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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淵等了一下午,直到太陽都下山了,那人還是沒有來。
後來有人敲門,他猛地抬頭,發現進來是護士後,又低下頭。
「秦先生,你可以出院了,是現在辦手續還是……」護士也是忙,現在才記起這事,連忙過來通知秦子淵。
「你帶我去辦手續吧,麻煩了。」
就在這時,王嬸推開房門。「秦少爺,不好意思,今天臨時有事,來晚了。」
「謝謝王嬸,就你一個人來嗎?」秦子淵接過飯盒,低著頭問道。
「哎,怎麼了?還有一個司機,在下面等著。」王嬸疑惑的回答。
秦子淵深吸一口氣,把飯盒放回去,「不用了,我現在要辦出院手續,謝謝王嬸這段時間的照顧,對了,麻煩你轉達給蘇瑾羽,幫我謝謝他。」
王嬸看著離開的秦子淵,半響才回過神來,「這……秦少爺這麼急的,既然都送過來了,吃完再走也不遲啊。」
秦子淵坐在醫院前面的花圃中,視線盯著進出醫院必經的地方,直到殘月升到中天。他低頭按一下手機,看到時間剛好從23:59:59跳到了零點。
他慢慢站起來,往外走去,果然有些溫暖不能奢求。
拖著行李箱下了計程車,已經快凌晨兩點,狹窄陰暗的巷子,就像他一直生活的世界。
一樓的鐵門老舊,感應時靈時不靈,所以房東給每個租客配備了一條鑰匙,用來手動打開,只是發出的聲音不小。
拿著鎖匙開打鐵門後,推開時鐵門發出綿長尖細的聲音,重新關上鐵門後,而這種破舊的樓房隔音不好,午夜又將這種聲音無限放大。所以很快傳出了房東大媽熟悉的罵聲:「誰啊,這個點回來,還讓不讓人睡了?」
秦子淵習以為常,沉默上樓,途中又收到底層不少被房東大媽吵醒的租客的叫罵聲。
沉默不語的帶著行李箱回到住處,房間裡除了一張床,其他地方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就像他自己,一無所有。
對啊,他這個一無所有的人,甚至連和那個人做朋友的資格都沒有。
一夜無眠,第二天,秦子淵出門,剛剛下樓就遇到了房東大媽。他頓時想起來自己的房租還沒有交,就走過去,還沒等他開口,對方先說話了。
「哎呀,小秦啊,沒想到你會有這麼一個財大氣粗的朋友,一來就幫你把房租交了不說,還多交了半年的呢。」
「你說什麼?有人幫我交房租了?」不知道為何他心中馬上出現了一個人選,呼吸都急促起來。
「是啊,是個很帥的小伙子,那一身的行頭啊,以我看人多年的經驗,絕對非富即貴。你知道嗎,他站在這裡的時候,我竟然有種這個地方折辱了人家的身份的錯覺。我說啊,你這樣的窮小子,怎麼會認識這樣朋友?你不會是電視劇裡面演的那些,富家公子離家出走的戲碼吧?其實你是一個貴公子,因為離家出走,父母斷了你的生活費,所以只能住在我們這樣的地方?……」
房東大媽興奮的說了一大堆,秦子淵從中知道他離開醫院的那天晚上,那人確實是四處尋找他,甚至還找到了這裡。
他心中觸動,可是很快又浮現了另外一種情緒。那人看到了他這糟糕的處境,知道他住在這種陰暗潮濕地方,還交不起房租。他覺得自己僅有的一層遮羞布暴露在對方面前,連帶著屬於他尊嚴,被一層層剝削開來。他突然覺得很難堪,那人會怎麼看他這樣的人?
想到自己的身世,秦子淵嘲諷一笑,什麼貴公子,他不過是別人口中父不詳野種罷了。幾歲之前人生,伴隨著那對母子出現以及他母親的車禍,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一直痛恨宋家,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現在卻覺得,如果……他還是宋家大少,是不是像現在這般,連和他做朋友的資格都沒有?
秦子淵低下頭,他們不該有交集的。他怕自己隱藏的身世被那人發現,從來不在乎別人目光的他,無法接受那人用鄙夷的目光看他,就讓自己在那人面前保留僅有的一點尊嚴。
秦子淵閉上眼睛,他想。他們不會再有交集了。
蘇瑾羽早上起來的時候,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昨晚真的被那一人一狗折騰的夠嗆,他早該將他們倆一腳踢出去的。
這會手機震動了一下停止,他打開一看,收到陌生號碼的一條簡訊,「錢,我會還給你。」
這是發錯了嗎?他這是私人號碼,知道的人不多。還要是還他錢的人?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借錢給人。
他看著這號碼有點眼熟,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個不就是那天晚上他撥打了很多次,秦子淵的號碼嗎?
為此他還翻出記錄確認,發現還真是秦子淵。這人無端端的,怎麼突然說要還他錢?
就在蘇瑾羽疑惑不解的時候,又有一個陌生號碼,這會是直接撥打進來。接通後,發現是秦子淵的房東。
「什麼,你說他昨天回去了?」
掛掉電話後,蘇瑾羽很快又撥了另外一個電話。接通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先傳來程風的大驚小怪的聲音。
「喂,我去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蘇大少爺一大清早的給我電話!不對啊,還是東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停!別來這套。我問你,秦子淵出院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