷。”秦越還在沉默,身邊的那人卻忽然爬到他的胸膛上,伸出手掌,蓋住他的半張臉,道,“你那弟弟,與你身形相似,眉眼相似,聲音亦相似,若你二人都蓄了胡,卻是讓人不易分得出來。”
秦越放在太子腰上的手驀地收緊。
“大膽。”太子眉心微皺,“你抓疼孤了。”
秦越還能說甚?當下只能默默地鬆開了一下手。
“待你那弟弟也蓄了胡,去了邊境。若戰事不緊……”太子向來做什麼事情都理直氣壯,此刻卻難得把半張臉都貼在了秦越赤裸裸地胸膛上,道,“便讓他暫時代替你待在邊境,至於你你,也好在京城,多陪孤一段日子。”
秦越驀地瞪大眼睛,他忍不住要把貼在他身上的這人給推起來,好看一看這人的眼睛,確認這人的想法,可是他卻推不開這個壓著他的太子。
“孤累了,要睡。你莫要吵。”
然後就真的閉了眼睛,趴在秦越身上一動不動,睡了過去。
秦越睜著眼睛,一夜沒有閉眼。
他沒有忘記這人剛剛“睡著”時,他聽到的“砰砰砰”的重重地心跳聲。
除了他自己的,還有趙珏的。
秦越頓覺,他所付出的一切,統統都值得了。
秦越和秦止二人皆蓄鬍後,果然看起來很是相似。
可是秦越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需要秦止假扮他,因此就找了假鬍子來,每每戰事不緊時,才會讓秦止貼了以假亂真的鬍子代替他,而他自己則會回京城。
如此又過了七年。
秦止比秦越想的還要出色,練武、排兵布陣、假扮他等,每一件事都做的極好。
可是這樣的秦止卻堅決不肯待在軍中,誓要回老家當一個獵戶,打獵養活自己。
秦越留秦止不成,倒也不再為難,直接放秦止離開。
這七年裡,他已經在軍中站穩了位置,做了大將軍,手握軍權。手底下更有死忠之士,就是暫時離開一年半載,軍中權力依舊穩固。而他也計劃好了再過半年,就回京中和他放在心上的那個人相聚幾月。
秦越想到那人,唇角這才勾了笑。
七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生死不定的暗衛,太子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雲,讓他爬到這世上最高的山巔,依舊觸碰不到。
他的太子,雖不曾對他許下任何承諾,可是這些年來,卻也不曾跟任何一個男人或是女人親近。
若是說太子在為了拉攏他做戲,可是,一個人可以堅持做一月的戲,做三年的戲,可是如何能堅持做十年的戲?
秦越想,就算太子真的在為了拉攏他做戲,還是一做十年,那,他也認了。
秦止走後,沒多久就傳來消息,說是跟一個小秀才訂了親。
秦越對此不置可否。他們有著那樣的一個爹,甚麼香火不香火的,還是早早就斷了的好。
至於他的太子……
朝廷皆知,太子無子無女,乃是一大缺憾。大皇子一行,連帶著聖人,都不惜用這件事情來攻擊太子,稱他“不堪為儲君”。
秦越目光微沉。趙珏不開口,他也不會退讓分毫。
可是很快的,他還沒有去京城,太子就被發配到了邊境之地,二人在相鄰的帳篷里住了兩個月,太子離開,回京。
可是就在回京不久後,一向潔身自好的太子,終於被有心人算計成功。一個被朝上官員送進來的舞姬,爬上了他的床。
趙珏身為太子,一開始並未想過為誰“守身如玉”的事情,後來十三四歲時,原本應當有引領他做某些事情的宮女,可惜有繼後在,聖人全然不在意他這個兒子,這件事情當然也就沒成。
等到遇見了秦越,趙珏心有算計,便順勢勾引了秦越,並令他為自己做事時,也並不覺得自己需要為秦越而乾乾淨淨。只是那時他年紀還不算大,對那種事情又不熱衷,尤其還怕被人算計,便也不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再往後去,秦越這個大膽之人,竟把自己的弟弟擱在他身邊,趙珏好笑之餘,正值和幾個兄弟鬥狠之時,便也沒招惹甚麼男男女女。
到得後來,等趙珏發覺自己已經習慣性的拒絕其他男女時,也只輕笑一聲,就繼續遵循自己心裡的想法,繼續拒絕著除了秦越之外的男人或女人的靠近。
至於朝廷上指責他的事情……趙珏何曾將子嗣一事放在心上?
朝廷爭鬥,他並不見得就喜歡;天子臀下的龍椅,他也不見得就那麼在乎。
可惜他是元後嫡子,是被冊封了的太子。他的身份,就決定了他不得不爭。
只是皇位他是爭定了,要定了,可是子嗣一事,趙珏原本就不太在意。他的父皇子嗣眾多,年齡差距也大,大不了到時候養一個幼弟,或是挑一個侄子繼承大統,也不會有人敢說甚麼。
奈何,他的這些打算,還未曾說與秦越聽,他就被人算計了。
尤其那個女人還懷了孕。
“是孤的孩子?”趙珏擰眉,思忖片刻,方道,“罷了,讓她生。生下來若是像孤,再論其他。”
當然,若是不像……那女人也不要想活了。
太醫也是擦了把汗。也難怪太子不相信那個女人。畢竟,一個舞姬,就算和太子的那夜看著像是雛兒,也未必就真的是雛兒。太子要懷疑有人算計,這也再正常不過。
秦越知道這件事時,匆忙趕回京去,正好看到了再次被欲丸之苦折磨的太子。
秦越立時便知道,他在這件事上,一個字都不能說了。
他們兩個的開始,便是雲和泥的距離。
偏偏他還強迫了太子,又用欲丸,害太子每月都要承受欲丸之苦。
秦越甚至不敢想,在太子吃不了緩解藥效的藥和他不能及時趕回來的時候,是如何度過的那些月圓之夜。
一個孩子而已。
秦越緩緩走進太子寢宮。
生就生罷。左右,他的太子,也需要一個繼承人。
只需要一個。
無論男女。
孩子很快生了出來,是個男孩。
趙珏將那孩子看了半晌,又把暗衛查出來的關於那舞姬的消息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最後令人將那舞姬大刑伺候之後,才確定這孩子的確是他的。
是就是罷。
趙珏這才認了這孩子是他的,將這孩子當成自己的繼承人培養。至於那個舞姬,他也令人好生伺候著,不能缺了吃穿,但是還想要自由和名分,那就是絕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